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休看了我一眼,然后躬身双手抱拳十分恭谨道:“回皇上的话,王爷在里头看书。”
景和帝点了点头,微微偏头朝跟在他身后的我道:“颜丫头,随朕进去吧。”
我急忙点头应是,景和帝抬脚一跨,便进了屋子,我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君迁尘应该已经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所以当我进去时,正好见到景和帝急走了两步上前将想要败倒在地的君迁尘扶起,然后脸上露出了十分慈爱的表情:“伤势恢复得如何?”
君迁尘眼观鼻鼻观心,十分冷淡地答道:“甚好。”
我微微吃了一惊,他平日里人虽冷漠,对待万事万物也像是毫无热情的样子,可并没有像今日这般让我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更何况,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他的父皇,东胥国的圣上。
我原以为景和帝会不高兴,可他不仅没有如此,反倒露出了一丝笑容,频频点头:“好了就好,你出去这几个月,朕心中十分挂念,听闻你被人刺伤的消息,心急如焚,幸而苍天保佑,让你渐渐恢复了,不过那个刺客父皇一定帮你捉拿住,千刀万剐。”
他的语气像是在哄三岁小孩一般,语气里的宠溺不是一般慈爱的父亲所能比拟的,让人感觉完全就是对君迁尘百依百顺,只要君迁尘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定能够将其摘下,我心里暗暗惊叹,原先只听说景和帝溺爱君迁尘,可没想到到了这种程度,更奇怪的是,从我们进来起,君迁尘就没给过好脸色,脸上一直冷冰冰的,面无表情的样子。
待我们坐下后,君迁尘依旧一声不吭,我都觉得这样有些不大好了,我原本就害怕尴尬,更何况这份尴尬还当着皇上的面发生了,简直让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所以当他们父子二人陷入沉默后,我只好硬着头皮顶上了。
“王爷,刚才我在花园里头见到父皇时,还闹了好大一个笑话呢。”我被自己的话恶心到了,心里膈应得慌,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喊他王爷,怎么都觉得别扭。
他们父子二人齐齐朝我看了过来,若我没看错,君迁尘眼底好像闪过了一抹笑意,可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什么笑话。”
他声音冷冰冰的,最后甚至没有用疑问语气,而好像是因为要接我的话,所以不得不说的一句客套话,他自己其实并不想听我讲刚才发生的事,若我没有看到他眼底的那抹笑,我估计会就此打退堂鼓,不会继续说了,可正因为看到了,所以知道他还是有些兴趣听一听的。
我清了清嗓,将刚才在花园里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主要是讲我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景和帝来,反倒和他斗了一番嘴,不过自然略过了皇上和我一起听墙角的事不提,待我讲完,只听景和帝笑道:“颜丫头口齿伶俐,讲得不错。”
我有些尴尬,不过还是配合地呵呵笑了,接着便听到君迁尘开口道:“她就是太吵,静不下来。”
我听到这句话差点被气死,我何时吵过,只要他稍稍露出疲色或是不愿意说话的表情,我能沉默一整天好么!
可景和帝听到这句话却分外高兴,笑道:“刚才还在和郭长生说,你性子沉稳,怕是受不得她这么吵闹。”接着眉头微皱,“更何况你现在伤口还没完全恢复,尚在休养期间,不如……”
他还没说完,竟然被君迁尘张口截断,“不用了。”
景和帝愣了愣,接着脸上绽开一抹笑,“你知道父皇要说什么?”
万岁爷啊……我都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嫌我吵,想让我在君迁尘好之前离他远点么?我也想啊,可是你儿子不让啊!
君迁尘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自顾自说道:“有她在热闹些。”
景和帝细细看了我一眼,看得我胆战心惊的,接着便听到他笑呵呵地说道:“好吧,你自己喜欢就好,若以后再嫌这丫头吵,朕可不管了,这丫头可是你自己娶回来的。”
君迁尘终于抬起眼,认认真真看了景和帝一眼,“您不用管,这次若不是她,我怕是没命回来见您了。”
“哦?”景和帝奇道:“这是为何?”
我脸上的笑开始有些尴尬起来,毕竟平日里我跟君迁尘拿救过他的事开开玩笑便罢,若他真把这件事放到台面上来说,我反倒又会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真正救人的是贯休,我不过是跑到了他房间,毫无意义地对着那刺客说了几句狠话罢了,他之前说得对,如果不是我运气好,也许我们两个人都有可能没法活着出那个房间。
君迁尘的陈述平平淡淡,并没有许多描述性的语句,可听起来却反倒显得更加惊心动魄,我在他的描述里,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成为了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了他甚至敢于同恶势力正面对抗的好姑娘。
听完他的话,景和帝看着我不住点头,“颜丫头不错,看来你们二人的八字果真是天作之合,在一起能逢凶化吉,消灾抵难,保佑平安。”
他越说越玄乎,让我恍惚间有一种自己是一个平安符的错觉,君迁尘娶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他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可景和帝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再加上君迁尘在一旁不做解释,我也只好由他们去了。
那日景和帝看完君迁尘回宫以后,又赏赐了一大堆东西下来,不仅有君迁尘的,还有我的,东西没什么特别,但都格外贵重,我有些受宠若惊,毕竟那日我的表现并不怎么好,先是躲在一旁听墙角,然后又跟景和帝絮絮叨叨了半天,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他应该对我很不满意才是。
我十分疑惑地跑到书房向君迁尘问出了这个问题,他从书中抬起头,懒懒道:“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