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我们怎么会让你嫁去冲喜呢?”
“那为什么非我不可?”我眼中含泪,满脸忧色地看着皇后,皇后捂着帕子笑了一下,“那日晚宴上煊王对你一见钟情了,我原也不打算多这个嘴,以后让他亲口告诉你才好,可你如今这么问,我便不得不说了。正因为这样,他才写信回去央求他父皇派特使快马加鞭赶来求娶你的。”
我嘴角抖了抖,君迁尘竟然是这么说的?那边装病让景和帝不得不从中选一个和他八字相合的女子为他冲喜,这边却说是因为对我一见钟情,思之念之这才求亲的,怪不得当初他跟我说,我不是冲喜的,看来他考虑得十分周到,什么都算好了。
不过表面上我脸上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道:“我又不是什么天姿国色,他怎么会看上我……”
“你可不要这么妄自菲薄,我们猗郇的金枝,配得上天下任何好男儿。”
我这才有些羞赧起来,低垂着头说道:“上次晚宴上,我也见过他的,他……他长得确实好看,不过看起来身子十分虚弱,还坐着轮椅呢。”
皇后安慰道:“那不过是水土不服罢了,现下已经大好了,你放心,伯父和伯娘不会害你的,原先我们也有些犹豫,毕竟山高水远,可那煊王亲口同你伯父说了一句话,他说‘若得安然,必以金屋藏之’,你伯父这才同意的。”
这是什么肉麻话,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可脸上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含羞带怯的表情来,低垂着头,像是在遮盖自己的羞窘,声音中含着喜悦,像每一个对未来夫君充满着美好幻想的少女一般说道:“那既如此,子颜……子颜全听伯父伯娘安排。”
皇后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摸了摸我的头慈祥地说道:“景和帝为显他们求亲的诚意,已派人运送聘礼来锦都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到,你的嫁妆……你母妃去世前曾将她当年的嫁妆托付给我保管,现在你就要出嫁了,我到时便将它交给你。”
我点了点头,听到她说到母妃时,还配合地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她叹了口气,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道:“煊王身子虚,现在已近十月,景和帝希望他能在寒冬之前赶回东胥,免得天寒地冻,旧疾复发,所以……景和帝已差人看好了日子,下个月初十便是黄道吉日。”
“什么?”
我声音有些尖锐,把皇后吓了一跳,拿着手帕的手直拍着胸口,我这才反应过来,放低声音弱弱地说道:“子颜失态了。”
皇后平复下来,没有意思责怪,拍着我的手道,“这消息确实有些突然,不过顾虑到那煊王的身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内心将君迁尘骂了一万遍,我从来没做好准备下个月便嫁给他,按理说公主出嫁,自然分外隆重,不说拖上个三年两载,半年时间总是要有的,不然如何自己绣嫁衣,如何准备嫁妆?
皇后看出我满脸踌躇,斟酌着说道,“嫁妆你不必担心,我们自然会替你备好的,而嫁衣……”她垂下眼眸,神色有些不明,“你可以回去问问你慈姑姑,她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关我师父什么事?我心里有些狐疑,但此时我师父并不在府里,现下离下个月初十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我想自己无论如何都赶制不出一件嫁衣来,虽说我知道有些绣活不好的闺秀会叫绣活好的丫鬟缝制嫁衣,但我却并不想这么做。
于是我老实地答道:“慈姑姑不在府中,外出访友去了。”
皇后并不知师父收我为徒的事,师父与我娘亲是生前好友,后来受了我娘的托付照顾我,从此便住在了瑞王府中,大家都唤她慈姑姑,只有家里人知道她原是江湖上那个赫赫有名的妙手观音。
皇后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无妨,待你下个月要嫁给东胥煊王的消息传出去,她肯定会在你出嫁之前赶回来的。”
对于这点我毫不怀疑,若师父没出事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我出嫁的,可是……我并不想这么早嫁人啊,原以为此事定了以后,我至少还能逍遥半年,谁料到人算不如天算,我竟然忽视了东胥景和帝对君迁尘的宠爱程度,他舍不得君迁尘再次千里迢迢来迎亲,更舍不得君迁尘受那寒冻之苦,因此硬生生将日程缩短,想要让君迁尘在冬天到来之前带着我赶回东胥风惊。
可我好歹也是猗郇公主,难道皇帝伯伯就会答应如此无礼的要求?我不相信。
“伯娘,这件事太突然了,我……我心里没个准备啊。”我还想着此事是否有转圜的余地,可皇后完全不理会我话中的意思,毫无退路地说,“所以东胥特使昨日将消息带来,我们今日便告诉你了,就是想让你多些时间缓冲缓冲,你既和他定下来了,早嫁晚嫁其实没什么差别,你放心,我们绝不会亏待你的,猗郇永远是你的娘家。”
无论我怎么委婉地表示出自己的不乐意,可皇后就是不接招,太极拳来来回回打了无数遍,我只好败下阵来,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由不得我再来质疑。
皇后见我放弃了抵抗,开心起来,又跟我交代嘱咐了好些体己话,像个真真正正为我着想的长辈一般,我听着那些话心里微暖,虽然为了国家利益需要联姻,但好歹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归宿,从我的角度来看,他们并不算强迫我,若我娘亲还活着,这些话便是由她来亲自跟我讲了。
等她同我说完话,一个上午几乎都要过去,她便留我在坤宁宫吃了午饭,席间却不见景落,我有些疑惑地问道:“景落妹妹不来吃饭吗?”
皇后低垂着眉眼,好像无一丝异常,“你景落妹妹这几日胃口不大好,我便叫人另外做了软糯些的吃食给她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