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走近几步道:“小姐,婚姻乃是女子一生中最大的事了,白芷知道那煊王长得颇好,可……可他身子实在是差了些,以后你若真的……”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说出了口:“以后你若真的嫁给了他,想来也没有什么清福好享,说句不中听的话,若他三天两头来上这么一出,身边的人必定是身累心累,到时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了。”
我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牵过她的手,感动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听我说我的理由……”,于是我便将之前跟宗老头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说完后她面色松动了许多,但依旧犹豫道:“可是小姐,你可预料过今日这种情况?”
我满脸苦笑:“虽预料过,可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要进去见他一面,若他这次不成了,我也好早作打算。”
白芷点点头,想了想道:“可是小姐,你又不能易容混进去,还能有什么法子在不惊动众人的情况下潜进去呢?”
我眼中一亮,喜道:“谁说我不能易容混进去?”
“可若那样,你怎么跟煊王解释啊!”白芷急急说道。
“解释什么啊,他都病成那样了,哪能认出我来,我去看他病得到底如何了,若已经到了水米不进的地步,唉……那我只能再做打算,若他意识还算清醒……我便装作是我派去的属下,问问他那个协定到底还算不算数?”想到此处,更加觉得此计可行,忍不住对白芷笑道:“你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白芷笑得有些勉强,但终于不像之前那么坚决反对了,接下来就只等辛安传消息回来。所幸辛安颇为机敏,很快便传来了消息,我便根据他带回来的消息制定好了潜进天畅驿馆的计划。
天畅驿馆位于锦都东城,毗邻永丰大街,驿馆内只招待他国来的贵客,所以里头华丽非常不说,外面还有重兵把守,毕竟天下五分,很小的一件事都有可能造成外交事件。
此时,天刚刚蒙蒙亮,天畅驿馆的后院,已经热闹非凡起来,到处都是干活的伙计婆娘,院子的西南角,有两个头上包着头巾,身着藏青色短布麻衣的青年男子正麻利地搬着板车上的新鲜蔬果。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一边招呼着,一边催促道:“快些,再快些。”他走到板车旁边,弯下腰挑挑拣拣了一番,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抬头的一瞬间,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他有些错愕道:“你是谁?平日送菜的王家老三呢?”
那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小哥口齿伶俐地说:“李管事,王家三哥昨儿个病了,今天让我来替他送菜。”
李管事奇道:“昨天早上他还好好的,什么病来得这么凶?”
“原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染了风寒,但怕这里头的贵人们忌讳,所以让我来顶替一天。”那小哥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李管事身边,先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不着痕迹地往李管事手里塞了几块银子,李管事掂量了一下,满意道:“嗯……王家老三为人谨慎细心,考虑得很是周到,你叫他安心养病,不必着急。”
“好嘞!”那小哥粲然一笑,眼睛亮晶晶的,透着一股灵气,饶是李管事阅人无数,也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那小哥浑然不觉,低下头弯腰搬起东西来,他人看着不大,力气却大得很,一手一个菜筐,半刻不停地搬进了厨房,李管事更加满意了,便不再死盯着这处,踱步走到别处去招呼了。
不一会儿,两个小哥便将板车上的东西搬完了,先前那个和李管事说话的小哥捂着肚子对他的同伴说道:“我肚子有些疼,找个地方去方便一下。”
“啊,那怎么行啊,王三哥吩咐不许在这里头乱跑的。”
那小哥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放心吧,你叫我乱跑我都不敢,要是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可是要杀头的,我才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同伴听了觉得有理,但脸上神情依旧有些犹豫,那小哥脸上痛苦的表情更甚,“我不行了,憋不住了,你先回去吧,我方便完了就出来!”说完也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一闪身进了旁边的一个夹道,再一看,人就不见了。
后院里依旧闹哄哄的,没有人注意到角落的这一幕。
我甩着酸疼的手臂直龇牙,刚才为了在那个李管事面前逞能,一手提起了一个菜筐,放下的时候整个手臂都麻了,现在还在抽筋,我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揉着手臂。
离后院越来越远,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我脑袋里努力回想着辛安告诉我的路线,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脚步放轻,现在时辰尚早,驿馆里大部分人还在熟睡中,如果顺利的话,按照我的计划,应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君迁尘房里去。
我灵巧地绕过防守,连大气都不敢出,此时恨自己没学到一身好武艺,不然直接飞进来不就完事了嘛,还要扮作运菜小贩累死累活的。
辛安告诉我的路线颇为隐蔽,可也太考验人了,我看着眼前这个干扁的缝隙哀叹,哀叹完了以后捋起袖子深吸了一口气,侧着身子艰难地从缝隙里挤了过去,扬起一堆灰尘。
这一侧是一个狭窄的储物间,里头堆满了杂物,杂物上布满了蜘蛛网,我拿手扇了扇风,灰尘钻进了鼻子里,我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接着急忙用手捂住了嘴,等了半晌,外头没有动静,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将耳朵贴到门上听了许久,直到确认外面没有声音,这才轻轻地打开门从缝隙里溜了出去,原来这个储物间是楼梯下方的空间隔断,我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看到大门口有侍卫的身影,急忙猫着腰轻巧地上了楼,幸而那楼梯是实木的,踩在上面没有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