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甘心被遮挡一辈子吗
我索性披衣起床，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向天空看。然而，我失望了。那月亮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冲出云彩的阻挡。
“也许，是云彩太厚了。”正当我失望地想回到炕上继续睡觉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块云彩的后面，正有一丝光越来越明显，越来越亮……
是月亮，是被厚厚云层掩盖住的月亮！此时，它正努力地冲破云层的纠缠，一点一点地露出了头。它似乎很疲惫，每移动一点，都异常得慢。不知不觉，我的手死死地抓住了衣角。身体绷得紧紧的，脑袋使劲儿地往玻璃上面贴。似乎努力冲出云层的不是月亮，而是我……
月亮，一点点地向前移动。那覆盖在月亮上的云，也越来越薄。终于，月亮完全挣脱了云彩的束缚，重新散发出它那骄傲的光芒……陡然，我的心里涌起一片灿烂，灿烂得连深夜那冰凉若水的寒气都忽略了，直到我打了一个寒战。此时我才发现，我的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
重新躺在床上，我一次次地回味那场月亮和云彩的游戏。那遮盖、那黑暗、那挣扎、那坚持、和那终于重新露出的光芒……它们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似曾相识！这种感觉多像……多像曾经的我啊。曾经的我，也如月亮一样，豪情万丈、光芒照耀，也被阴云遮挡、也曾经努力挣扎过……
随即，我又开始失落。我是挣扎过，是企图冲破浮云的遮挡过，也曾经信誓旦旦过。那是什么让我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今天这个连门都不敢出的胆小鬼？那个勇敢的李梅哪儿去了？那个遇事会想办法的李梅哪儿去了？那个13岁就会用诗词分散疼痛的李梅哪儿去了？我总是习惯从别人的眼睛里，寻找自己的影子。一旦发现别人目光里有一丝丝的怀疑，自己就先开始不自信了。扪心自问，我有多久没有审视过自己的内心了？此时，一个个的问号，就如同一道道的闪电，把积存在心里那一丝丝的灵感，在黑暗的角落里给挖了出来，那震耳欲聋的炸雷，把这丝沉睡的灵感给震醒了，让它在瞬间就光芒四射……
我自问，我是努力了，但是我坚持了吗？我好像是一只弹簧，头上压力轻的时候，还能努力地顶一顶，撞一撞。只要头上的压力重了，那压力让自己疼痛了，我马上就会缩回头，不肯再拼搏！看看月亮的坚持，再想想我的退缩。如果月亮没有坚持地去冲破黑暗，怎么会有光芒重现的幸福呢？我在困难面前，其实就是少了那最后的坚持，再坚持！只要坚持，就会有冲破阴云的时候！只要坚持前行一点，就离拨云见日的距离近了一分！
第一次，我为自己的脆弱而羞愧，也是第一次，觉得错的是我，而不是别人。以前，我总是为自己的脆弱找借口，总觉得是一道道犀利的眼神阻挡了我前行的路，总觉得发生在别人身上那些坚强的故事，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总觉得她们不是我，不像我有那么多阻隔、那么多遮挡，她们有家人的支持，有朋友的鼓励，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一直都是孤军奋战，没有人能站在我的立场去为我想一想。我遇到的，都是困难，就连别人看我的眼神，都是带着成见的，是带刺的！
一直以来。我只顾为自己的逃避找借口，却从未想想为什么要去在乎那些眼神。那些眼神不是我生命中必需的氧气，为什么要那么在乎它？我从未想过靠不住别人，就应该靠自己。我一直都是等着让别人给我创造条件才去努力，从没有想过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克服困难。我越想越惭愧，越想越觉得是自己错了，彻头彻尾地错了！
真的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我对自己说。我就这样甘心被阻挡一辈子吗？甘心永远地活在黑暗里，像老鼠一样地避不见人吗？我不想，真的不想。我想和大家融入一起，我想去体验新的生活，想在不害怕路人的目光里自由地行走。就算是要瘫痪，那也是以后的事。起码现在，我还没有瘫痪，我不能就这样被自己吓“瘫痪”了。对，就是这样，我一定要挺胸抬头地走出去！
破解左手和右手的“互博术”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我一直像丢了魂一样的无精打采。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些慌慌的、乱乱的、惴惴不安的感觉。我的脑子里，一直缠绕着许多念头。一些从前不敢想，害怕想的问题，重新悄悄地又从心底深处浮了出来……
是时候了，是到了一个让自己好好沉淀、好好想想的时候了；是到了一个该让自己的思绪，好好得到梳理的时候了！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镜子前，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已经觉得陌生的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剥离浮躁，独对内心。才能彻彻底底地挖掘出那个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我。
自从手指变形以来，我很少照镜子。每次看见镜子里那个弯曲的手指，就忍不住要流泪。姐姐们一个个都考上了大学，有了好的工作，而这个可恨的病，却把我硬生生地从校园给拖回了家里，毁了我触手可及的大学梦。
如今，重新面对自己，再端详起镜子里那七拧八歪的手指。疼痛依然满怀，眼泪依然滚烫地不住落下，心里依然在滴血……我倔犟地不去擦眼泪，任凭泪水在我的脸上画下许许多多的沟壑。我对自己说：“就让它疼吧，疼麻了、疼木了、也就无所谓了。我不能总是活在自己的安乐窝里，一辈子不出去。用自己的手去揭开伤疤，总要好过于用别人的手去让它疼。我已经不会再捂着伤口了，起码，我自己揭开伤疤的信念，是主动的！”
“主动的！”这个在别人听起来平淡无奇的三个字，此时在我想来，却如同一把开启心灵的钥匙。是一把长期以来，我都在苦苦寻觅，却始终得不到的心灵钥匙！我忽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其间，还夹杂着一点小小的兴奋！
主动的？对，就是主动的！我缺少的正是这种主动的出击！我总是在躲避，已经彻底地遗失了主动权。想想，我有多久没有主动地想过什么？做过什么了？自从知道了自己会成为残疾人后，我身上所有不服输的信念和傲骨，就荡然无存了。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那个遇事总会想办法的李梅，那个精灵古怪的脑袋里面会蹦出很多点子的李梅，就渐渐地被一种强烈的自卑打败了。
以前，我用尽所有的力气，用到每一个脑细胞，去想办法，想一个能够解决眼前困难的办法。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解决办法上，从未分心过。但是，从那以后，我的注意力就开始转移了。我不再为围绕在身边的困难想办法了，不是没有想出来，而是根本就没有“想办法”这个念头。那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李梅呢？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李梅呢？那个坚持而倔犟的李梅呢？
原来，我真的错了，我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痛苦不堪、生不如死的生活。原来我只是在玩一场，自己的左手和右手互相搏斗的游戏，只是在人为地自己给画了一个圈。我就如一只全身都披满了刺、受了伤的小刺猬。我的眼睛透过伤口去看世界，觉得哪里都不是安全的，哪里都充满了敌意。为了让自己不再受到重复的伤害，我不得不做一只浑身长满了刺的小刺猬。在小刺猬的世界里，不要来人惹我，我也不会攻击别人。一旦有人攻击我，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反抗……
我不要这个我，我还要原来的李梅！我要改变，虽然疼，虽然心里还是有千般的不情、万般的不愿，但是，我还是要走出去，主动地走出去！迎接心灵的第一缕阳光！哪怕那心灵只能嵌入一些缝隙，哪怕是很细微很狭小的缝隙，这对我来说，也将是一个天大的进步了！
此时，原本那些我不允许其他人迈入一步的心灵禁地，正在一点点地被自己挖掘着。那些曾经被我封存在心底最隐秘的东西，正在一点点地复苏，一点点地在疼痛中翻滚……
我不是怪物，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吃过晚饭，我懒懒地坐在窗子前。两只手放在窗台上，头枕着手臂，没有目标地四处看。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在我的头发上、脸上、睫毛上……我的脸，被落日的余晖映照得柔柔的、痒痒的、暖暖的。夕阳好像一位神奇的魔术师，穿过我的睫毛，留下了大片大片的金黄色。连挂在睫毛上的细小尘埃，都被这绚烂的金黄无限地放大，睫毛好像披上了五彩的珠帘……
我醉在这美丽的夕阳里了，突然就有了一种想融入其中的冲动。想在这夕阳里好好地散散步，任微风轻轻地吹起发丝，衣角，任落日的余晖肆意地映照。
心里，隐隐地有个声音在柔柔地说：“出去吧，快出去吧……”我像是着了魔一样，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轻轻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径直走到了大门口。
尽管几天以来我已经想得好好的了，对迎接目光作了充分的准备，但是，我的脚步依然在推开大门的那一刻，好像被一根长长的钉子硬生生地给钉住了！我听见了房门外的嬉笑声和喧闹声。要出去吗？我在心里问自己。我的手心因为紧张而开始冒冷汗，心在“砰砰砰”地乱跳。
说实话，我真的特别特别想出去，想和大家融入一起。哪怕什么也不说，就那样默默地站着。只要还在人群里，我就不会觉得自己是孤立的、孤单的。但是，我怪异的走路姿势，每次出去，都会引来一场围观。我害怕面对那些好奇、研究的目光。如果我和人们面对面，我应该怎么回答他们呢？
我既害怕融入其中，又渴望融入其中。我的思绪，总是在两种情愫之间挣扎徘徊。一种情愫是勇敢的、坚强的；另一种情愫是胆小的、懦弱的。以前，那个坚强的我，总是能够发挥出无敌的辩论本领，打败那个脆弱的我。可是现在，这个胆小的我，却总是能够找出来各种各样的理由去反驳坚强的我。现在，它又出来作怪了，我……很……纠结。
想得累了，索性不去想好了。就把它交给老天吧，我对自己说。从这里到窗台的脚步，如果是单数，我就不出去了，如果是双数，我就出去。
打定了主意，我开始往回返。一步，两步，三步……我的心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开始“砰砰砰”地狂跳。十五步，十八步，二十步，二十步！双数！这就意味着我可以出去了！我高兴得好像一个小女孩第一次得到洋娃娃一样，恨不得一步就跨出去，急切得想去拥抱那个属于我的“洋娃娃”。
此时，再听着耳边那些大妈大婶的聊天声，那些小孩子的嬉闹声，竟然在瞬间变得异常的热闹。我的心情变得无比轻松，就连疼痛都似乎减轻了许多，脚步也变得轻盈了……
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我轻轻地推开了。我的视线一下子变得开阔了，胡同里，十几个大婶有的怀里抱着孙子或孙女儿，有的手里拿着毛线活儿，或站或坐地在聊天。几个小孩儿，在互相追逐，嬉戏……
但是，这种喧闹的声音，却因为我的出现戛然而止了。刚才的喧嚣和现在的寂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我的心里开始“咚咚咚”地打鼓，头，始终不敢抬起，不敢迎接那一道道强似闪电的目光！
一时间，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退回去。只能愣愣地“杵”在那里，觉得一那双双眼睛，就好像是一台台的X光机。而我所有的秘密，就这样毫无保留地袒露在大众面前。莫名的，我突然有了一种如芒刺在背、惊恐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在惊恐什么，只知道我要尽快地远离这种喧嚣和热闹，这样的喧嚣和热闹不属于我。
走出去，皮鞭下的逼迫
我一边尴尬地往后退，一边“咣当”一声，把大门紧紧地关死。让自己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随即，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个声音，从心底深处蹦了出来：“快逃！”
这个词好像一个炸雷，在蹦出心底的一刹那，就把我的身体震得一哆嗦，我站住了。“逃！”我用了一个多么严重的字眼！我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会逃？难道，我就要这样消沉和颓废下去吗？难道，我真要逃避一辈子吗？我能心安理得地躲在自己编织的羽翼底下，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地说一切都是环境造成的，但是，我快乐吗？我充实吗？没有，我痛苦，我挣扎，这样做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前几天的豪言壮语呢？前几天的信誓旦旦呢？既然这是心里的坎儿，就得自己去迈。如果我过不了今天这个坎儿，那么真的就没有以后了。连人都不敢见，我还能做什么？难道，我不光是残，还真的废了吗？
“残”、“废”这两个我曾经最痛恨的字，痛恨得恨不能从字典里挖去的两个字，害怕得如洪水猛兽的两个字，终于从我的嘴里说出来了。伴随而来的，是那种痛彻心扉的悲伤。鼻子一酸，我的眼泪落了下来。这一番自问自答，就像是拿了一条皮鞭，闭着眼睛对着自己狠狠地一顿猛抽。那锋利，把我心底最隐秘的地方刺痛了。真的，它那么疼，那么疼……我一直隐藏着的，一直保护着的伤口，就这样被我自己翻了出来，还在伤口上撒上了一把盐，再猛地揉了两下。我感觉自己有些……委屈。我觉得自己好残忍，好残忍……既然伤口那么疼，我为什么还要去剥离它、蹂躏它？就让我再自欺欺人一次行吗？就让我再躲藏一次好吗？
我恨自己，怨自己，我倚在墙边，死死地咬住嘴唇，让自己不至于哭出声来。其实，我也不愿意让自己痛，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我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我的一切就真毁了。虽然我的内心深处有太多的不情愿，有太多的疼痛。但是，我知道，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为了让自己能走出这道心底尘封已久的坎儿，我不得不逼一逼自己了。如果不是自己的幡然醒悟，还有谁会去点醒我呢？哪怕就是有这样一个一语点醒梦中人的人，对我说出刚才的那一番话，我也未必能够听得进去。我肯定是要逃得远远的，再也不露面……
心，似乎被磨成粉末了，那么痛，那么痛……其实，在我的骨子里，一直隐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倔犟。这种倔犟，就像是飘荡在空气中的小颗粒，它们会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集聚、抱团儿，爆发出一种强大的能量，促使我一定要去做一些事情。自从知道自己会成为残疾人的那一天，我骨子里残存的傲骨和倔犟就被消失殆尽了。只是现在，它正在慢慢地复苏、觉醒……
我像即将踏入战场的勇士一样，抬起头，擦干眼泪。我对自己说：“出去吧，勇敢点儿，不就是目光吗？不就是好奇吗？你能够面对的，一定能！你可以把那些目光想象成植物，动物。想象成家里的桌子，椅子，窗台上的花盆。你看见桌子会害怕吗？你看见椅子会害怕吗？你看见花盆会害怕吗？或者，你就把他们想象成妈妈的眼睛，姐姐的眼睛，爸爸的眼睛。你看见妈妈的眼睛会害怕吗？看见姐姐的眼睛会害怕吗？看见爸爸的眼睛会害怕吗？对，就这样，抬起头吧，勇敢点！”闭着眼睛，我做了两个深呼吸，好像自己安慰自己一样，轻轻地拍了拍前胸，默默地跟自己说：“我不怕，我能行，我不怕，那是妈妈的眼睛……”
转过身，我没有像以往那样站住脚步听外面的声音，也没有蹑手蹑脚地开门。我要趁着自己还没有反悔之前，大步地，甚至有些急促地来到了大门前。因为我怕，我怕如果再拖延两秒钟，我那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和信心，就会被自己的懦弱所融化掉。我要在勇气还占上风的时候，先打开门，把自己“晾”在大家的眼中，不让自己有任何懈怠和反悔的机会。
“交战”胜利，自闭逃走了
随着大门的“咣当”一响。就这样，没有过渡，没有铺垫，我把自己推到了众人的目光之下。
刚刚冲出来的我，眼睛并没有看向人群。而是低着头，心里乱乱的。透过眼角的余光，我能感觉到那一双双好奇的目光正射过来。慢慢地抬起头，我的眼睛只是略微地扫了一眼对面，心，就开始不自觉地打鼓了。我的头，开始“嗡嗡嗡”地响。我的手，被冷汗所浸满。我的腿，开始有点发软，已经瘫软成了一摊泥。我顺势靠在了门框上，如果不是有门框，我恐怕早已坐在了地上……
我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那句：“我不怕，我能行，我不怕，那是妈妈的眼睛……”告诉自己，挺住，一定要挺住！此时，如果我退却了，就没有勇气再从头开始了。今天就是下刀子，也要在众人的面前站上半个小时！
不用走到她们的眼前，从那些互相耳语的行为里，我就能判断出她们一定是在说我。一个头发凌乱、眼睛红肿的人突然出现在大门口。她们一定以为我出了什么事了吧？反正我觉得此时大家看我的眼神，比以往更奇怪了。简直，就像是在看一只发了疯的动物。惊讶、疑问、好奇……反正……反正……我觉得此时的我，特别的扎眼，特别的……尴尬。
轻轻地闭上眼睛，我只是想暂时地无视那些目光，让自己的情绪快点稳定下来。我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强迫自己把对面的那些人，想象成是妈妈，是姐姐，是爸爸。她们，对我是无害的，她们只是在跟我做游戏。我只要睁开眼睛，就会看见她们的笑脸……我强迫自己这样想，一遍又一遍……直到我觉得心跳不再那么快了，脸上由于紧张和尴尬而造成的灼热慢慢消退了，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我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向对面瞟去。可是迎接我的不是妈妈和姐姐一样的笑脸，而是一边耳语，一边偷偷打量过来的目光。我的眼神一个避不及，正正好好地和她的目光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我只觉得浑身一颤，感觉好像触电一样。瞬间，一阵疼痛又从心底浮了上来……
就在我再一次地要避开那目光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令我终生难忘的笑。她的脸微微地上扬，眉毛轻轻一挑，嘴角略微地一歪，那竟然是一个轻蔑的笑！也许是那些窃窃私语的行为早已激怒了我，也许是她的这个轻蔑的笑，不经意间刺伤了我。也许什么都不是，我只是想找这样一个可以交战和挑衅的眼神，来磨炼自己的意志力。我隐藏的怒火顷刻间便被点燃了，我的眼睛不再瞟向别处，而是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如果眼睛能够发热的话，此时的我，眼睛里似乎能够喷出火来。我不管，我不避，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就这样盯着她看。她似乎对于我那横眉立目的眼神有点意外，因为一直以来，我只会躲，只会闪，这样迎着目光而上的时候，还是第一次。我目不转睛地瞪着她，她也目不转睛地瞪着我。一时间，我们好像两个正在决斗的勇士，非要拼个遍体鳞伤，你死我活一样，谁也不肯先把眼光收回！只不过我们用的武器不是刀，而是眼神。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我迎着那目光顽强地瞪着，没有丝毫要撤退的意思。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对立着……我告诉自己不能撤退，否则就如同绝了堤的洪水一样，所有堆积起来的一切，就都要毁于一旦了。我的双手又开始出汗了，心里不停地跟自己说：“再坚持一分钟，再坚持一分钟，只要我比她多坚持一分钟，我就胜利了……”
终于，在眼光对立交战了十分钟以后，她的眼神开始游离了。她时而避开我的目光，时而又偷偷地看看我。我的嘴角，不知不觉地就露出了一丝孩子般天真的微笑。她害怕了，她开始躲避我的目光了，我胜利了！我胜利了！我真的胜利了！就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我自己会胜利，但是，我就是胜利了！
终于，在自我封闭了很久以后，第一次，我会心地笑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刻，一直横亘在心里的那道隐形的墙，彻底地不见了。
人生中，总有一些事情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有些逃避只是表面现象，其实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能逃开什么！单纯地把心门关闭，关闭的只是通往阳光的道路。关上了心门，独自品尝痛苦的滋味更让人心碎！当世间的一切在我的眼里都变得异常荒凉的时候，不是外界的荒凉触动了我柔软的心房，而是我的心里已经装满了荒凉！
当我终于走出了心灵的“荒漠，”重新拥抱阳光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我已经浪费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宝贵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