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那个潇洒如风的少年终被世事捆绑,如被折断翅膀的大鹏,只能一生仰望天空。
可是后来,即便是家仇国恨,连天烽火,战火硝烟,那日如同一颗无名珠,虽消失在生命的漫漫星河中,可当岁月老去,它便也历久弥新,永不褪色。
不知马车行了多久,我补了一觉醒来,觉得右手压得有些麻,翻了个身。
小茴许是听到我翻身的声音了,在帘外问我:“公子,你先送九渊公子的可是……”
我仍旧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小茴询问,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那般好的东西,公子怎么舍得?”
“有何不舍?”我将玉枕移了移,用袖子遮住眼。
“公子送他的是哪一张?”小茴好奇不已。
我听到此轻笑出声,心想他若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不知是何种表情。
彼时,九渊已入猗郇境内,到达了边境上一个小镇,他终于知晓柴蓟所说的麻烦是什么了。
猗郇民风不似赤炀豪放,水乡里孕育出的人,无论容貌气韵都是温柔可人的,因此如九渊这般俊朗的少年走在大街上,虽有无数甜美秀丽的少女心生喜爱,却也只敢偷偷打量,脸红心跳的悄悄低语。
一切本来风平浪静,而当一个卖花的姑娘将一枝花投到九渊身上时,仿如一圈涟漪缓缓散开,湖面忽然起了波动,于是一路上不停有人用鲜花投掷在他身上,他原先不知为何,后忽的想起猗郇的美少年有鲜花郎的称号,现在终于明了,猗郇的百姓将花投掷到少年郎身上以示对他的喜爱。
九渊对此有些头疼,想起柴蓟说的话,找了个客栈投宿,到了房间后才将木盒打开,饶是他见多识广,见到盒中之物,也是一惊。
盒中摆放着一张精致非常的“人皮面具”和几个瓶瓶罐罐,“人皮面具”十分珍奇,万金难买,只当年妙手观音未隐退江湖时曾制作过几张赠与江湖上的好友。
当二人互道姓名时他便已猜到柴蓟也许就是那个江湖上人称“魅公子”的少年,他年少成名,一双妙手之下可成天下人,宛然又是一个“妙手观音”。
却未想初次见面他就将如此大礼赠予自己,心下感动,却也坦然受了这份情。
手中拿着人皮面具,九渊心想,不知和自己相见的那个柴蓟是否是真实容貌。
他将人皮面具戴上后,无奈地笑了,铜镜中那个年逾四十一脸恶相的中年人是谁?
这下只怕别人都避之不及了。
又行了小半日,便到了夅州城,虽是边境小城,却也十分繁华,小茴询问了路人,才将马车停到了夅州城内最好的客栈门前,小茴将帘子掀开,扶我下车,刚下车,便有人迎了上来,打扮却不是店小二模样,是一个看着十分文气的中年人,他走到我身边,恭谨地问道:“阁下可是柴蓟柴公子?”
我挑了挑眉,这么快就来了,司星阁不愧是江湖第一的情报组织。
“是我。”
听到我的肯定答复,中年人立即眉开眼笑:“我是奉主人之命来接公子的,公子且跟我走。”
于是我唤了小茴拿好桌子上的花盆,上了中年人身后那辆朴实无比的马车,车内别有洞天,华美舒适非常,窗子却是封死的,我倒是十分理解,司星阁做事向来谨慎却又不失分寸。中年人叫人赶了我们的车跟在身后,马车又行了许久,终于到了地头。
下车后,中年人有礼道:“公子长途劳累,想必十分疲乏了,今日便在别庄歇下,明日再上路,若有什么需要,吩咐在下便是,在下宇文闲。”
我看着他嘴角两撇小胡子因着说话一翘一翘,忍不住笑出了声。身旁的小茴毕竟跟了我许多年,俏生生地解释:“宇文管家,我家公子觉得你那两撇胡子十分好玩。”
宇文闲听后,并不生气,儒雅微笑着躬了躬身,吩咐下人将我的行李收拾好,便领着我进了庄子。
这庄子从外看十分普通,进了庄后才发现内有乾坤,一入庄便是挺拔的竹,往来的丫头仆人都不似外头人家的下人,穿着都华贵许多,一个别庄的下人都是如此,可见司星阁的财富有多么惊人,我深深地感觉到,如若这次任务完成得出色,司星阁少不得还会打发我些好东西。
下人们见到宇文闲都十分恭谨,想来他地位不低。他带着我拐了许久,眼前忽然开阔起来,亭台楼阁,雕甍绣槛,比之猗郇的建筑又多了丝大气。
他将我安置妥当,又吩咐人做了一桌美味佳肴后才退下,很是周到。
不知是否是听说过我对食物的挑剔,那桌佳肴全是东胥特产,十分精致美味,我和小茴吃得欢畅,美酒佳肴,心情愉悦。
吃完后我也不闲逛,只说有些疲乏,便拖了小茴回房,小茴原想出去逛逛,被我制止后,嘟着嘴碎碎念念了许久。
我到了房间后,直接走到床边,用手撑着头,斜斜倒在了床上,见她一脸不情愿,笑道:“你出去了怕是要迷路。”
小茴反驳道:“才不会,刚刚进来时我便仔细瞧过,这庄子也不是很大,怎么会迷路?”
我轻笑:“且不说其他,只说刚进庄时的那些竹子,明明白白摆的是个阵法,你当这是何处,容得你四处乱逛。”
小茴听我如此说,立即来了兴致,急匆匆走到我床边,端了个椅子坐下才问道:“就几根竹子也有阵法?怪不得那宇文管家带着我们绕了那么久,公子可知是何阵法?”
我干脆躺下,将双手交握于头下:“应是八门金锁阵。”
“哇……”小茴两眼亮晶晶:“公子你好厉害啊!”
我尴尬的笑了两声。
小茴又夸奖了我一阵,忽的抓了抓脸道:“公子,我的脸好痒。”
我仰起头看她的脸,皱眉道:“给你的白玉膏涂了没?”
小茴吐了吐舌头:“我忘了。”
我忍不住想翻白眼,见她抓个不停,无奈道:“你把脸上的药膏卸了,换回女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