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没听刚才那位姑娘说,非礼勿听么?”
我心里暗暗地鄙视了他一番,他自己刚才还不是在偷听,但看他的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和我一样的事,想了想,说道:“怕是相较于我从里头跑出来,她们宁愿选择我偷听。”
“哦?”他挑了挑眉,我突然觉得这个表情有些熟悉,“这是为何?”
我走了两步,抬头笑道:“这样说吧,你是愿意偷东西的时候当场被主人抓住呢,还是愿意能够在偷完东西后扬长而去,觉得天底下没人发现这件事?”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后一种未免太自欺欺人。”
“这怎么能够叫自欺欺人呢,她又不知道别人知道了,而且她也永远不会知道。”我有些得意道。
“哦,这么说,你就是那个主人咯?”他微微倾了倾身子,眉毛向上微挑,这个表情令我感觉更眼熟了。
我轻轻咳了一声,刚想说话,一个身着便装的男子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捏着嗓子道:“万岁爷啊,您让老奴好找。”
万……岁……爷……
怪不得眼熟……君迁尘他爹啊,长得像是应该的,我十分识时务地扑通一声跪下,“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听得头顶一声轻笑,“平身吧。”
我老老实实磕了一个头,毕竟初次见面,不能失了礼数,“谢父皇!”我一咕噜爬了起来,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站到了一边。
“哟,刚才不是挺能说吗,怎么不继续说了?”他语带笑意,有些揶揄道。
我呵呵一笑,“刚才不知是父皇在上,多有冒犯,望父皇大人大量,海涵则个。”
他身为一国之君,竟然穿着便衣,也不叫人提前来说一声,偷偷跑到自己儿子的王府里头,还躲到了大石头后面,听自己儿子的美人们闲聊天,真是……
深得我心啊。
景和帝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我原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皇帝伯伯才会如此随性,看来果然是因为年龄小,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缘故,亦或是……所有皇帝都是这样?不过这个还有待验证,当今世上五个帝王,我已经见过其中两个了,不禁有些自得,毕竟这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机缘。
这君迁尘的老爹看起来十分内敛儒雅,令人见之便忍不住想去亲近,但他板起脸来时,确实会让人有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所以我陪着他到清汉苑的路上,低着头一声不吭,刚才我好像有点放肆,不知道能不能将这个第一印象掰转过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可现实不是我想沉默就能沉默的,身边这位万岁爷有意见了。
我琢磨了半天,文绉绉地回道:“父皇气质高贵,如日当头,子颜不敢造次。”
他轻笑了一声,用手指了指我,笑着转头问他身边的那位公公道:“郭长生,这小丫头如何?”
郭公公躬了躬身,笑道:“回万岁爷的话,煊王妃聪明伶俐,活泼讨喜,老奴觉着,和王爷十分相配啊。”
我眨巴了两下眼,皇上转过头来看我,半天才“唔”了一声,“轩儿性子沉稳,不喜热闹,不知受不受得了这丫头。”
万岁爷……这种话不应该背着当事人说的吗?果然位高权重就是任性啊。还有,煊儿?感觉有些怪怪的,第一次看到将赐的封号当做小名叫的,不愧是万岁,果然与众不同!
煊,温暖,光明。
看来景和帝将所有的祝福和期许都给了君迁尘,即使是天子,也有一份寻常老百姓拥有的慈父之心。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朕说得不对吗?”
我定了定神,回道:“父皇说得极是,王爷是有些受不了我呢。”
“哦?”他挑了挑眉,似乎来了兴趣,“为何受不了你?”
我摇摇头,老实答道:“如父皇所说的,嫌我话多呗,王爷平日吃饭都不说话的,那日却不得不破了例。”
听我这么一说,景和帝更感兴趣了,干脆停下来,侧身问我:“你用了什么法子?”
“我就一直盯着他看,他被看得受不了了,自然就说话了。”说到这件事,我还略微有些得意,毕竟能让君迁尘吃饭吃到一半,停下来开口说话,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来景和帝也是十分了解君迁尘性子的,他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大相信,他扭头对郭公公说:“郭长生,轩儿会做这样的事?”
郭长生看了我一眼,笑呵呵道:“依照老奴对王爷的了解,王爷最守规矩,应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可那是在碰到王妃以前呢。”
景和帝点点头,“也罢,也许你个丫头还真有些本事也不一定。”他负着手又开始走了起来,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总的来说,景和帝还是比较随和的,兴许是看在君迁尘的面子上,所以并没有为难我。
我可是他亲自选中的,八字同君迁尘最配的猗郇皇族女子,想来即便我真如传说中的那么蛮横不讲理,他也只能认了,但看得出,他还是喜欢端庄优雅的女子,端看他赐给君迁尘的那个宛儿就知道了,温柔娴淑,大方有礼,也许那才是他心目中理想儿媳的样子。
我和郭公公陪着他进了清汉苑,他熟门熟路的,根本不需要我带路,看起来应该不止来过一次了,贯休守在书房门口,看到我们一行人愣了愣,急忙磕头就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景和帝突然变得威严起来,不过脸上仍带着笑意。
景和帝问道:“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