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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梦游病!海蒂生病了!怀乡病!到我家瘦得成皮包骨了!这都是来我家之后的事!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没有任何人知道!啊,大夫,这么健康活泼的孩子来到我家,那么短的时间就瘦得不行了,我怎么能让她这样回到她爷爷那儿去呢?这不行,绝对不行!能不能让我来照顾她试试,这能让她好起来吗?我会完全按她喜欢的去做,只要能治好她的病,能让她的身体结实起来。等她好了之后,她再想回家就马上送她回去。只是这之前,请您一定治好她!”

“赛斯曼,”医生很严肃地说,“请你好好考虑考虑!这不是简单的用药物就能治好的病。那孩子的体质本来就不是很好。如果现在就把她送回她熟悉的山里去,她会完全恢复健康的。如果不这样做--再晚些时候让孩子去,恐怕就太晚了,甚至有可能就回不去了。这两种选择哪个好些呢?”

赛斯曼很吃惊地站住了。“好吧,既然您这么说,医生,我别无选择了。马上就送她回去吧。”说完,赛斯曼拉着医生在楼上各处走走,边走边商量刚才的事。很快,克拉森医生回家去了。自从两人坐在一起,不知不觉过了很长时间了。今天,赛斯曼先生亲手打开大门,让清晨灿烂的阳光从门口照进来。

八终于回家了

赛斯曼先生特别激动,他跨着大步上了楼,来到罗得迈尔卧室门口,用了特别大的力气敲门。正在睡梦中的罗得迈尔一醒来就发出尖叫。主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请马上到餐厅来,要尽快做一些出门的准备。”罗得迈尔一看表才四点半,天才刚刚有一丝微亮。她还从没这么早起过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方面急于知道,一方面又担心得七上八下的,以致手忙脚乱的总是拿错东西,什么也弄不好。甚至她慌张地满屋子找衣服,找来找去最后发现衣服早就穿在身上了。

那边,赛斯曼先生正在走廊里使劲地挨个按响仆人们屋里的电铃。于是房间里的每个仆人都是一听见铃声就惊得从床上跳下来,慌慌张张地胡乱穿好衣服。大家都以为应该是主人被幽灵抓住了,现在是要请求帮助呢,于是一个个心惊胆战地走出来。

可是,一走出来,大家都愣住了。赛斯曼先生好好的,正不停地在餐厅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完全不像是被幽灵抓住了的模样。赛斯曼先生命令约翰马上准备马车并把它停到大门口。又让齐娜把海蒂喊起来,叫她把旅行的准备做好。赛斯曼先生又命令杰巴斯去海蒂姨妈工作的地方带她过来。这时,罗得迈尔终于收拾停当。她倒是把衣服穿好了,可头巾却戴反了,从远处看去,脸就像是长在了背上似的。

看见罗得迈尔这副怪怪的样子,赛斯曼先生知道自己催得太急了,所以就马上把事情的原因说出来。现在立刻把皮箱准备好,将那个瑞士小女孩的所有东西--赛斯曼喊不惯海蒂这个名字,所以经常这么叫--都装进去。然后把克拉拉的衣服多送一些给她。别磨磨蹭蹭的,快点!

罗得迈尔吃了一惊,好像脚上生了根似的愣愣地站在那儿,两眼睁得圆圆的,死死地盯着赛斯曼先生。她还以为主人会把晚上发生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事私下里告诉她,心里盘算着好在天亮了,听了也不会害怕的,所以正迫不及待地等着听呢。可主人却压根没提它,只是交代给她这么一件既乏味又麻烦的活儿。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主人的意思,仍呆呆地站着在那儿不说话,等主人接着进行更加详细的说明。

但是赛斯曼并不想再多说什么,说完就撇下像个木桩的罗得迈尔,到女儿房间去了。果然如他所料,家里乱糟糟的声音早就把克拉拉吵醒了。她正仔细听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父亲在女儿床边坐下,告诉了她刚才抓幽灵的事。接着又说:“医生说了,海蒂得了重病,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晚上她会越走越远,最后可能都会爬到屋顶上去,那时候可就有生命危险了。真要那样可就难治了,所以我决定马上就送海蒂回家。你要明白,除了这个办法再没别的好的解决方式了。你能理解吗?”

克拉拉听了很惊讶,也很伤心。又想了好多办法想把海蒂留下来,可父亲已经决定了,不能改变。但是,赛斯曼答应克拉拉如果她听话、懂事,明年就带她去瑞士看海蒂。没有办法克拉拉只得同意了。但是她要求把海蒂的皮箱搬到她的房间来,让海蒂在这里准备行李。这样,她就可以给海蒂她所有喜欢的东西。爸爸高兴地答应了。而且说还要送一件贵重的礼物给海蒂。

没过多长时间,蒂提姨妈就来了。她心神不定地在候客室里等着,琢磨着这么早把她叫来,一定是有意外发生了。赛斯曼先生走进来,把海蒂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她,又说得尽快送孩子回家。蒂提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一下子蔫了。她还清楚地记得上一次离开阿鲁姆时,大叔对她说的:“再也不要来了。”她把小海蒂送到爷爷那儿,然后又带海蒂出来,现在又要她把孩子送回去,她实在不愿意这样做。姨妈摇摇头,马上开始动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很抱歉,今天我是在没办法去送她,明天也不行,后天又有很重要的活儿要干,实在是没时间。以后,就更没有空了。”

赛斯曼立刻明白了蒂提的心思,马上让她回去了。随后又把杰巴斯叫来,让他准备出门。他要在今天带着孩子去巴赛尔,第二天送她回家。送到后,杰巴斯可以马上回来。不需要和她家里说什么,赛斯曼先生会在信上写得明明白白。

“还有一件事,很重要,杰巴斯。”赛斯曼最后说,“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这是一家巴赛尔旅馆的名片,我很熟悉的,你到了那里,就拿出这张名片给他们看。他们一定会给这孩子安排一个比较好的房间。你自己想办法怎么都行。但是你得先进房间牢牢把窗户关好,让它使再大的力气也打不开。然后等孩子睡着了,你在外面锁上门。那孩子有夜游的毛病,如果在别的地方也从屋里出来把大门打开的话,可就不知会多危险了,你听懂了吗?”

“啊,这么回事?怪不得,原来是这样!”杰巴斯惊奇地说道。这时,他终于知道了幽灵的真面目。

“啊,是的!是的!不管怎么说,你胆子太小了,告诉约翰,他也是。你们全都是些大惊小怪的胆小鬼。”

说完,赛斯曼先生回到自己房间,开始给阿鲁姆大叔写信。杰巴斯依然愣愣地在屋里站着,在心里不停地寻思:“如果约翰那胆小鬼没把我拽进屋,我就会去追那个白影子了。如果是现在,我肯定会这么干!”

谁说不是呢?要是现在,灰暗的房间被阳光照得四处明亮。没错,他肯定会这么干的。

这边,还迷迷糊糊的小海蒂已经穿上漂亮的衣裳,等着接下来的事。也难怪,齐娜把她叫醒,把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二话不说,只催她快穿上。齐娜怎么肯和没有教养的海蒂说话呢,她甚至都懒得理海蒂。

赛斯曼先生走进餐厅,手里拿着信。早饭已经准备好了。“那孩子呢?”赛斯曼先生大声喊着。于是仆人把海蒂叫过来。孩子进来说:“早上好,先生,”又望着赛斯曼先生问,“这是怎么了?”海蒂抬起头奇怪地看着他。“看来你还不知道吧?”赛斯曼不由得笑着说,“今天啊,你就可以回家了,过一会儿就可以走了。”“回家?”小海蒂小声重复了一遍,脸色刷白。好一会儿差点都喘不上气来。她太激动了。“怎么,不想回家吗?”赛斯曼先生笑着问道。“不,我太高兴终于可以回家了!”说出这一句,小海蒂的脸立刻就红了。

“那就好。”赛斯曼鼓励海蒂说。然后他坐下来,并招呼小海蒂也坐下来,“好吧,多吃点东西,吃完赶紧坐上马车出发!”

小海蒂很努力想多吃点,却怎么也无法下咽。她太激动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总觉得是在做梦。她想:不会我一睁眼,又是穿着睡衣在大门口站着吧。

“多给他们带些干粮。”赛斯曼向迎面走来的罗得迈尔说,“小海蒂现在根本吃不下饭。也难怪--你去克拉拉那儿看看吧,马车准备好了你们再下来。”赛斯曼先生转头亲切地对小海蒂说。

这正是海蒂想的,于是她飞快地跑上楼去。刚迈进克拉拉的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房子中间放着的大皮箱,皮箱盖子大敞着。

“过来,海蒂,快过来!”克拉拉喊道,“你看,我想把这些全放进去,怎么样,你喜欢吗?”

说着,克拉拉细数起那些礼物,有衣服、围裙、手绢还有针线盒等。“还有这个呢,你来看,海蒂。”克拉拉一边说一边兴奋地高高举起一只篮子。海蒂往篮子里一瞧,高兴得跳起来。原来里面全是新鲜的白白的圆面包,有一打呢。这都是特意送给奶奶的。这两个孩子简直高兴坏了,完全忘了一会儿两人就要分别了。“马车准备好了!”这时外面传来这样的喊声--她们完全没有时间做一下告别了。小海蒂又赶紧跑回自己房间。奶奶送她的那本美丽的书还放在那里。海蒂几乎从早到晚都舍不得放下它,就把它塞到枕头底下,还没来得及放到皮箱里。小海蒂把书放在篮子上。然后把衣柜打开,猜想可能还有件东西忘了放进去,找来找去,果然--她的那件红色旧披肩还在那儿放着呢。罗得迈尔觉得这东西太寒碜了,没必要拿回去。小海蒂她的那本书也包在披肩里放到篮子顶上。经她这一弄,这个红包裹就显得更扎眼了。弄好了这一切,海蒂才戴上她漂亮的帽子走出房间。

楼下,赛斯曼先生已经准备好了,让小海蒂上车,两个孩子只好赶紧互相告别。站在台阶上的罗得迈尔正要跟她说“再见”,忽然看见了那个怪怪的红包裹,她马上从篮子上把它抢下来扔到地上。

“不能拿它,阿尔菲特。”罗得迈尔带着责备的口气说,“你不能拿着这东西回去,这种破玩意儿没必要拿走。好了,一路走好!”

被她这么一说,海蒂就不敢上前去捡包裹了。于是她用恳求的目光望着主人,好像在说,她最珍爱的东西被抢走了。

“别这样,”赛斯曼先生语气坚决地说,“她可以带走她所有喜欢的东西。就算是小猫、乌龟也没问题。别对她那么苛刻,罗得迈尔。”

海蒂赶快把包裹捡起来,既高兴又感激。来到马车旁边,赛斯曼先生跟海蒂握了握手,亲切地跟她说,他和克拉拉会永远记得她,还让她路上多加小心。海蒂由衷地感谢他对自己这么好,简直太感谢他了。最后又补上一句:

“请您替我向那位医生问好,谢谢他给了我那么多帮助。”昨晚上大夫说的话,小海蒂还清楚地记得,他说:“明天一切都会变好的。”而到了今天,果真就这样了,她觉得这都要归功于那位大夫。过了一会儿,小海蒂上了马车。然后他们把篮子和装干粮的袋子也放了进来,接着杰巴斯也坐上去。赛斯曼先生又一次冲她喊道:“路上小心点儿!”

于是,马车开始跑动起来。马车跑了一段时间,小海蒂又换乘了火车。那只篮子被海蒂稳稳地放在膝上,像是一刻也不愿撒手。要知道,这里面可都是送给奶奶的白面包啊。一想到这儿,小海蒂就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高兴,一直不停地小心看着篮子。这几个小时里,她一直在那儿坐着一言不发。因为她终于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现在正要回到故乡,回到爷爷那里,回到阿鲁姆和奶奶、羊倌贝塔那里去。那里都变成什么样了呢?一想到这里,她眼前就浮现出一件接一件的事情。突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担心地问道:

“杰巴斯,阿鲁姆的奶奶会死吗?”“肯定不会,她一定还好好的!”杰巴斯安慰她说,“不会有那种事,她肯定活得很健康。”小海蒂又陷入了沉思,还不时地瞧瞧篮子。她在努力地想象着把这些面包全摆到奶奶家桌子上的情景。过了好长时间,她又问:“杰巴斯,你确定老奶奶还活着是吧。”

“当然!当然!”杰巴斯困得迷迷糊糊地回答,“老奶奶肯定还活着呢,放心吧,不会死的。”

过了一会儿,小海蒂也睡着了。她昨晚折腾了一晚上,今天又起得那么早,严重睡眠不足。直到杰巴斯使劲地摇着她的胳膊喊“快醒醒,我们要下车了,巴赛尔到了”,海蒂才慢慢睁开眼睛。

第二天上午,两个人又在火车上颠簸了几个小时。篮子还是被海蒂牢牢地放在膝上,不管怎样都不交给杰巴斯。但今天小海蒂再没问昨天的那些问题。很快就要到家了,海蒂心里的这种渴望随着时间慢慢地过去变得愈加强烈了。忽然有意外的喊声传来:“米原菲尔特!”小海蒂立马从座位上跳起来,杰巴斯也被吓了一跳,随即站起身。过了一会儿,车到站了,两个人走下火车,上了月台,把皮箱放在一边。很快火车拉响汽笛,向远处开走了。望着火车远去,杰巴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比起现在他要走那么长的路,还是在火车里摇来摇去,舒服得多啊。而且,最后还要爬山,在杰巴斯眼里,在这个落后的国家里,什么危险可怕的事都可能遇上。

于是,杰巴斯往四处不停地张望,想找个人问问哪条路去德尔芙里村最安全。这时他看到车站旁边停着一辆破旧的小马车。一个很健壮的小伙子正在往马车上搬几件火车运来的行李。杰巴斯走过去向他打听哪条路是去德尔芙里最安全的。

“哪条路都很安全。”小伙子的回答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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