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就换女装啊……我扮少年郎还未扮够。”小茴皱着眉头很是苦恼。
我未和她说,其实她除了那张脸是个少年郎模样,脸上的神态却分明是个小女子。
“如若你不想满脸生痘,继续扮着也无妨。”我晃着两只脚说道。
小茴听我这样说,着急忙慌地换装去了。
一夜好眠。
第二日小茴已恢复女儿打扮,宇文闲并未表现出惊讶,只领着我们上了昨日的马车,停停走走,弯弯绕绕,这样又过了五日。
小茴倒是欢喜,宇文闲对她的要求算是有求必应,除了不能推迟行程以外,其余的都十分妥帖。
我在马车里对着花盆叹气,小茴看了我半晌,“公子,你确定这里面有种子吗?这半年来,你吃饭睡觉都捧着它,又是浇水又是施肥的,别说开花了,连个芽尖尖都没有冒出来。”
我叹气:“所以我趁着此次来东胥的机会,将它带了来,也许,它在猗郇是水土不服……”
小茴难得的没有接话。
又行了半日,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帘外传来宇文闲的声音:“柴公子,以下的路便不能坐马车了,我们准备了轿子。”
小茴把帘子掀开,我捧了花盆下车,马车停在一条官道上。
东胥的风光果然有别于猗郇,不知现在身在何处,但沿途的风景格外壮丽,霞蔚云蒸,山高水长。官道两旁种满了国槐,枝叶茂密,齐齐整整,相较于猗郇的柳树,确实多了份大气。
宇文闲点头示意,便有两个身手干练的丫头上前来将我和小茴的眼睛蒙住,扶着我们上了轿子。
虽坐在轿子上,却并不颠簸,看来抬轿的人功夫也是极好的,过了半日,外头的声音突然喧闹起来,似乎是到了闹市,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外头越来越安静,到了最后,只听见众人赶路的声音。
我已经昏昏欲睡,梦中老头子对我大喊:“你个顽劣小儿!竟然偷了我的宝贝!”凶神恶煞地拿着他那把大蒲扇朝我刮来,我一惊,立即醒了。
轿外传来宇文闲的声音:“柴公子,到了。”
我扯下布条,捧起花盆下了轿,小茴也睡眼惺忪的出来了。
轿子所停之处是个小庭院,并不浩大,却十分精巧,若不是庭院正中种了棵伞状的龙爪槐,我几乎要错认为回到了猗郇水乡。
院中若有若无的飘来一阵芳香,并无闲杂人等来回走动,整个庭院显得静谧又和谐。
宇文闲道:“长途劳累,柴公子今日好好歇息,我家主人明日再来拜会公子。”
然后便有伶俐的小丫头上前来领着我们去休息。
天色渐暗,享用美味之后,十分餍足,庭院里悄无声息,偶尔有一声虫鸣。
小茴在院子里跳来跳去。
一会儿道:“这个小院子好生精致。”
一会儿又道:“这个龙爪槐长得可真奇怪,歪七扭八的。”
我躺在龙爪槐下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小茴实在聒噪得很,和白芷那丫头真是两个极端,二人的脾性若能调和一下,那便再好不过。
想着,我翻了个身。
“公子,这院子里又没有花,怎么总有一股花香?”
小茴自言自语得无趣,终于将目标转向了我。
我懒懒答道:“许是其他院子里有花,飘过来了吧。”
“看来这司星阁的阁主爱花,莫非是个女人?”小茴兴奋的猜测。
“也许。”
小茴还想说什么,见我一副不搭理的模样,跺脚道:“公子,你怎的这般无趣?”说完,气呼呼的跑回了房。
我偷偷呼了口气,翻身躺好。
已过惊蛰,谁知道树上会不会掉下什么虫子,于是我从怀里掏了块丝帕盖在脸上。
偶有清风拂过,带着清幽的芳香,我通体舒畅,觉得全身的毛细孔都打开了。迷迷糊糊间,竟然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种被人打量的不舒适感让我全身打了个激灵,我一摸脸,脸上的帕子不知何时已被风吹落,坐起身环顾四周,见远处有个人影隐隐绰绰,看不真切,但我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视线停在我身上,目光并无敌意,只带着试探。
不知是谁,我又躺下,翻了个身,继续睡。
既不上前,应是没有打算来个自我介绍相互认识了,我若出声喊住他,多尴尬啊。
莫好奇,莫好奇。
我静悄悄翻了个身,偷偷朝那个人所站之地瞅了一眼,哪还有人在。
春寒料峭,第二日起来时我才深觉这四个字。
来司星阁第一天,我光荣的,受寒了。
小茴端着药递给我,不住地叹气摇头:“公子,你可真傻,在院子里睡了一晚上?”
我会告诉她是因为后来我懒得走回房么?不会,所以我接过药“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小茴皱着眉:“公子,这药这么苦,你眉头也不皱一下?”过了一会儿,自问自答道:“也是,你被宗掌门灌了那么多药,这点药实在算不得什么。”
我完全插不上话,只得从医药箱里拿出一颗“虞美人”来,用清水化开,将药水浇在花盆里。
每天一颗上品毒药,肉疼死我了,可花盆里全无动静,若是此次回去被老头子逮到,那这花盆必然会被抢……
想到此处,突然很忧伤。
如若这盆花种不出来,老头子手里的那个宝物便永远不属于我。
“公子,那个劳什子阁主什么时候来见我们?这样好吃好喝的供着,却不告诉我们要做什么,真感觉自己是被养肥待宰的牲畜。”
“什么都不做也能拿到报酬就再好不过。”
这时,宇文闲手捧木盒走进来,有礼道:“柴公子,我家主人今日有事,不能亲自前来,只命我送来此物。”
小茴接过木盒递给我,木盒厚重,为黑紫色,看得出年代久远。质地十分细密,纹理交错,隐隐约约还有一股幽香,是十分珍贵的小叶紫檀。这种紫檀分布在比猗郇更南方的国家,我唯一见过一次,是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木质甚坚,入水即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