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楼,我一路数着房间,觉得胜利在朝我招手,再拐个弯便能到君迁尘的房间了,我忍不住内心一喜,可这喜没持续多久,因为旁边有一扇门,从里头打开了。
我感觉全身都僵硬了起来,心里头千回百转,我应该怎么解释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呢?可还没等我想出个头绪来,便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嘘……”
我下意识地朝发声处看去,这一看,差点没叫出声来!
那是个穿着一身藏蓝袍子的小少年,他双眸似星,仪表堂堂,此时正将右手食指放在嘴前,朝我示意不要出声,他见我呆若木鸡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俏皮,我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不要怪我如此惊讶,因为站在我面前的,正是在东胥的五阳城里碰到的少年华蕴啊!
我不知不觉间挺直了背,看着他有些愣神,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朝他身后望了望,屋里装饰得华贵非常,正对着门的桌上还摆放着熏香,屋子里头再没有人迹,这么说……他住这儿?
他“嘘”了一声,左右偏头看了看,又一脚缩进屋内,朝我招了招手。
我用手反指自己,无声地问了句:“我?”
他点点头,示意我快点进屋,我扭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君迁尘房间,牙一咬,抬脚跨进了门内。
他立刻将门关上了,我听见他在我身后很明显地松了口气,接着绕过杵在门口的我走到桌前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喝了好几口,这才抬起头出声问我:“你是这驿馆里头的下人?”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只听他继续问道:“你是锦都人士吗?”
我心中腹诽,莫非他……是想逃出去玩?
见我又点了点头,他双眼一亮,果然说道:“那这锦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我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久没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其实他出现在此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华蕴,云华,昨日小茴提起的夷玉云华太子,应该就是我眼前这位目光明亮的少年了吧。
我早就猜出他的身份显贵,初见时虽穿戴平凡,可也掩不住他的清贵之气,出手阔绰不说,身后还跟着一个武林高手祁永炎,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贵为一国太子,我是何等的运气,出门游个江湖,还能碰到夷玉的太子?更不可思议的是,还是在东胥碰上的。
他如今也到了锦都,不出意外,也是想求娶个太子妃回去吧。想到此处,我心中一动,若我将那日他送给我的玉坠子拿出来和他相认,他会不会看在几个月前的缘分上……
想到此处又暗骂自己不守信用,好歹现在还不知君迁尘那边是什么状况呢,若他真的快不行了,我再另想他法。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难道你……不能说话?”他的声音又响起。
我急忙点头,他为我找了个好借口,何乐而不为呢?他眼里闪过失望的神色,摆了摆手:“既这样,你便退下吧。”
我连忙行了个礼,转身便要出去,听见他又道:“你别跟别人说……哦,不对,你说不了。”
我嘴角扬起一抹笑,他真是个可爱的小少年呢,等我达到这次潜入驿馆的目的后,再好好想想怎么跟他上演一出久别重逢,兄弟原是女娇娥的戏码,希望到时候不要吓到他。
我出了房间,转身把门带上,看见他抑郁地坐在原处,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我摇了摇头,轻笑着关上了门,外头天已经亮起来了,我又弯下身,迅速走到了君迁尘房间门口,左右张望了一阵,这才推门而入。
一踏入房门,一阵浓烈的药香味传来,所幸从小喝药,我已经很习惯这种味道了,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适。屋内一片昏暗,不辨五指,我刚站起身,便感觉有阵风拂过,接着脖颈处一凉,感觉有一把剑架到了我的脖子上,那凉意让我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谁?”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
我微微往后退了退,但那剑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如影随形,我便不敢再动,生怕那人一不小心便将我的血管划破。
人在黑暗中是最没有安全感的,更何况是在这样的陌生环境下,甚至还有个不知长相的人拿剑对准了你的脖子,所以我的声音中夹杂了一丝颤抖:“我……我要见王爷。”
“谁派你来的?”那人声音更是清冷,我急忙将先前想好的托词说了一遍,生怕说慢了便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那人听说我是安然公主派来看煊王的人,便将宝剑收了回去,我猜对了!此时出现在他房内的必定是贴身侍卫,他和我的约定就像我身边只有白芷知道一样,他身边肯定也只有最最亲近的人才会知道。
那人冷漠地道了句:“王爷在里面。”然后便隐身到了黑暗中,我朝着一片虚无喊了声:“喂!”却再没有回应。
什么待客之道啊?难道不应该领着我进去么?这么乌漆墨黑,伸手不见五指的,连一盏灯都没点,难道要我这么摸进去?而且他家王爷不是已经病弱膏肓,卧床不起了吗,我一个陌生人,他这么放我进去,能放心?
但很快我便知道了,我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我伸出两只手探索着前方,努力让自己不撞到任何东西,就这样磕磕碰碰到了里屋,里屋的药味更浓,前方不远处有红色的火光在闪耀,应该是热药的炉子里烧着的碳,不过已经有些闪烁,看起来快灭了。
我努力瞪大双眼,可眼前依旧一片黑暗,刚才那个侍卫真是好眼力啊,听说他们武功到了一定地步的人,夜能视物,恍若白昼,所以刚才他才能那么准确地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而我只会退后,连躲都不知道往哪里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