旗山脚下曾经种过好多好多的甘蔗,生长着甘蔗的园地到处可见;特别是挨着乌龙江的沙滩地,甘蔗园连绵不断,一眼望不到边,乃至于连村名都出现了以甘蔗命名的“蔗洲”。
我家周边,也有几块甘蔗地。甘蔗地没有什么特别的形态,只是生长在上面的甘蔗挺直枝干,伸长枝叶,一株株看过去都如刀似剑,显得特别坚强挺拔,迎面便透露出几分威武肃杀的气氛。
要说在这甘蔗地,倒也会给农家孩子们增添不少乐趣,最常见的是玩捉迷藏,在密密麻麻的蔗林中隐藏身影再容易不过,但要寻找出来就困难啦,往往几个小伙伴就这么在蔗林中躲来寻去,乐哈哈急呼呼地穿梭周旋,大半天时光不知不觉便溜了过去,最后收获一身汗水回家。因为蔗林隐蔽,也就蕴含着浓郁的神秘感,一些情侣也爱钻入其间幽会,因此有关村庄旁的甘蔗地里,时不时便会传出一些风流韵事。
蔗自然要和糖连结在一起,有蔗就有糖,先有蔗然后才能有糖,种植甘蔗主要是为了制糖。因此,有甘蔗园的地方必然会有糖厂。那时候,乌龙江畔连片的甘蔗园边,就坐落着几座糖厂。糖厂很简朴,就在一块平整的沙滩上,用从旗山上砍来的毛竹搭起竹棚,竹棚里安起两个大锅灶,锅灶旁的沙地上摆几个竹编的大箩;同时,在竹棚外架设由两大块圆石头构成的“榨台”,再配上两只耕牛也就成了。
制糖的工艺也很简单。甘蔗运来后,榨台边的人员驱赶耕牛,拉动榨台的圆石相对旋转,再把一根根甘蔗塞进旋转着的两块圆石间,被石缝挤压后榨出的甘蔗汁就会源源不断地顺着石头下端的沟槽流到桶里;等到一桶装满了,拎去倒进大锅,用晒干的蔗渣烧火,锅上很快就蒸腾起白色的水汽,等到水汽蒸发差不多的时候,把留在锅里的浓浓的浆汁——俗称“糖油”,舀起倒进竹箩,慢慢搅动,慢慢冷却,在冷却中凝固,传统的红糖就这样制成了。这时候看去,冷却凝固后的红糖在竹箩中呈现一大块板状,所以乡亲们平常又习惯地把它称之为“糖板”。
糖的魅力自不必说,因此糖厂也就成为十分吸引人的地方。在糖厂工作的人员大部分都是有专门经验的“内行人”,一些简单的辅助工作,才会由生产队员轮流担任。在糖厂工作的一大便利是可以半公开地捎带点“私活”,这无非三种——一种是折一截甘蔗放在刚出锅的糖油里滚动一圈,这沾上的一层糖油冷却后就会硬邦邦的,很像平常纸包着的水果糖;第二种是用竹片串起的“光饼”,沾上一层糖油;第三种是用竹叶折成漏斗型,装上糖油包起来,很像包成一个大粽子。这些“私货”可以偷偷带回家和家人慢慢享用,自然不失为一件乡间的美事。
孩子们也爱时不时地往糖厂跑。当然不会白跑,一般都能捡一点碎糖块解解馋;再不行也能够拿半根甘蔗啃啃,这就够让人向往,也够让人知足啦!
现在,这种情景是看不到了,但我发现在不少乡亲的房前屋后,还会有几根甘蔗的身影,不过它们不是用来制糖的“糖蔗”,都是用来直接品尝的“果蔗”。种植它们,只是为了采食,还是带点往事的回忆与眷恋?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