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真的死翘翘了?”江雪绕闻言,抓了抓耳边的头发,快步走到女子身后,“哗啦”掀开破旧的草席。只见席子上一骨瘦如柴的老人,肢体僵硬,脸色青灰,颈部已经出现尸斑。
哗啦,围观的学子们纷纷后退,胆小的已经晕了过去。胆大的也纷纷皱着眉头,两股颤颤。
白衣女子显然被江雪饶的举动给惊呆,愣了一刻钟,才回过神来,芊芊玉手指着江雪饶,心神俱裂,扑倒在地哀哭道:“你!奴家与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为何如此作践我父?”
“竖子,欺人太甚!”一声厉斥,众人之中,走出一位身穿湖蓝色箭袖锦衣的虎目书生,他一挥衣袖,吩咐家丁:“将这不敬亡灵的畜生扔出金陵!”荷尔蒙旺盛的书生意气此时不发留待何时!
“爷,爷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江雪绕似乎也被这尸斑给吓到了,连忙后退,退着退着,一屁股坐倒在地,众人一阵哄笑,待她狼狈不堪的爬起,转身就跑后,那哄笑更加热烈了!
“呸!”江雪绕手里拿着几个五颜六色都荷包,躲进某一拐角。分别从每个荷包里拿出几两银子,揣如怀内!
漆黑的双眸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小脸也应高兴而红扑扑的。“一群二货,傻缺!天底下哪而有手指如玉的卖身女子!真真可笑的一群傻书生。荷包早已丢了十万八千里了,还窝在那里看热闹,唉,就这样的素质,就算考了进士,又如何为官,护佑百姓?哎!!!”一声长叹,谁让她总是操心不够,惦记着别人呢!
江宁府衙的的军捕厅内,无情正在翻阅着江宁府这三年的漕运账册。京畿副发运使王宾下落不明,许昌在大牢里又被人割了舌头,剁了手指。这里面的水深千尺,却又不能放任自流,官家这是将神侯府、将他冷无情放在火上烤!也不知道是想考出一盘江南鲤鱼,还是烤出个京城大佬来!还是世叔说的对,路总是要有人先走的!
“叮琳”一声脆响,一把小巧的匕首带着一快破布,飞速而来。无情抬头,左手中指和食指牢牢夹住匕首的锋刃。轮椅瞬间移动到院子内!他临空而起,冷静的眸子扫视四方,只见窄巷中,一个瘦小的人影,匆匆而去!
书童陈剑和邢滔听到动静,从耳门飞奔而来“公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无事!”无情推着轮椅,重新进入厅内,陈剑和邢滔紧随其后,他们看着桌上的匕首,心中虽有疑问,却都默契的没有出声。公子的手段极多,不是他们两个可以随便发问的。
冷无情从匕首上取下破布,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的写着:“成贤街,尸变,女娼。”他仔细看了看匕首上的花纹,突然想起苏州黄昏那个倔强的孩子来,那日船上匆匆一撇,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居然是真!
“陈剑,邢滔。你二人去借徐大人的官轿一用,我要去成贤街办案!”无情欣喜,本来是铁板钢牙一块,如今有人搀和,那就先将这潭水搅浑再说!
而此时的成贤街,正上演温情一幕。那卖身的女子,见江雪绕走远,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含情脉脉的望着湖蓝色箭袖锦衣的虎目书生,至纯至孝,泪眼婆娑的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小女子流落异乡,愿以此身为酬请公子赏奴家一副棺椁,好安葬老父!”
“姑娘请起,出门在外,谁没有个难的时候!在下胡良才,虽无大志,却也饱读诗书!今日姑娘的事情,就是我胡某的事情,一切交由本公子就是。”这位胡公子眼泛桃花,心如小鹿,赶忙吩咐家丁去买来棺椁,要将这女子的父亲收敛安葬,然后将佳人带回家中,好好疼惜。
“慢着!”一声断喝,数十位江宁知府的衙役围上前来!为首的上前,阻住家丁搬抬尸体的动作,垂首等待
上峰的到来!
胡良才朝中有人,见此并不怯场,他走到官差面前,垂首作揖问:“这位官爷,家父乃是御史中丞胡纮,此是为何?”
“原来是胡公子,刚刚有人去衙门里报馆,说此此老汉是被人密谋所害!因此,胡公子还是等大理寺少卿来了,详细解释一二吧!”当公差,吃皇粮,自然知晓上峰对于京城的御史是闻之色变,所以不管真假,他都会客气一点。
“多谢官爷,不知大理司少卿来此作甚?”胡良才暗地里懊恼,刚刚众人之中,一定有人不忿自己抱得美人归,所以去衙门下了黑手了,对于这个他并不害怕,这姑娘既然卖身葬父,必然是染病而死,解释一二,待仵作查明缘由便好了,他更关心的是大理寺少卿为何来此。
“这个我也不知!公子还是亲自问少卿大人吧!”官差挠了挠头,如实回答。
那卖身葬父的白衣女子,见官差神色肃穆。不由得生出几分胆怯来。她站起身柔柔弱弱的走到胡良才面前:“公子,他们是要做什么?为何不让我父入棺?”
“有人去衙门诬告,说你父亲是被人害死的!所以他们前来查明缘由!”胡良才搂着那女子的肩膀,柔声安慰。
“啊?何人如此歹毒?”白衣女子闻言,惊愕的半晌说不出话来,然后“呜呜呜呜……”的低头哭泣,玉手将手绢捏的紧紧的!
“放心,有我在,定保你无忧!”胡良才一边帮她擦着眼泪,一边信誓旦旦。
知府大人的轿子抬进案发现场,周围议论声渐=渐渐止住,人群自觉的分散出一条道路来,两个身背长剑的书童拿过一张轮椅,身穿藏青色常服的大理寺少卿冷无情下轿,安坐与轮椅之上,书童将无情推到卷在草席里的老者面前。
“面色干枯,皮肉萎缩,头发松散,瞳孔肿大,死亡时间约两日有余,手指乌黑,谁是苦主?”无情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地上蜷缩的尸体,便转身留意着看热闹的人群,胡良才以及白衣女子。
“回青天大老爷,奴家爹爹是患病死的!还请大老爷开恩,准许老人家入土为安!”白衣女子上前跪倒,姿态优美,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狗狗的看着无情。
无情嘲讽的扫了一眼白衣女子,言道:“带走!”
“死木头,如此佳人居然扭头就走!真是无趣!”混在人群之中咬着糖葫芦的江雪饶倍感无趣,废了大半天周折,居然没有热闹可看,真是没天理了!
“大老爷!您不能随便抓人呀!”白衣女子立刻呼天抢地,无限冤屈的哭泣着。
“是不是冤屈,我自会调查清楚!带走。”无情皱了皱眉,冷静的如数九寒天的冰块。
“慢着!敢问阁下哪位?官居几品?为何无缘无故抓人?”胡良才见女子哭泣的极为可怜,便硬着头皮伸手拦住无情的去路,他想,这里的官员,最多四五品,自己父亲可是堂堂御史,就算有何不妥,估计也没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
“在下冷无情,大理寺少卿,奉旨检阅州府案件,你是何人?为何在此?”无情对于此人,并无太多映像,只是觉得有些无语,估计又是哪家的富贵少爷,闲的发慌,英雄救美来了!
“在下胡良才,家父乃是御史中承胡纮。即便是大理寺少卿,也不能无缘无故抓人吧!”胡良才自幼随祖母生长于金陵,并未去过汴京,家中宠爱,仗着父亲官威而活着,以往别人都让他三分,所以此次,他也自信能够保下红粉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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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就连胡公子一起带走吧!”无情笑了笑,苍白的容颜像湖面的青荷一样,绽开温暖的颜色,只是那黑不见底的眼眸,依旧冷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胡纮那个不无事生非,便觉得屁股痒痒的御史大人,还真是美德遗传后代。
“又一蠢货!”江雪绕咬完最后一颗糖葫芦,心里像笑开了花一样。总算有热闹看了,如此也不枉自己一片苦心的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