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悯书,你与我同为神物,而你却有机缘得到一有四肢的载体行走于这世间,可能这正是上天对你的考验吧。”指尖星在它所创造的又一幻境里面缓缓说道。
雪虐风饕,无星子的黑夜。闪着幽光的洞穴,仿佛有双期盼的眼神在等待。
冰雪铺就了你回家的路。你虽绝口不提,但我仍能洞穿你心心念念的人是谁。
天悯书,你又在想念那洞穴中的狼妖统领吗?
“我回来了..阿铭,你还在这里等着…我吗?那****求令狐公子不要取你灵珠,我将自己作为交换送了出去,你心里定是十分怨我吧。”两只兔耳因寒冷紧紧卷在一起,她薄衣短衫冻得直哆嗦,“我知道那日不该那般伤你的心。不过为了救你,伤你的心也是值得的,我不曾后悔,我今日来,只为了见你一面罢。”她一改从前对那匹狼妖的冷漠作态,话语也变得温软起来。果然,只有失去过的人,才懂得如何去珍惜。
可可在雪地里蜷缩了须臾,雪落的声音变得刺耳,是那样冰冷的刺耳。她悔不当初,回忆起自己往昔对他的淡然以对,似乎真的错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曾经幸福近在眼前,你不懂得去摘来,而当幸福走远了,你才发现它的存在,这是莫大的悲哀啊。她的牙齿发出接连不断的摩擦声,茸毛下的皮肤都开始皱裂发紫。她几乎冻得快要昏睡过去。
他…莫非是离开这里了?呵,也对,哪个傻瓜会那么笨,等一个不爱他的人这么久。我还痴傻的相信,他会一直在这里等我,不管是火烧遍野,还是雪开天地,一直以来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我是一本书,我是一件顶多算是有思想的物,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暖与寒冷的呢?在我不自觉的时候。
她实在是受不了这寒风凛冽的天气,大骂道:“太奶奶的!这里怎么会这么冷!”忽然,一把狂风把她推倒在地,她可能再撑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
洞**立着一黑裘披肩的黑衫男子,他头发凌乱而乌黑,嘴唇上略有胡渣,像是经历了不能与外人道的沧桑,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长得很俊。他在皑皑大雪中撑着一伞,嘴唇轻启像是在说些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口,他望向可可,缓缓平静的道了一句:“雪大,快随我回家吧。”
“令狐灏琮,你的幻境真是俗得不能再俗了…不过俗得蛮有意思的。”指间星的又一幻影在属于令狐灏琮的幻境里点评道。
铺天盖地的红绸缎如长长短短的瀑布悬在笙阙门的各处。一片欢声雀跃。无论是歌女、舞姬、还是客人、小孩等等,都是乔装打扮了一番的。笙阙门与往日不同的地方是这里来了许多举止不凡的人,他们正是慕名而来的仙人,即便他们换上与凡人穿着无异的衣服也掩不住他们脱俗出尘的气质,那是从内透到外的。
“我说这令狐公子还真能闹腾啊!在人界弄这么大排场,听廉贞老太说他把帝君都给请来了!”李雷婆对一旁的王雷公嚷嚷道。
“老婆子,你是在说笑吧,帝君长年不亲临人界了,除非事情是重要到威胁仙界安危的事才会现身的,哪怕是扬名天下的令狐公子爷未必请得动他吧!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帝君啊!”王雷公回答道。
“恭喜公子经过多年来的穷追猛打总算是把主人给降住了!”可可今日也穿得格外艳丽,她毫不拘束的大笑着说道。
“是啊,姑娘说得确有道理。如今我徒儿这匹脱缰的野马终于有绳子拉得住了。”没错,走来的确是仙尊段清狂,名扬六界的绝世闲仙。他只喝最闲的茶,只读最闲的诗。他爱瓷器如爱子。岁月也毫不动摇他的清颜,时间在他脸上如同凝固了一般,仍是二十六七岁的模样,他脸颊旁的两撮头发衬得他更加英俊,有如清水塑成。他像水灵动,像风潇洒,像玉温润。白莲仙子曾赞美他:宛如嵇康之转世,世间家人子皆可遇不可求也。绝世人,乃清狂也。
“师傅啊,您就别戏弄徒儿了!”令狐灏琮扇着金缕扇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盯着段清狂。
众席尽在把酒言欢,谈古论今,好不乐哉。这里的人有长安的名门贵族,也有富甲一方的商贩,也有扮成普通人模样的神仙。他们其乐融融,都畅饮高歌。那些神仙兴许是因为仙界的苦修过于苦闷了才会觉得令狐公子这次的大婚实是珍贵。
到场的倩人也甚多,她们此行的目的并非为了给令狐公子贺喜,儿时来看看你能入令狐公子青眼的女子究竟有哪般不凡。她们今日还特意打扮得艳丽多姿,似想要把新娘的风头给狠狠压下去,还有些恋慕令狐公子单思成疾的已在闺房里卧病不起。
就在气氛鼎沸之时,一女子戴着红盖头,红莲般的迎嫁服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她步履稳健的从楼上的梯子处缓缓踱来,又在梯子转角处转了一个又一个弯,远远望去像是一朵旋转的红莲。本是如锅内油炸般欢腾的气氛渐渐变得安静起来,那是一种无比的庄重。神圣的樱花香如游云般穿游在各处,沁入每个人的鼻息。
令狐公子嘴角露笑,眼神早已映射出了他的喜不自胜和略微紧张,望着不远处红莲般的女子,如万丈青阳照耀着自己所想得的东西。他已经等待了她两百年,两百年的孤独,两百年的无趣,两百年的与世轻狂。
他所想要的不过是她一尘不染的笑容,还有她生气背过身的傲性模样。
时光如流水般轻泄,仿佛过去的一切都不值一提。他也只看得到,他所想看到的。
哪怕这种事情在梦境里发生也是令人难忘的吧,这样的事一生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一眼,即是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