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但似乎还有些不甘，“阳，你是说，即便是我现在决定放弃对这个计划案的调查也已经没有机会了，是吗？”他问。“没错，布莱恩！”欧阳北辰很肯定地点点头，“你要明白你是个新闻记者，在他们看来，让你这种人保持沉默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已经对他们构成了极为严重的潜在威胁，只有一个办法才能彻底消除这种威胁，因为任何人都知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他所知道的秘密，而且是永远保守！”布莱恩听完欧阳北辰的这番赤裸裸的毫不留情的分析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没说话。这时，欧阳北辰已将车子开到了一处极为偏僻、隐秘而且条件相当好的园林式宾馆的院子里。他将车子停在了停车场上，然后与布莱恩一同下车向宾馆接待大厅走去。“布莱恩，我在这个宾馆为你预定了房间。这儿很安全，请放心！”欧阳北辰边走边说道。
布莱恩由衷地感谢道：“谢谢你，阳！”“不必客气，布莱恩。”欧阳北辰说道，“你是杰森·林的朋友也就我的朋友，我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是一体的。我既然答应了林要保证你的安全，就一定会做到、也一定能做到，请相信我！”他看着布莱恩，目光坚定而又异常明亮。
布莱恩看着欧阳北辰，感觉他双眼明亮得仿佛会发射出某种奇异、耀目的光芒一般，而且其中还蕴含着一种无比沉稳、果决、执着的坚定信念，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和平静感。这不禁令他大感惊异！
实际上，布莱恩刚才在车上听了欧阳北辰对CIA的那一番极为专业、精深的分析之后，他的看法就已发生了悄然改变。当时他就在想，这位神秘的博锐特·阳先生绝非普通人，必定是个极其专业、高明的业内人士。不过，关于此人的出身、来历既然对方不想表明，自己当然也不便于打听。他心想，自己多年的老友杰森·林，在自己动身来A市前也曾详细交待过，说他的这位朋友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保证自己安全的人，并让自己不必有任何顾虑及担心。当初对林的话还不以为然，现在来看，林绝不是信口开河、敷衍自己！
布莱恩睁大双眼点点头：“阳，我当然相信你！”此时，他已然是信心大增了，不过神情中仍略带有一丝犹疑之意。
说着，两人步入了大厅。欧阳北辰微微一笑，随即抬腕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刚好到了午餐时间，我们先去餐厅吃午餐，边吃边谈，吃完午餐后再回房间休息。OK，布莱恩？”他问道。
“OK，这样很好，阳！”布莱恩爽快地点头同意。随即，两人转身向餐厅走去。
这是个四星级宾馆，大餐厅提供的自助式午餐相当不错。两人进入餐厅后各自取了一些自己喜欢的食物和饮品，然后选了一处较为僻静的餐位用餐。
此时，布莱恩已完全放松了下来，他开始兴致勃勃地与欧阳北辰边吃边聊。两人先是相互询问了这两年来各自的境况，并随便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很轻松的话题，然后很自然地把谈话内容引向了双方都关心的那个神秘的“沉睡者计划”上了。
布莱恩开门见山地问道：“阳，林告诉我说，你对我调查的这个’沉睡者计划‘非常感兴趣。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欧阳北辰略做思忖，然后看着布莱恩沉吟道：“是这样的，布莱恩，既然我已经决定要和你一起去揭开这个神秘计划的秘密，我想，我现在也应该把其中的主要原因告诉你了。其实，这与你这次将要调查的那位主要对象--卡里扬基诺先生，有极大的关联！”
布莱恩听欧阳北辰如此一说，精神立刻为之一振，随即，略有些急切地说道：“阳，我很想知道！”看来，他非常好奇。
欧阳北辰看着布莱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OK，布莱恩！”他略顿了一下，随即沉吟道，“这事说起来非常偶然，确实是太巧了。说实话，巧得都让人感到有点匪夷所思了。我想，这可能就是人们所常说的--上帝的安排！”
于是，欧阳北辰将自己与伊丽金娜在夏威夷相识的前后经过，以及她父亲卡里扬基诺先生最近所发生的这件不幸事件的所有情况，删繁就简地给布莱恩叙述了一遍。当然，他只说了该让布莱恩知道的。不过，作为资深记者的布莱恩显然也知道欧阳北辰的叙述是有所保留的。但他很明白，既然这位神秘的博锐特·阳先生不想让自己知晓其中的某些隐情，自有其原因和道理，自己当然不能主动去问其中的缘由。
布莱恩认真听完了欧阳北辰的一番叙述后，摇了摇头感叹道：“噢，上帝！这确实是太巧了。就像你所说的，阳，我认为这就是上帝的安排！看来万能的上帝知道，仅凭我一人之力是无法完成这个艰难无比的调查任务的，是他派你来协助我的。感谢上帝！”
欧阳北辰笑道：“布莱恩，即便我在夏威夷没有那番巧遇，我也会帮助你的。说实话，我本人对这个神秘的’沉睡者计划‘也非常感兴趣。因为我也非常想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计划，我对此真的很好奇！”
“这太好了，阳！看来我们是一类人！”布莱恩为找到了欧阳北辰这种同类而感到异常兴奋。随即，他眉毛向上一挑，警告道：“虽然好奇心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像我们这样有着强烈冒险精神的人，但就如那句著名谚语所说：Curiositykilledthecat（好奇害死猫）！也许它会把我们都害死的！”
“布莱恩，那么你害怕吗？”欧阳北辰笑问。“当然！”布莱恩睁大双眼撇了下嘴角，毫不掩饰内心的恐惧，“没人不怕死，我也一样！不过，有时候明知道会有这种可能性，但有些事情它似乎就是会吸引你，让你不由自主地想去做它。我始终相信，风险有多大收获就会有多大，它们是成正比的。当然，还有上帝，我坚信，上帝会保佑我！”作为虔诚的基督徒，布莱恩的坚信毋庸置疑。
欧阳北辰心想，这个布莱恩不但为人热情而且智商极高，是个目光敏锐、头脑冷静而又有着坚定信仰的人，和这种人做搭档自当会少很多麻烦，而自己的很多意图他也会很快领悟、理解。他看着布莱恩，点了点头。
不久，两人用餐完毕。欧阳北辰看了一眼时间，说道：“布莱恩，我想这两年来你的调查应该有了很大的收获，我认为我们应该回房间好好谈谈。同时，对我们今后工作的开展，制定出一些必要的计划。”
布莱恩点点头：“是的，阳。我的调查有了很大的进展，积累了很多调查资料和数据，这些都需要分析。资料我都随身携带着，当然也包括那本工作笔记的复印件。我想，这些资料你需要详细地看看，以便对这个’沉睡者计划‘的轮廓，有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
“OK，我们走！”欧阳北辰起身道。“好的！”布莱恩点头，随即起身与欧阳北辰一同离去……两人进入了为布莱恩预定的酒店套房后，布莱恩从随身携带着的那个大摄影包里拿出了一沓资料和照片，放于客厅的大写字台上。欧阳北辰坐在写字台边上的椅子里，认真地翻看着这些资料和照片。
布莱恩坐在欧阳北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指着欧阳北辰手中正观看着的一张照片，解说道：“这是前东德最顶尖的世界级的火箭发动机专家，冯·勃劳恩·莱尼茨。他于1987年底被捕入狱，罪名是泄漏国家机密罪和叛国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当然，这些机密被泄漏给了M国。柏林墙倒塌后，他被释放出狱，现在居住于G国黑森州的F市。我去采访过他，但现在他的神志有很大的问题，只是偶尔清醒，绝大多数时候，意识是混乱的。”
欧阳北辰点了点头，随后问：“那么，你对他当年的那件案子调查清楚了吗？”
“是的，我想是的。”布莱恩点点头，“为了能在他清醒的时候采访到他，我在法兰克福足足待了两个月！”他表情严肃地强调道，“还算不错，最后他的家人被我的这种死缠烂打的精神给彻底折服了，在他清醒过来的那一小会儿时间里通知了我，我总算是头一次得到了从当事人口中亲口说出的第一手资料。他说出的泄密理由和你所告诉我的卡里扬基诺先生的泄密理由，几乎如出一辙！但有个细节不太一样。”
欧阳北辰略感讶异，转头看着布莱恩，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细节，布莱恩？”
“他告诉我说，他隐约记得在他决定要那么做之前，曾接到过一个非常奇特的电话。他描述说，当时电话听筒里传出的是一个优美的女声，像是声讯台里的声讯小姐在播报一组声讯节目。当时播报的那些节目内容根本未能引起他的兴趣，但他却被听筒里传出的一组优美的背景音乐深深地吸引住了。他说，那种音乐听上去很奇妙，简直美极了，仿佛极其强烈地拨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根心弦，他当即就产生了一种异常强烈的要去把自己掌握的所有机密资料立即发往M国的想法和冲动。他说，他当时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他的大脑已不听他的指挥了，而且头脑中自然而然地就出现了一个传真号码，于是，他就像一个着了魔的疯子一样马上就开始这么干了！”说至此，布莱恩撇着嘴摇了摇头，“不过，我对他所说的这个像是编出来的故事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判断。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况且他现在的情况还很不好，我怀疑，这是因为他的大脑受到了太大的刺激而产生的某种幻觉，所以我对他所说这件事的真伪心存疑虑。”
听了布莱恩的叙述和看法后，欧阳北辰点了点头：“是的，布莱恩，你的看法有道理。”随即，他又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我们不能忽略任何看似无关紧要的或是不可思议的细节。因为’沉睡者计划‘本身就带有疯狂而神秘的特征，所以，我们仍然不能忽视它。”
“是的，我同意你的看法。”布莱恩点头认同，“不过，还有一个细节我认为你有必要知道，莱尼茨出狱后，其家人就此案提出了上诉。在G国政府的协调下，M国政府曾秘密赔偿给了他一大笔钱，用于他疾病的治疗和对他今后生活的安置。”
欧阳北辰点了点头，稍作思忖，“看来，这是M国政府出于政治、法律及人道主义方面的考量而采取的一种被动举措。实际上，不论是出于主动还是被动，莱尼茨都应该算得上是M国间谍，他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理应得到这笔补偿！但不管怎么说，M国政府还算有点良心。”他点了点头，随后晃了晃手中的那一沓照片，继续问：“那么，你从其他调查对象的身上还听到过类似的说法或发现过类似的细节吗？”
布莱恩摇了摇头，“说实话，没有！所以，这也是我怀疑他的理由之一。但是，冯·勃劳恩·莱尼茨是我目前唯一当面采访过的活着的当事人，其他人要么是死了、要么失踪了、要么被关起来了。总之，这些人我根本无法当面采访到他们，因为，他们绝大多数都是被M国视为敌对国家的顶尖科学家。而且很多当事者都被当事国的政府给保护起来了，我根本就见不到他们。负责处理此类案子的政府官员们，也都对这类事件讳莫如深。他们给出的回答千篇一律，无非是这涉及国家安全机密，无可奉告！”
欧阳北辰点了点头，继续翻看着手中的照片。突然，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出现在了眼前，他拿出这张照片，问道：“布莱恩，这个人我们在夏威夷时你曾指给我和杰森·林看过，我印象深刻。我记得你说他是个Y国的核化学专家。我曾听林说他背叛了Y国政府，你还因此去Y国做过专门调查。那么，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是的，阳，我专门去Y国调查过这件事。这个人非常特殊！”布莱恩点了点头说道，“他叫阿里·马苏德·阿布莱卡，是Y国最权威的核化学专家，同时，也是个极坚定的极端宗教分子，而且他还是Y国法基赫系统里一个重要宗教派别领袖的侄子。按理说像他这样一个极为特殊的人物，应该是绝不会出卖Y国政府的，但蹊跷的是他却这么做了！他彻底地背叛了Y国政府，将Y国核化学的机密资料全部泄漏给了CIA，这实在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事实上，我在Y国的调查结果表明，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是有人指使他去这么做的，因为根本就没有策反者能够接近他。即便是有人能够接近他，也绝无可能说服他这种人去做这种事情。所以，这件事看上去极其诡异，谁都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包括当事者自己。
“后来Y国政府官方据此做出的结论是：阿里·马苏德·阿布莱卡先生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其实，这是因为这位阿布莱卡先生身份特殊，Y国政府在综合考虑之下，以这个勉强合理的理由为他开罪，否则以Y国的法律，他必死无疑！”
欧阳北辰不禁微笑着点头：“看来，R国政府即将对卡里扬基诺先生实施的做法，在Y国已经有先例了。”
“你是说，R国的FSB和他们的审查机构，对卡里扬基诺先生的行为也做出了同样的判断了吗？”布莱恩疑惑地问道。
“不，还没有。”欧阳北辰摇了摇头，“当然，他们有过这种推断，但精神分析专家们的诊断结果并不支持这种观点。但我认为影响不大，因为这从逻辑上可以解释得通。最主要的是，R国政府也并不想让卡里扬基诺先生把牢底坐穿。我想，R国司法部门在权衡利弊之下是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的。判卡里扬基诺先生有罪对各方面来说都不会有好处。”
布莱恩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如果R国政府有这种想法，他们当然可以做到！”
欧阳北辰继续看那些照片。照片很多，拍摄得也很清晰，大约有几十张，但人数只有二十几名，涉及了十几个国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