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捏着一把柴刀,叶茗心中暗骂方若,果真是和自己过不去了。
……
五天前,烟瀑峰。
由方天鉴登峰而上,路途之上,古木苍劲,许多老树也不知生长多少年了,高耸入云,有时几株合在一起,遮蔽方圆多少里,都压过了寻常树木。
有许多老藤,跟一条条虬龙似的,横缠几颗树木,藤蔓遍地,山崖都被压盖了,苍翠而刚劲。
“草株枯萎了又繁荣,繁荣了又枯萎,生生不息,循环相生。我等修道之人应知晓此理。”方若行走在前,一边不时嘱咐身后名叫水灵儿的女孩。水灵儿连连点头,眼神却不是瞥向身后默不作神,浑身都不自在的叶茗。她不知道叶茗与方若之间有何过节,但方若几乎从未与叶茗搭过话,仿佛空气一般。
见水灵儿眼色怜悯地盯着自己,叶茗脸色一黑,偏过脑袋,朝着方若背影直使白眼。
不得不说,这烟瀑峰内草木长势远比叶茗之前所见宗内其他地方繁茂,因为它们扎根山脉上,可获得地气滋养,生机格外强大,亦是极具灵气。
一路行走,叶茗已见很多药材,药龄年份都很长,生长的岁月足够久远,甚至有些外形奇异,闻所未闻,整座山峰都是药香四溢,像是闻上一口,便觉浑身舒泰,延年益寿。
行走了半日,终于是登上顶峰,亦是汉白玉石为地,坐落几座古香建筑。不是可见松鼠山鹿跳跃丛间,宁静安谧。
“师父渺云长老前些时日外出,至今未归,你二人也不必此时拜见,那不远处有一排屋舍,各自挑间住下。”方若眼神寒冷,与人对视会令对方如堕冰窖。“即是我烟瀑峰弟子,就要时刻遵守我峰规矩,虽然你们师兄师姐人数不多,切莫可偷懒修炼!”
说罢,方若玉手一挥,水灵儿面前横浮一柄玉剑,而叶茗面前,则“叮当”脆响,掉下把柴刀。那水灵儿自是喜不自胜,将玉剑抱在怀里,不住用衣袖擦拭,如获至宝,嘴里不住念道:“多些师姐、多些师姐……”
叶茗只是目瞪口呆,喉咙梗塞,支支吾吾。
“明日你二人便要开始修炼,到时我会指点一二,传授你些许法决。”方若摸着水灵儿的脑瓜,声色略显柔和。
叶茗注意到方若话里的“你”字,而非“你们”。纷纷道:“那我呢?给把柴刀是什么意思?”
方若也不看他,只是转身缓步离开,轻声说道:“你资质不佳,得从基础之事练起,以后这烟瀑峰的柴禾便由你来砍吧。”
叶茗实在忍无可忍,几欲发作,却又听方若道:“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一旁的水灵儿抱着玉剑,小跑至叶茗身边说道:“叶哥哥,入宗不易,师姐这样做肯定自有她的道理的。”叶茗憋着红脸,紧皱眉头,弯身捡起地上的柴刀,又看看水灵儿怀里的玉剑,心中顿感抑郁,同样是人,怎么差别这么大?
也不于水灵儿多说,叶茗捏着柴刀挑了间房舍休息去了。虽然已为仙家弟子,叶茗依旧每日深夜吟诵鬼谷子的无名篇章,未有一日停歇。这烟瀑峰高耸入天,在峰顶便觉白月只手可摘,每次习完的清爽之感亦是愈发明显。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点点月光正没入其体内,了无踪迹。
……
这五日之内,叶茗每天清早便捏着柴刀从封顶出发,下山砍柴。据方若所讲,这峰内树木吸纳灵气,不可做柴木之用,还得下山去取。
背着一人高的柴禾登峰绝对是个体力活,尽管叶茗每日清晨出发,回来之时最早亦是正午时分,每次背着柴禾回到峰顶,每见方若知道水灵儿习法练剑,叶茗总是眉头一皱,内心郁积。
这烟瀑峰的确人丁稀少,各位师兄师姐又是多数在外,长期不见踪影。来此五日,叶茗也之间过一名叫徐慧的师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见到叶茗整日砍柴,也只嬉笑道:“方师妹还真是用心良苦,小子,加油干喽。”说罢,便不见人影。
这日,叶茗又是捏着柴刀下山砍柴,忽然想起有些时日没去看望那镜湖之内的老先生了,没准儿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入宗的消息,便揣了几个白馒头出宗门看望。
原本以为宗门阶梯只有试练之时才会有那般诡异阵法,未料叶茗一步踏去,便听得脑海里一阵轰鸣,脚下刺痛难忍,原本红润的脸色刷得变的惨白如雪。叶茗猛地收回脚步,心有余悸地盯着石阶。
这般痛楚,叶茗自是不想再有第二遭。
不过转念一想,那方若至今不肯教授自己法术,那便只能用这石阶磨砺己身了。叶茗深吸一口气,用力挪动脚步,稳稳用力的一步步向前踏去。“砰、砰、砰……”像是要将双足深深扎进石阶,用力求稳。
不过十余步,他便已有汗滴泌出,顺着鼻梁滑落。捏着柴刀的手心亦是汗水浸满。他每走几步,便要停下来粗喘几口,这阶梯的威力,竟比来时更为生猛。
从脚掌处传来的刺痛感让叶茗龇牙咧嘴,倒吸凉气,走了多步,亦是感觉足下发麻,毫无直觉。“你不传我仙法,我就狠给你看!”叶茗咬着牙硬硬说道。
一直走到叶茗身形跌跌撞撞,这才来到当日湖镜之处。叶茗见此稍松一口气,一个纵身跳进湖内,转而稳稳立在阶梯之上,只是细微的冲击感触痛的脚掌的伤口,令其浑身一个打颤。
接下来,又是如先前一般,一切都在倒退着行进,地上叶起回枝,擦过叶茗的衣襟、脸颊、耳尖,带来阵阵暖意,不由多时,便是再次来到那面书崖之前。依旧有个衣着简朴的老人,摇头晃脑的读书写字,时而吟哦,时而沉思,全然不知外人到来。
那股刺鼻的墨水气味依旧四处弥漫,叶茗忽地抬头一望,总觉得这湖镜之内更像是一副巨画,全是由墨笔勾勒。
不过这般感觉转瞬便是消逝,真要如此,那画卷得多大?那毛笔得多大?这墨水又得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