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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战以后第3天,布伦努斯率领军队出现在城市前面,看到城门大开,城墙上面没守备的兵力,开始的时候认为有什么阴谋诡计,从来没有想到罗马已陷入绝望之境。等他发现确实如此,从科林尼(Colline)门【144】入城占领罗马,这是建城后360年发生的事件,或许时间还要多算一点;要是能够保存事件始末的正确记述【145】,很多地方还认为没有多大把握,那么有关事件最后确定的日期,当然会产生年代的困难。至于就这个灾难的本身来说,被敌人占领倒是实情,有一些隐约的谣言在那时已经传到希腊,潘达斯人赫拉克莱德(Heraclides)【146】是稍后于那个时代的人,在他的作品《论灵魂》(On the Soul)中,提到来自西方的某些报导,说是从极北之地(Hyperboreans)【147】出发的军队,占领一座名叫罗马的城市,它的位置靠近大海。赫拉克莱德是写作神话故事的作者,他的文字喜欢夸大其辞,拿极北之地和大海这些用语,来修饰一个确有其事的传闻,在我看来也是不足为奇的事。哲学家亚里斯多德显然听过很正确的陈述,谈到高卢人夺取城市的经过,只是他把城市的救星称为卢契乌斯,鉴于卡米卢斯的名字是马可斯,可见这种说法纯属臆测。
布伦努斯占领罗马以后,在卡庇多四周布置坚强的警戒部队,自己到达市民广场,看到很多人安静而有秩序的坐在那里,不禁感到大吃一惊。他们在国王来到的时候没有站起来,甚至连面容和神色都没有改变,一点都不畏惧也不表示关心,只是紧倚着各人自己的拐杖,安静的坐在那里彼此相互注视。高卢人有一阵子站在那里,对当前的怪事感到不可思议,不敢走近他们或是去接触他们的身体,把他们当成极其优异的人类正在聚会。有一位战士比其余的人更为勇敢,拖着脚步走近马可斯·帕皮流斯(Marcus Papirius),伸出手去轻轻摸他的下颚和长长的胡须,帕皮流斯用拐杖给高卢人的头颅施以一记重击,这位蛮族拔出长剑将他杀死;于是展开一场杀戮,其余人员全部被害,接着屠杀所有在路上遇到的人,开始发起洗劫房舍和搜寻财物的行动,继续进行很多天。高卢人后来因为罗马人固守卡庇多,不愿屈从他们的召降,就将建筑物全部烧毁夷为平地;这样一来产生反效果,他们的攻击受到坚持到底的守备,高卢人遭受相当损失被击退。激起他们的愤怒要毁灭整个城市,凡是落到他们手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杀死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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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攻卡庇多延续很长一段时间,现在高卢人开始缺乏给养,必须分散兵力,部分留在原地受国王的指挥继续包围,其余部队前往各地征收粮草,所到之处城镇和乡村都遭受蹂躏。他们没有保持整体的行动,而是分为人数不等的分遣队和小组,作战成功使他们深具信心,毫不在意的四处漫游,根本没有考虑或畏惧会发生危险。在他们的军队之中,有一支实力最强而又严守命令的队伍,前往一个名叫阿迪(Ardea)的城市;卡米卢斯自从离开罗马以后,就寄居在此地,不问世事过着退隐的生活。他现在已经提高警觉,所要考虑的问题,并非如何避开或逃离敌人,而是寻找机会实施报复的行动。等他发现阿迪人的状况,不是欠缺人力的资源而是冒险的精神,虽然他们的官员没有经验而且怯懦畏战,他开始向年轻人讲话,首先要灌输他们一些信念,不要将罗马人的灾难归功于敌人的英勇,完全是考虑不够周详才带来重大的损失,竟然把指挥权交给护民官,这些人从来就没有赢得胜利的头衔。他指出从发生这件事可以看出气数的重要,尤其在战场上机运更能发挥威力。这群来自外国的野蛮侵略者,他们的征服行动就像一场烈火,结局是使所有一切都遭到破坏和毁灭,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明知会有危险还是要将他们驱逐出去。他特别提出保证,只要他们有勇气和决心,就会把获得胜利的机会交到他们的手里,而且不会有一点危险。
他发现年轻人赞同他的意见,就去见城市的官员和参加他们的会议,说服他们愿意采取同样的立场。他将所有能够作战的及龄男子集合起来,部署在城墙之内不让敌人知晓。等到敌人接近,这时他们已经搜索四周的地区,带来大批劫掠的物品和俘虏,行动非常的钝重,于是在平原上面扎营,表现出粗心大意的模样,到了夜晚开始酗酒作乐,后来整个营地宁静下来。卡米卢斯从派出的探子获得当面的信息,就把阿迪人编成出击的队伍,深夜里衔枚疾走,通过两军的中间地带,到达营地的四周在工事前面停下来,然后指示他的号兵吹起攻击的号角,所有人员发出呐喊和呼叫,使敌人感到胆颤心惊,再从四面八方冲杀进去:这时他们有的酒醉毫无知觉,或是刚从梦中惊睡行动不够敏捷。仅有少数人从恐惧中惊醒过来,能够排成队形抵挡片刻,阵亡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武器。绝大部分人员丧生在酒醉和睡梦之中,惊慌之余来不及拿起武器就被杀死。还有很多人趁着夜暗的掩护离开营地,第二天发现他们四散逃走,或是在田野里流窜,就用骑兵进行追击行动,到处搜捕散兵游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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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敌行动获得的名声很快传遍邻近的城市,激起年轻人从各处前来参加他的阵营,没有人比那些从阿利亚会战逃走的人员,更加关心他们获胜这件事,还有那些留在维爱的罗马人,始终为自己的处境不断的悲悼哀鸣:
啊,老天爷,为什么要夺走罗马人的指挥官,现在他的行动为阿迪赢得荣誉;罗马所养育和训练出来一位伟大的将领,竟然就这样的失去和离开,我们缺乏一位领袖只有困守在异地的城墙之内,坐在这里一筹莫展,眼睁睁看着意大利化为一片焦土。让我们派人去见阿迪人请他们将我们的将领送回来,或者是我们拿起武器到那里去追随他。现在他已经不再是被放逐的人,我们也不是市民,原有的国土一块不剩,全都落在敌人的手里。
他们全都同意这个建议,派人去见卡米卢斯,盼望他能负起指挥的责任。他的回答是必须接受卡庇多合法的指派,否则无法与在维爱的人员会师一起作战。他认为留在卡庇多的官员,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共和国,如果他们用元老院的名义要对他行使指挥的权力,他会服从他们的命令;即使不同意他们的做法,他也不会采取干预的行动【148】。当来人把他的答复带回去,大家对卡米卢斯的谦逊和器识极为钦佩。他们不知道怎样去找一位信差,将这个消息送到卡庇多;目前在敌人已经占领整个城市的状况下,要想派人进入那座堡垒,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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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名叫潘久斯·康米纽斯(Pontius Cominius)的年轻人,普通市民出身却有追求荣誉的抱负,愿意冒险犯难达成任务,身上没有带送到卡庇多的信函,以免他万一被敌人截获以后,知道卡米卢斯的意图和打算。他的身上穿着一套穷人的衣服,里面还衬着几块软木,大部分的行程安排在白天,无所畏惧的赶路,来到罗马的时候已经天黑,蛮族守卫桥梁使他无法过去。他于是脱下很轻便的衣服绑在头上,把软木垫在身体下面,游过河流进入城市,根据灯光和声音的状况,能够发现敌人没有入睡,就赶快避开危险的地区。最后他来到卡曼塔尔(Camental)门【149】,这里是一片冷清极其寂静,卡庇多山在这里非常陡峭,到处是悬岩绝壁;虽然攀登的路线极为困难,他还是踩着岩层的凹处向上爬,在向守卫打过招呼和致意以后,就把自己的姓名告诉他们,被带进去送到指挥官的前面,元老院议员很快召唤过来。他就把卡米卢斯获得胜利的消息告诉这些人,外面的状况他们毫无所悉,现在士兵所提的处理意见,是敦促当局批准卡米卢斯的指挥权责,所有在城市外面的市民同胞,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倚靠。听取事情原委和经过商议以后,元老院宣布卡米卢斯出任笛克推多,同时派潘久斯沿着原路回去。他经过敌人的区域没有被发觉,同样能获得成功,把元老院的决定带给外面的罗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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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全都很高兴元老院接受提出的建议。卡米卢斯在潘久斯回来以后,全部兵力已达到2万人,还有联盟的部队源源不绝来到,他准备对敌人发起攻击。
有几个驻守罗马的蛮族,在很偶然的状况下,经过潘久斯在夜间爬上卡庇多的地点,看到附近出现脚迹和手印,那是他在抓住岩石和攀登时所留下,生长在悬岩旁边的植物,发现树木有折断的痕迹,地面有残留的枝叶;马上跑去向国王报告,布伦努斯亲自前来探视,当时没有任何表示。布伦努斯在夜间选出一些生活在山间的高卢人,不仅身手矫健而且善于攀登,于是向他们说道:
敌人向我们指出有一条路可以通到卡庇多,先前我们并不知道;现在已经有人越过这个天险,等于教导我们要这样做不是没有可能。任何一件大事要是功败垂成,会给人带来无比的羞辱;任何一个地点要是攻不进去,更不能放弃自认失败。特别是敌人已经让我们看到,运用这条路就可以占领目标;一个人从这里可以轻易的爬上去,只要一个接一个的攀登,即使人数较多也不是很困难的事。不仅如此,等到很多人都克服这个障碍以后,相互之间的合作更能增强作战的力量。每个人只要善尽责任完成任务,就会获得最大的奖赏和最高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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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国王讲完这番话后,高卢人全都跃跃欲试,到了深夜有一群爬山高手集合起来,大家保持静肃开始走向悬岩,依附在绝壁上面很艰辛地攀登,经过试探找出一条通路,看来没有预期那样困难,等到最前面的人到达山顶,然后大家依序全都爬上去。他们对几个外堡发起袭击,警戒哨在睡梦中被他们制伏,没有一个人或一条狗发觉他们的行动。朱诺神庙附近养了一群神圣的鹅【150】,平时有丰盛的食物喂养它们,现在无论是谷类还是食物都极为缺乏,所以它们的处境非常恶劣。像鹅这种动物在平常的警觉性就很高,只要有一点声音就会骚动,目前因为饥饿的关系保持在清醒和不安的状况,立刻发现来袭的高卢人,上下不停地奔跑发出嘶哑的嘎嘎声,使得整个营地全部惊醒。这时蛮族还在另一边,知道已经被发觉就不再掩饰自己的企图,在呐喊声中冲杀过去,罗马人尽力对付突发的紧急状况,每个人抓起手边的武器前去接战,曼留斯(Manlius)曾经出任执政官的职位,不仅身强体壮而且骁勇善战,最早在前面迎击敌人,同时与两位高卢人厮杀得难解难分,有一位正好举起钢刀要劈下去,被他用长剑斩断右臂,接着转过身去全力对付另外一位,被他砍伤从悬岩上面跌落摔死。接着他登上防壁,坚守在那里拒止后续的援兵,并且将他们击退,高卢人在开始的时候派出的士兵并不多,等看到状况不对也就终止大胆的冒险行动。罗马人幸免于这次大难,第二天早晨把负责警戒哨的队长,连同敌人被砍下的头颅,一起从悬岩上面抛掷下去。曼留斯的胜利获得奖赏,实际上是荣誉重于利益,大家将一天的配给量送给他,等于每个人的礼物是半磅面包和八分之一品脱的葡萄酒【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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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高卢人的处境随着时间的过去愈来愈困难,缺乏粮草因为畏惧卡米卢斯不敢到四乡去搜寻【152】,大批的尸首堆在一起没有埋葬,以致引起疾病流行,他们居住在废墟之中,到处是很厚的灰烬,烈日的曝晒刮起郁闷的焚风,带来干热和刺鼻的臭味,吸入肺中会摧毁健康的身体。主要原因还是无法忍受天候和水土的改变,他们来自一个树木青葱和山岭起伏的国度,炎热的季节获得庇荫和遮盖;现在已是秋季,仍旧居住在地势低湿和对健康极为不利的区域,除此以外,还要从事冗长而烦厌的围攻作战,他们屯兵在卡庇多的坚壁之下已有七个月之久。因而高卢人同样遭到惨重无比的损失,丧命人数之多使生者来不及掩埋。
从真实情形来看,被围者的状况不见得有利,饥馑更增加艰困的压力,听不到卡米卢斯的信息使得士气消沉,城市在蛮族的严密防守下,无法派人前去与他会面。双方的情势都处于极其悲惨的状况,从外围的哨所首先传出谈和的建议,因为他们之间有机会可以相互交换意见,后来也受到首脑人物的赞同,罗马的护民官苏尔庇修斯(Sulpicius)与布伦努斯谈判,经过磋商双方同意的条件,罗马支付1000磅黄金【153】,高卢人收到立即离开城市和所属的区域。协议确定双方宣誓遵守,黄金全部带出来,高卢人为了图利自己,开始的时候在暗中使用假砝码作弊,甚至公开将天平拉向他们那一边,罗马人非常气愤提出抗议,布伦努斯表现出轻视和侮辱的态度,就把他的佩剑和皮带解下来,丢在天平两边的秤盘上面,苏尔庇修斯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说道:“我对被征服者所受的屈辱,难道不能表示个人的悲哀?”以后这句话成为众所周知的格言【154】。在这些罗马人当中,有人极其愤怒要把黄金拿回去,情愿再去忍受围攻的困苦;还有很多人同意双方的协议,对于国王的讽刺加以掩饰,忍得一时的委曲总比全盘皆输要好得多,基于当前的需要就是丧失荣誉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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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人彼此之间的争议没有解决,不知如何与高卢人进行交涉,此时卡米卢斯率领军队来到城下,明了当前发生的状况以后,对部队的主力下令,摆出接战的队形在后面缓缓跟进,自己带着一部先锋向前赶路,很快就与罗马人见面。所有人员都很尊敬地让开路来,把他视为城邦唯一的官员,静听他的命令和处置。这时他从天平上面拿下黄金,交给随护的扈从校尉,接着吩咐高卢人搬走器具和砝码赶快离开,告诉他们说道:“根据罗马人的习惯,解救城邦靠兵器而不是黄金。”布伦努斯不禁怒气冲天,说他不讲信义违背协定,卡米卢斯答复说,签订的条约违背法律的规定,没有他的批准所有的条文无效,因为他是笛克推多,依法是唯一有同意权的官员;或许他们已经给予高卢人承诺,这种行为并没有获得他的授权。现在他已经来到,根据法律他拥有权力可以原谅对方的求饶,要是他们还不知悔改,可以惩治对方所犯的罪行。看到这种状况,布伦努斯勃然大怒,马上发生冲突,双方拔出剑来打斗,谈判的大厅乱成一片,狭小的巷道和残破的地区无法展开作战的队形。布伦努斯终于使自己保持冷静,叫住他的人不要动手,虽然有少数损失,还是安然回到营地。他在夜间点起全部人马,拔营离开城市,行军大约8哩,在通往加贝伊(Gabii)的大道两旁扎下营寨。等到天亮以后,卡米卢斯率军跟进,全身披挂打扮得衣甲鲜明,他的士兵勇气百倍信心十足。双方发生激战,胜负难分延续甚久,敌军伤亡惨重终于被他击溃,连营地都被他占领。高卢人战败逃走,很多人被追兵围歼;大部分人员分散向各处奔逃,邻近市镇和乡村出动人马搜捕,几乎被屠杀殆尽【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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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的丧失很奇特,光复更是出乎意料之外,落在蛮族手中长达7个月,他们进城在7月的望日稍后不久,遭到驱离是翌年2月的望日。卡米卢斯的功勋应该举行凯旋式,不仅是国家的救星,根据大家的说法,他后来还保全整个城市。那些逃离在外的人员,带着妻子儿女随着他的车驾一齐进城,至于那些固守卡庇多的勇士,被围在密不透风的孤城里几乎沦为可怜的饿殍,他们出去迎接卡米卢斯,遇到以后相互拥抱,高兴得泪流满面,虽然现在逢凶化吉,想起来真有隔世之感。侍奉神明的祭司和执事人员,将神圣的物品带出来展示,有的是他们逃离时埋藏起来,还有一些被他们运走,现在公开表示全都安全无恙,市民看到以后至感欣慰,神祇也会再度返回罗马。卡米卢斯向神明献祭以后,按照宗教的规定和上天的指示,对城市进行净化祈福的仪式。他修护尚未毁于兵燹的庙宇,又新建一座名叫“天籁”或“警音”的神殿,因为他从传闻知道,马可斯·西第修斯夜间在那个地点,听到上天向他示警的声音,预先告诉他蛮族的大军即将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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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件艰巨的任务,要在这个残破的废墟上面,把垃圾全部清理干净以后,重新决定奉献给神明的圣地。出于卡米卢斯的宗教热诚,还有祭司团体的努力工作,最后终于完成神殿的兴建。城市已经全部摧毁,民众对于重建感到意气消沉,特别是物质的缺乏使得进度缓慢;在目前这个时刻,过去的辛劳应该给予休养生息,不能再加上沉重的负担,使他们耗尽精力以致灰心丧志。因此大家在不知不觉之间,将兴趣再度转向维爱,这个城市建设完备而且供应充分,使得哗众取宠的政客大展如簧之舌,对迁移的意见极力附和,让他们倾听煽动的演说一齐反对卡米卢斯。说他完全出于野心和自负,不让他们前往一个接受罗马人的城市,硬要大家住在残破的废墟里面,还要把这堆烧过的遗迹再度整建起来。他不仅以唯一的首席官员和罗马的将领自许,还要成为城市的奠基者,能与罗慕洛相提并论。
元老院生怕发生叛乱事件,虽然卡米卢斯有所表示,还是不愿让他在一年之内去职,通常笛克推多的任期为六个月。这段期间,他和元老院尽最大努力,用善意的态度和亲切的言辞,来鼓励和安抚民众。他们将祖先的殿堂和坟墓指给大家看,要市民记得这些庙宇和圣地,都是罗慕洛、努马和历代国王奉献和遗留的纪念物,妥善的保管是他们的责任。同时还提出最强烈的宗教论点,大声疾呼反对迁移的做法,认为这不啻是身首异处的行动,要知道从卡庇多奠基开始,命中注定这个地方就是整个意大利发号施令的都城。自从战争结束以来,灶神处女再度点燃圣火;“我们要是离开这个属于我们的城市,圣火的丧失和熄灭给我们带来莫大的羞辱。难道要让外乡人和新来者到这里来居住?难道要让这里成为放牧牛羊的荒野和草原?”
他们提出这些理由,无论是私下个人的接触或在公众的聚会,用说服和忠告的言辞力陈得失。至于反对的一方,他们用悲伤的语调和抗议,诉诸不幸的灾难和无望的处境;他们特别提出恳求,现在虽然已经团聚,就像沉船以后的状况,变得全身赤裸和一贫如洗,他们还能找到安身立命的所在,就不必非要强制他们去整建残破和毁损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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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米卢斯认为最好的办法是要集思广益,为了城邦他的发言非常的洪亮和热诚,希望他们都能跟他一样表态。最后叫到卢契乌斯·卢克里久斯(Lucius Lucretius)的名字,根据他在元老院的地位是第一个投票的人,卡米卢斯指示他上台举起投票板,其余人员随着鱼贯而上。全场一片静肃,卢克里久斯正要开始投票,突然发生状况,一位百夫长在日间警卫的陪同下,穿过大厅对掌旗手大声叫道,停下把旗帜插起来,这个地点是最好的位置【156】。就在他们对整个事件感到迟疑不决和焦虑难安之际,正好及时听到百夫长的几句话,卢克里久斯用虔诚的态度感谢神明并且接受这个朕兆,其他人员全都非常高兴表示赞同。甚至就是平民的情绪同样产生不可思议的转变,每个人发出欢呼的声音同时与他的邻人相互勉励,大家都愿意立即展开建设的工作,根本不要正常的规划或施工的区隔,完全随心所欲或是图个方便就行。这些工程过于仓促草率,整个城区都是空间狭窄和设计错误的巷道,所有的房屋全都杂乱挤成一堆【157】,据说不论是公家的城墙还是私人的建筑,城市的重建工作在一年的期限之内完成。
卡米卢斯指派人员在极其混乱的状况下,寻找并标定所有神圣纪念物的位置,他们在帕拉提姆四周查看,来到战神玛尔斯的祠堂,发现跟其他建筑物一样全部被蛮族纵火烧掉。等到他们清理这个地点,运走所有破碎的砖瓦和废弃的物品,突然发现罗慕洛用来占卜的手杖,埋藏在一大堆灰烬的下面,这根手杖的一头成弯曲状,所以称之为lituus即“卜杖”,他们由鸟类的飞行推算凶吉,就用这根手杖指点出所经上空的区域,罗慕洛不仅是高明的术士而且经常使用。罗慕洛在世间失踪以后,祭司把它当做神圣的遗物,妥善保管避免受到亵渎。等到他们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已焚毁,只有这根手杖能逃过熊熊的烈火,开始对罗马的未来怀抱美好的希望,认为这是安全和兴旺的朕兆【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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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们解决困难好不容易获得一点喘息的时间,又爆发一场新的战争。伊奎人、弗尔西人和拉丁人联合起来进犯他们的疆域,托斯坎人围攻苏特瑞姆(Sutrium),这是一个与罗马人联盟的城市。军事护民官负起指挥军队的责任,他们将营地设置在密修斯(Maecius)山附近,被拉丁人包围得水泄不通,陷入全军覆灭的险境,派人前往罗马求救,卡米卢斯第三度被选为笛克推多。这一次的战争有两种不同的记事,我先提那个非常奇妙的传闻。
据说拉丁人(无论是出于杜撰或真有其事,显示这两个民族在古老的年代就已发生密切的关系)派员去见罗马人,希望能将一些有自由人身份的少女嫁给他们为妻,罗马人为此事而犹疑不决(一方面是罗马人害怕发生战争,因为本身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遭受的损失也未恢复;另一方面是怀疑对方要求娶妻只是借口,表面上要建立亲戚和联盟的关系,实际上是拿他们的女儿当作人质),有一个名叫图图拉(Tutula)的女奴【159】,也有人叫她斐洛蒂丝(Philotis),说服官员让她和一些年轻美貌的女奴,穿上高贵处女的结婚服装,把她们送过去,其余的事交给她自会小心的处理。官员答应以后,尽可能多选她认为有助于达成任务的女奴,用贵重的金饰和华丽的服装来打扮,然后将她们送给拉丁人,这些拉丁人在离城不远的地方扎营。到了夜晚,其他的女奴将敌人的长剑偷走,图图拉或斐洛蒂丝独自来到山顶,抵达生长一棵野生无花果的地点,将一匹很厚用羊毛织成的布在她的后面拉展开来,然后对着罗马摇动一把火炬。这是她和指挥官事先讲好的信号,并没有让别的市民知道,所以他们从城市出发的时候才会乱哄哄吵成一团,军官催促他们赶快前进,相互之间在呼叫着名字,发现很难保持作战的队形。他们还是克服壕沟和工事的障碍,敌人不是在睡觉就是没有想到会有这种状况,拉丁人在营地失守以后,大多数都被罗马人歼灭。
这件事发生在7月的初盈,所以称为昆蒂利斯(Quintilis),每年在这一天举行的庆典,就是为了纪念女奴所建立的功劳。等到了这一天,首先是一大群人跑到城外去,他们表现亲密的模样大声叫着该犹斯、马可斯、卢契乌斯这些名字,就像当年他们在仓促之际出城作战,彼此招呼能够相互照顾一样。其次让女奴穿着美丽的服装到处奔跑,聚在一起游戏和相互开玩笑,彼此之间还会故意引起一些冲突和装模作样的打斗,表示她们在激战之中帮忙对付拉丁人。她们在用餐和吃喝的时候,坐在野生无花果树的树荫下面,他们将这一天称为诺尼·卡普罗尼(Nonae Caprotinae),有人认为这个名字来自女奴在一棵野生无花果树下摇动火炬,由于罗马人把这种果树的名字叫做caprificus。
还有其他人把这个庆典的一言一行,认为都与罗慕洛的下落发生关系,因为就在这一天,他离城以后突然消失在天昏地暗的暴风雨之中(有人的想法是这天发生日蚀),所以把这个日期叫做诺尼·卡普罗尼,拉丁人的capra就是“一只山羊”,而他失踪的地点是在山羊沼泽,我们在他的传记【160】里曾经提过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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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的史家对于这次战争赞同另一种记载,详情有如下述:卡米卢斯第三次被选为笛克推多,知道军事护民官指挥的军队被拉丁人和弗尔西人围困,现在所征召的人员就兵役年龄来说,不是年事已长就是太过幼小。他率领这支部队为了不让对方发觉,走很大一个圈子绕过密修斯山,来到敌军的背后,同时点燃很多支火把,让人知道他已经到达;被围的部队看到以后士气高昂,准备出击参加会战。拉丁人和弗尔西人害怕暴露在敌军两面夹攻之下,于是把部队收拢用工事加以掩护,营地的两侧为了增强防御的力量,用巨大的树木做成坚固的栅栏,决定等待本国派来更多的部队,同时期望他们的盟友托斯坎人的援军。
卡米卢斯识破对方的企图,现在虽然他已经包围敌人,担心会被他们反包围,他决定不要丧失目前的良机。等他发现敌人的防壁全用树木建造,而且还观察到每天早上日出的时候,会从山岭向下刮起一阵强劲而又持久的烈风,他在准备大量易燃物质以后,天刚破晓就列队出阵,命令一部分兵力大声呐喊和投射箭矢,在另一面发起攻击吸引守军的注意;他自己到敌人营地这一边等待机会,只要风像平日那样刮起来就要实施火攻。就在前哨战斗开打,太阳正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从山岭吹起一阵强烈的风,他对这边的部队发布进攻的信号,把无数着火的材料投向敌方,充满各处防壁的下缘,木头栅栏和阻绝在着火以后烧得更为激烈,被强风刮起蔓延到所有的帐篷。拉丁人事先没有做防火的准备,现在既不能阻止更无法扑灭,营地到处都是火焰,他们被迫得退到很小的范围之内,最后无路可逃只有落在敌人手里,这时罗马人在工事外严阵以待,除了少数人没有丧失性命以外,大部分留在营地成为大火的牺牲品,后来罗马人为了获得战利品,才开始扑灭这场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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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毕,卡米卢斯将他的儿子卢契乌斯留在营地,看管俘虏和劫掠的战利品,自己带领军队通过敌人的地区,占领伊奎人的城市,使得弗尔西人听命归服,然后即进军苏特瑞姆。他没有听到苏特瑞姆人战败的消息,以为他们正被托斯坎人围攻处于危险的情况,急着赶去援救。然而苏特瑞姆人在粮尽援绝的状况下,已经投降将城市交给敌人,他们在路上遇到卡米卢斯,每个人除了衣裳身无长物,领着他们的妻子儿女,在哀悼家破人亡的不幸遭遇。卡米卢斯大为感动对他们深表同情,看见他的士兵起了恻隐之心都在流泪,现在苏特瑞姆人都在附近,全都依仗他为他们做主,于是下定决心马上采取报复的行动。
他揣测敌人刚刚占领一个富裕和繁荣的城市,把居民全部赶走不让他们留下一个人,在这种状况下负责守备的单位,认为没有人发现他们放弃职责,于是毫无戒心去享乐和休息。他的判断果然正确无误,不仅在进军的途中没有被人发现,就是他们接近城门和占领城墙,敌人也毫无动静,根本没有留下人来守卫,他们的部队散开来住在房屋里面,大家都在饮酒寻欢。不仅如此,等到最后他们发现敌人占领城市,沉醉在美酒佳肴之中无法动弹,只有少数人还能设法逃走;他们不是被杀死在屋里,就是向征服者投降。苏特瑞姆人的城市在一天之内易手两次,虽然他们丧失拥有的家园,得到卡米卢斯的援手,终竟还是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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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往不利的作战行动使他能够举行凯旋式,比起前面两次获得更大的信任和荣誉;有些市民出于嫉妒的心理,过去一直把他的功劳归于运气和机会,根本不提他那英勇的性格和指挥的才华,然而从他最后这些获胜作为,迫得他们要推崇他具有极其卓越的能力和精神。卡米卢斯所有的政敌当中,马可斯·曼留斯(Marcus Manlius)不仅地位显赫而且羡慕他赢得的光荣。曼留斯在高卢人对卡庇多发起的夜间攻击中大发神威,把侵入的敌人全部打下山去,因而获得卡皮托利努斯(Capitolinus)的称号。这个人有很大的野心,要在共和国成为首屈一指的人物,无法在元老院的推举中胜过卡米卢斯的名声,只能采取常见的手法去篡夺最高的权力,就是获得民众的支持,特别是那些欠债无力归还的人。他在开始的时候为一些债务人辩护,利用民事案件大声疾呼反对债权人,后来运用他的势力去声援另外的债务人,根本无视于法律的规定和裁决,因而在短期内受到大量贫苦民众的拥护和支持,市民广场造成的骚动和喧嚣,使得城市里面地位重要的市民深感恐惧。后来奎因久斯·卡皮托利努斯(Quintius Capitolinus)被授予笛克推多的头衔,大力镇压动乱和叛逆的行为,逮捕曼留斯关进监狱;人民立刻改换他们的服饰,这种表示决裂的举动【161】,即使城邦发生再大的灾难,从没有出现类似的先例。元老院害怕暴乱无法收拾,下令释放曼留斯。他获得自由以后,并没有改变作风,行动更加狂妄无礼,全市充满党派的倾轧和煽动的言论。
他们再度推举卡米卢斯出任军事护民官,指定一天要曼留斯就控诉的罪行提出答辩。曼留斯期望审判的场所能对起诉人造成最大障碍,最好是在可以俯视市民广场的卡庇多,就是他在夜间与高卢人作战的地点。他向天伸展双手,声泪俱下的申辩,呼吁大家记得他过去的行为,在众目睽睽之下赢得人民的同情,法官无法可施只有让审判延期,然而证据确凿也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只要他让高贵的行动仍旧使人历历在目,法律的惩处就无能为力。卡米卢斯考虑整个情况,就将法庭设在城门外面的佩提利尼(Peteline)林地,从那里看不到卡庇多,起诉人就指控的罪名提出证词,所有的法官现在也记得他的罪行,表现出愤慨的神色。他的判决宣布以后带到卡庇多,被抛下悬岩当场摔死。就在同一个地点,能够见证他那极其光荣的战斗,也成为他那不幸结局的纪念物。除此以外,罗马人把他的房屋夷为平地,建造一座祭祀摩尼塔(Moneta)女神的庙宇;同时元老院颁布敕令,今后不许贵族居住在卡庇多山【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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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受到第六次军事护民官的提名,卡米卢斯婉拒这份荣誉,除了他的年事已长,主要还是畏惧他人的猜忌和命运的变迁,使得一世英名付诸东流。抗拒公众要求的借口还是健康的状况,他目前是多病之身。然而人民并不接受推托之辞,大家异口同声叫道,他们并不期望他有强壮的身体,去服行骑兵或步卒的作战任务,仅仅借重他的实战经验和用兵才能。逼得他只有接下指挥的责任,另外还有一位军事护民官担任他的同僚,立即率领部队去接战敌军。这次是普里尼斯特人(Praenestines)【163】和弗尔西人作乱,军队的实力非常强大,入侵罗马人的盟邦,蹂躏他们的国土。卡米卢斯指挥部队进军,快要接近敌人就停下来扎营,他的构想是要将会战的时间延后,如果确有需要或是机会临头必须应敌,也要等他的身体复原,有足够的精力再说。他的同僚卢契乌斯·弗流斯,一心想要建立丰功伟业,无法抑制自己的个性,急着要与敌军进行会战,对于军中的下级官员,他一再怂恿他们表现同样的热情。
卡米卢斯担心别人说他出于嫉妒心理,不让年轻人赢取功勋获得殊荣,只有勉强同意他们出战,他自己因为年老体衰,带着少数随从留在营地【164】。卢契乌斯没有安排妥当,非常仓促发起冲锋,结果被敌人击溃;卡米卢斯发现罗马人放弃阵地向后逃走,忍耐不住从床上一跃而起,带着周边的人员跑往营地的大门,制止那些溃败后退的人潮,要他们站住抵挡冲过来的敌人。他自己坚定不退给大家树立一个好榜样,那些刚逃回营地的人立刻转身回去迎战,就是正在退却的部队也都在他的周围列阵,相互激励绝不让他们的将领受到伤害,就这样才阻止敌军的追击行动。
翌日卡米卢斯率军排出会战队形,经过一番激战他的主力获得压倒性胜利,在混乱之中紧追敌军不放,趁势夺取他们的营地,所有的守军大部惨遭屠杀。这次会战以后,传来信息说是罗马的殖民地萨特瑞孔(Satricum)被托斯坎人攻占,居民多是罗马人死于力剑之下。军队的主力和重装步兵被他遣返罗马,率领最骁勇的轻装步兵,对托斯坎人发起突击;这时托斯坎人刚据有城市,很快被他制伏,杀死很多人再将余众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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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米卢斯带着大批战利品班师返回罗马,证明罗马人的智慧高人一等,即使明知卡米卢斯年长体弱,他们对他的勇气和经验深具信心,虽然他用生病作借口加以婉拒,他们还是把他当成上选之材,不用极力谋求指挥职位的年轻人。等到传来突斯库隆人(Tusculans)叛变的消息,元老院下令卡米卢斯要他负责敉平,可以从5位军事护民官中选一位当他的副手,每个人都渴望谋取这个职位,出乎意料之外,他竟然摒弃其余人员选用卢契乌斯·弗流斯;这个人最近还不听卡米卢斯的指导,轻举妄动所带来的危险几乎使会战失败,看来用他的目的,使他获得戴罪立功和洗刷耻辱的机会【165】。
突斯库隆人听到卡米卢斯领军前来平乱,精心安排诸般措施表现出毫无叛乱的意图,他们的田野像平日一样,到处都是耕种的农夫和牧人,城门大开可以自由出入,孩童照常到学校上课,各行各业的人员都在店铺里面忙着各自的生意,地位较高的市民穿着日常服装在公共场所散步闲逛,官员急着要为前来的罗马军队准备营房,他们表现出没有犯错的样子,所以根本不畏惧会有危险发生。这些伎俩还是无法让卡米卢斯相信他们没有犯下谋逆的罪行,然而他们的悔悟使他产生怜悯之心,于是命令他们派员前往元老院,说明一切以平息罗马人的怒气,他自己以调停人的身份为他们的行为加以辩护,终于使得城市赢得无罪的宣判,经过批准还能拥有罗马市民的身份。这是他在第六次军事护民官任内最引人注目的重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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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外部事件处理完毕以后,黎西纽斯·斯托洛(Licinius Stolo)在城内激起重大的动乱,带领人民对抗元老院,强调两位执政官要有一位从平民中选出,不能两位都是贵族。护民官已经选出,执政官的选举受到人民的妨碍和阻挠【166】,要是最高职位的官员一直无法产生,就会使得社会更为混乱。卡米卢斯第四次被元老院授予笛克推多【167】,然而违反人民的意愿,使他备感痛苦也不符合他的立场。他毫无意图要与唱反调的人斗争,他们过去在他的麾下服务,战场的生死与共总比他与政坛的贵族,更能建立深厚的感情。实在说现在把他推向前台完全出于猜忌之心,如果他获胜会使人民万劫不复,倘若他失利会使自己粉身碎骨。
他的构想是要排除当前的危险局面,等他知道护民官打算提出法案的日期,立即发布公告指定那天实施点阅召集,通知所有人员要从市民广场前往战神教练场,抗命者要处以高额的罚锾。在另一方面护民官也对他大声抗议和恫吓威胁,说他要是妨碍人民行使投票的权利,处罚的金额高达15000德拉克马银币。不知道他是否畏惧第二次受到定罪和放逐,就他衰老的年龄和光荣的成就来说,都是致命的灾难;或者他是否已经觉得无法抗拒民意的潮流,这股力量不仅强烈而且暴虐,他立即返家闭门不出,接着在称病数日以后,还是辞去笛克推多的职位【168】。
元老院推选另外一位人士出任笛克推多,然而这位老兄却指派斯托洛担任骑兵将领,斯托洛是分离运动的领导人物,推动一件法案的制定和核准,那就是任何人拥有的产业不得超过500亩田地,使得贵族感到痛心疾首。斯托洛在获胜以后声望如日中天,过了不久以后,发现他的产业远超过法律允许的范围,受到惩处真是自食其果【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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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举执政官的争论现在还在继续进行(这是政局不安和动荡的关键所在,也是元老院和市民大会形成分歧的主要原因),传来确切的情报,高卢人离开亚得里亚海继续前进,再度指向罗马声势极为浩大。后续的报导接踵而至,行动非常明显而且充满敌意;所经的国土都受到蹂躏,逃走的居民无法在罗马找到庇护,现在分散和藏匿在山岭之中。战争的恐惧平息内部的动乱,贵族和平民、元老院和市民大会,一致选举卡米卢斯第五次出任笛克推多。他现在已经年高齿尊将近80岁,然而考虑到城邦即将面对的危险和需要,不像过去那样拿生病作借口,或是自谦能力不足,立即负起责任开始征召兵员。
他知道蛮族作战的主要武器是刀和剑,并不讲究运用的方法和技术,只会猛冲上去对着对手的头部和肩膀乱砍一气。因此他尽量使大多数士兵装备铁制的头盔,外表打磨得非常光滑,敌人的刀剑砍中以后,不是滑向一边就是剑刃折断;同时他将盾牌的边缘包上青铜,要是全用木材制作无法抗拒利剑的奋力一击。此外他教导士兵在近接战斗的时候使用长矛,用来制伏敌人的刀和剑,发挥“以长克短”的功效【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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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卢人已经逼近安尼奥(Anio)河一带,后方设置面积很大的营地,无数的劫掠品增加他们的负担。卡米卢斯率领军队出战,配置在一个容易进出的小山上面,那里有很多的凹地,可以将大部分人马藏匿起来,同时尽量让敌人认为他们畏战,所以占领高处以掌握地形之利。为了加深高卢人的印象,就是他们出去抢劫和搜集粮草也不加以阻止,很安静地躲在很坚固的营地里面。卡米卢斯等到最后,发现部分敌人在四乡大肆掠夺,留在营地的人员不分日夜都在痛饮狂欢。他在夜间将轻装的战士派遣出去,先要阻碍敌军的行动,难以排成正规的作战序列,就在队伍出发离开营地的时候,立即实施牵制性攻击。
他在天明之前带领主力出营,配置在低洼的地点排成会战的队形,兵力庞大而且士气高昂,并不像高卢人预判那样屈居劣势,始终畏缩在营不敢出战。开始发生的情况使高卢人的士气受到打击,敌人的作为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竟然采取主动成为攻击者。其次是罗马人的轻装部队,已经对高卢人发起突击,使他们无法调动所属的连队,编成常用的会战队形和接敌行列,在一片混乱和受到压迫之下,只有毫无章法的各自为战。等到最后,看见卡米卢斯的重装兵团出现,蛮族拔出刀剑非常英勇冲上去接战,罗马人用长矛与他们对阵,高卢人因而伤亡惨重;即使罗马人受到他们的攻打,有铁制的头盔保护,反而使蛮族的刀剑不是卷口就是折断。高卢人的盾牌有的被砍碎,有的上面插着很多标枪,非常沉重无法舞动。这样一来迫得他们抛弃无用的刀剑和盾牌,尽量运用对手的武器,特别是要抢夺他们的长矛。罗马人看到敌人两手空空没有防身的器具,就开始用刀剑来攻击,不费片刻功夫将前列敌人屠杀殆尽,这时其余人员溃败逃走,散布在这块平坦的原野上面。卡米卢斯在开始要确保这些制高点,等到他有信心可以获得胜利,营地不留人看守全部出动追捕敌人,因为即使暂时丧失辎重,还是很容易从敌人的手里夺回来。
据说这场会战发生的时期,是在罗马遭到洗劫之后第13年【171】,从此以后罗马人深具勇气和信心,克服内心对蛮族产生的忧虑。过去他们一直认为,敌人的失败在于遭到瘟疫和运气太差,并不是自己在作战的勇气方面高人一等,从前这种惧怕之心极其强烈,甚至制定一条法律:“祭司可以免除军事服役,发生高卢人入侵的状况另当别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