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归来,便有人离去。
自那日近水楼前遇见那群不明身份的人后,他的心就一直不安稳。于是,他最后看了眼春风斋内的一切,大步流星的走进麒麟堂。
“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你坐立不安过,如今那些人,真的扰了你的心境了!无邪,行走江湖最忌心乱!”江百冷穿着一件金线绣着方孔铜钱的锦袍,腰间系想这红宝石的白玉带,坐在沉香书案前,手中拿着刚到的账本,富贵张扬,眉宇之间,笑意如初春。
思无邪捏紧手指,深吸一口气,端起兰花盖碗的茶盅,喝了口凉透了的龙井,待心平静下来后,方才询问:“蜀中有消息了没?那些人是谁?”。
江百冷扔给他一本账簿,细弱蚊蝇的文字记录着蜀中不安!有人想借故国名义,另立疆土的宏图野心。“朝中动荡,南方斋的那丫头,是起事的最好缘由!”
“不,人主最后的期望是平安喜乐,我不会让她在卷到那血雨腥风之中去!”思无邪永远不会忘记故国之殇,但是南方斋的那孩子,当时尚在襁褓之中。根本不记得那场劫难,这二十年也极为平静无忧的生活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去承担复国的一切。
“哈哈,无邪,你可想好了!她就是帝姬,理应享尽荣华,而不是呆在深山的尼姑庵内,做一个无名的小尼。”江百冷对他如此决定早已了然于胸。只是世间万事,变幻莫测,哪能由人心意而行。
“嗯,我只希望她平安活着!”思无邪坚定的点头,按下决心,一定要将她保护好,绝对不能让她成为某些人实现野心的工具。
“无邪,对于个二十岁正直花季的女子而言尘世的诱惑是巨大的,你真想保她一世安稳,就赶紧启程吧!”江百冷洞若观火,从二十年前救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会有今天。即使离别,也是寻常。
“好,那老财迷,后会有期!”思无邪既然做了决定,就决定立刻启程。
“无邪,后会有期”江百冷将他送出麒麟堂,站在白玉台阶上沉思了半晌,方才转身走回屋内,每个人的都有自己的道路,思无邪此去,恐怕再也不会回到白玉山庄了!
因为他隐瞒了刚刚才得到的消息,已经有不少不明身份的武林人士,悄然前往南方斋。思无邪的前路,难免凄风苦雨!
——————————————————————————————————————————————————————————————————
路过栖霞居时犹豫了下,还是翻墙入了院内。“我说师父大人,好好的院门你不走,非学三岁孩子爬墙!真是越老越没出息!”江雪绕正坐在院子的石阶上发呆,被人搅了美好遐思,,小肚子里的火自然蹭蹭的往上窜。
思无邪的脸瞬间由白变红,由红变黑,他皱着眉,居高临下的看着日渐水灵的黄毛小丫头,冷哼道:“半日不见,你倒长进了,哪勾搭个半瘫,居然连丐帮的长老都栽了跟头,江雪绕,你闯祸的本领见长啊!”
“那还不是师父大人调教有方,您老人家无事不登三宝殿,尽管吩咐吧,徒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江雪绕虽然受了些惊吓,但是能够遇见清雅如月,俊朗如山的那少年,不由都的心情十分愉悦,小眼笑眯眯的,脸皮厚的像城墙,说起好话来像是不要钱似的(本就是不要钱的!好不)
思无邪猛然听她信誓旦旦的,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不安。想这丫头为自己赴汤蹈火,除非把她塞回他妈肚子里重生。
他咳嗽了一声道:“我要去趟南方斋,小青还有春风斋内的药材,你负责看管和照顾。不准偷奸耍。”
“弟子遵命,师父大人,您何时回来?”江雪绕心里绽开了一朵花,一双小脚十分不淡定的在地上摩擦着,要不是碍于思无邪的面,她能一蹦三尺高。
“不知道,可能三五天,也可能三五月。”思无邪一眼看出了她想玩的小心思。“练功不许偷懒,回来若发现你没有长进,就直接扔九里溪喂鱼。”
“是,师父大人”雪绕站起身,叉手行礼。接着不怕死的掰着圆圆的指头算道:“师父大人,您还是快些回来吧!听说近水楼的蛇羹十分美味,市井间的油炸蝎子也卖得很火,还有还有蜈蚣酒治疗风病很有效……”
呵,思无邪一把拽起小丫头的衣领,直接往屋内的床榻上一扔,“哎哟!”江雪绕惨叫,骨头没被摔折了,但是身上的肉,绝对七荤八素!
“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否则……”思无邪大步流星的走出栖霞居,面对这熊孩子,自己能气的少活几年。
江雪绕摸着屁股,银牙紧咬,将心中即将蓬勃而出的,对于思无邪祖宗十八代的问候生生咽进了肚子里。同时也懊悔,回头等他走了,悄悄地将他那一屋子的毒虫毒怪,统统煎炸蒸煮了不就得了,干嘛骋口舌之利,连累了这小胳膊小腿的。
思无邪走了,去走他的路,去保护他必须保护的人。而江雪饶还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比凄风苦雨更残酷的现实。
——————————————————————————————————————————————————————————————————————————
第二日,还未到五更天,江雪绕便醒了过来,对着雕着梅花的架子床,心中有着难以言说的烦躁,思无邪那老怪物居然真的说走就走了。关于这点,她似乎还有点适应不过来,没人虐待自己了,反而心里空落落的。“哎,这估计就是传说中的犯贱吧”
她揉了揉软和的锦被,万分不舍却又异常坚定的爬了起来,刚做完早间的晨练,就见凝香带着丫鬟站在身后。她青螺眉长,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淡上铅华。鹅蛋脸上带着上位者的端庄和威严。见雪绕满头大汗,便抽出随身的手帕,温柔的替她擦掉额头的汗水。“傻丫头,那么拼命干嘛?”
“香姨,我只是想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保护你们了!”雪绕小脸通红,一双星星般的眸子尽是精灵顽皮的神气。,说出得话却直暖心窝。
“莫急,时间还早呢,庄主今天有空,让我来接你过去”凝香捏了下雪绕的琼鼻,牵着她的手,往麒麟堂走去。
“香姨,庄主找我何事?”雪绕的心中有些忐忑,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江百冷可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若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对于雪绕来说,就是弥天大祸。
“莫怕,没什么大事。”凝香拉着她的小手,柔声安慰。
雪绕内心忐忑,面容镇定的走进麒麟堂内,冲着端坐在楠木书案后的江百冷,十分慎重的行了个叩拜大礼:“雪绕拜见庄主”
“嗯,你来了!”江百冷点点几乎要埋在账簿里的头颅,未错眼的计算着继他的生意亏盈。
没有吩咐,雪绕不敢起身,只能一直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大约跪了半个时辰后,江百冷的帐也已经算完了,他站起身时,才记起一直跪在地上的黄毛小丫头。
“哦!你还在啊?”江百冷腹黑的打了个哈哈,表示自己贵人多忘事的因果后,略微皱着眉头言道:“白玉山庄从不养闲人,你师傅走了,他还欠我五千两银子的酒钱,你在庄子里,大约半年的花费是五万五千两整,如今你想好如何还债没?”
“啊?”江雪绕闻言直接愣在了那里。她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不过吃了五六个月的米饭和青菜萝卜,居然能花掉五万两银子,真真是见鬼了!
“啊什么啊?本庄主算账,一项童叟无欺,这是账单,你自己看看吧!”江百冷这只老狐狸,轻飘飘的扔过一张纸来。
“粳米一天五钱银子,杀鸡只,每只一俩银子,拜师学艺…损坏铜人修复…”江雪绕越看心中越火,倒吸一口凉气,硬生生将心头的话语
压了下去,只能在腹中问候了上百次:“丫丫的,你老头怎么不去大街上明抢呀?”
江百冷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嘴巴越来越鼓的雪绕,然后十分自得的言道:“丫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庄主,您要小女子做什么?”雪绕努力的压制住自己的火气,小脸严肃的望着江百冷,她已经想明白了,这老头突然抛出这抢钱的债务来,肯定后面没什么好事。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丫头,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也不是什么善心之人,自今日起,三月为限,你需要还清所有债务!我给你五十两银子的本钱,你自个大江南北想法子赚银子去吧”时,江百冷的面容在涉及金钱时,历来严肃,因为银子就是他的老命。
“多谢老爷!”雪绕重重的扣了个响头,对于江百冷让她90天赚五万两银子的事情,除了垂头认命,也再无其他。反正她想好了,自己努力去做,真没办法还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