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狂风灰雾席卷开来的他们都双眸闭合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悠远的歌声从四面八方将人包裹起来,那歌声里五味杂陈…
游子琴嘴角含笑的倚在一棵巨型乔木之下沉睡。
“子琴,这曲《浮梦生》不该弹得如此激进。你虽意到,但离入境却还早得很呐。”一年近四十的琴娘正在一座被重重叠叠的仙雾如岛屿般包围的一座峭壁上,如一幅水墨画卷。四处闲逛的雾让人望不见天的颜色,只见一片朦朦。
游子琴嘟嘟嘴,无奈的垂下眼帘。这时候,忽然缓缓走来一人,他黑发随意披洒,装束随意,胡须略长,面容和蔼如坚固稳重的山,轻声道:“子琴方今六岁,就能将《浮梦生》这样暗含深意的曲子领悟成这般实是十分不错了!想当年,你学会这首曲子的时候都是十五岁时了!”
游子琴听了她爹爹的褒奖之词顿时喜笑颜开,放佛头上围拢来的乌云都烟消云散了:“爹爹,我们何时才能离开这啊?难道子琴要一生长伴这巫山云雨?”她已然对这里弹琴轮剑的日子十分疲乏了。
“满匣冰泉咽又鸣,玉音闲澹入神清。巫山夜雨弦中起,湘水清波指下生。蜂簇野花吟细韵,蝉移高柳迸残声。不须更奏幽兰曲,卓氏门前月正明。爹娘待你领会《箜篌引》就带你下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琴娘用她如削葱般的玉手摸了摸子琴的小脑袋安慰的说道。
“怎么,子琴这么快就想离开巫山了?才六岁就想去游历天下了?你可知其实你这方寸古琴间就已装怀天下了!有弦音的地方就是天下,你早已在不自觉中走遍了人间。”黑发随意披洒的仙人蹲了下来眼神里溢着如几多深的潭水的观望着游子琴面前的这把古琴。
“孩儿…不甚明白爹爹的意思。”游子琴刨了刨她的小脑袋,天真的望着她的爹爹。
“江上调玉琴,一弦清一心。泠泠七弦遍,万木澄幽阴。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始知梧桐枝,可以徽黄金。”琴娘喃喃自语道,她缓缓踱了两步又道,“子琴,你日后便会明白这些道理的。”
“嗯!”游子琴一个劲的点头。
“若有一日,你被他人所控,而你的琴音又被打断,那么你要切记勿要硬撑。我们琴者都是通过自身内力再结合琴音发功,如若不即时停战,他的攻击会沁入你的五脏六腑,则后果不堪设想。到那时候,你要记得拔出琴中之剑,以剑锋为弦,剑声为击。还有一种情况,那是当你万不得已之时才用的办法,用琴中剑斩断琴弦,将琴上的所有功力弹给对手,但后果是那把琴再也不能用了。才是我们琴者的绝杀。”黑发仙人顺了顺稀疏的胡须道,“琴乃琴者之根本,就如同士兵的长枪。一把好琴用久了是通灵性的,或许失去了这一把琴就再也没有运气遇见另一把有同样默契的琴了。你的剑,更是不可以随意出鞘。”他目光端端地望着远方忽起忽落的云雨。
“为何呢?我都还没有见过我琴中的剑呢!既然琴中的剑不常使,那倒不如专注于对琴音的修行,为何还要每日练习木剑?”游子琴问道。
那位琴娘启齿道:“之所以将剑与琴化为同等,那是因为剑它一直在琴中等待…我们莫要辜负了它的期盼。它在琴中等待着助你一臂之力的一天。可悲的确是,琴与剑一相见,很多时候竟是为了诀别。在你最危难的时候,琴会把所有的功力都附在剑上,所以琴中的剑才会那般强大。”
“那我宁愿一生都不要拔出琴中的剑!”游子琴振振的说道。
指尖星在梦境里幻化的人形站在半空中俯瞰着他,她眼神里仿佛有一团乱麻交织在一起,拧着白暂的脸说道:“昃夜剑的主人,原来……怪不得昃夜会选这样一个主人。”
“爹、娘,悦姨,咏絮叔叔……大家,什么时候回来啊?”尚且年幼的殷琛墨容貌却惊为天人,他轮廓分明的五官如世上最好的玉石雕琢而成。
“爹、娘,还有你的诸位长辈们都很快会回来的。琛儿,若是爹娘与你的诸位长辈迟迟不归也莫要心急。我们是去为了干件很有意义的事。救世人于水火,降鬼魅于祸世之时,护我仙界安危,同仙界共存亡,便是我们轩辕家的使命,那更是属于我们轩辕家的战士荣光!”一名姿色绝美,她的眉宇间皆是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乌发高高髻起,如雄健骏马的尾巴,身披银甲的飒爽女将意气风发的对着他的儿子娓娓说道。
轩辕琛墨稚嫩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情。他不能习惯他们的离开…
女将别过头,深吸一口气,语气凝重的说道:“九姨会好好照顾你的。以后你也得叫她娘。她是一介凡人,我耗损自身修为替她续了命,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要是娘不在,九姨就是你的娘。”不自觉间这名女将背对着轩辕琛墨的脸划过一横长长的直线,那直线此时比刀疤看上去更为凛冽。她飞快的拭干脸颊上的泪水,用爽亮的声音说道:“娘,该走了!你爹爹还有悦姨她们都在前面等着娘呢。琛儿,服下这粒丹药,它会在危机的时候护你周全的。”
“娘…能不能不要丢下琛儿啊…琛儿好孤独啊…”轩辕琛墨闪着泪花的眼睛如沾了露水的水晶,清澈而动人。他听话的接过丹药一举吞入口中。他本是自小就不爱掉眼泪的男子汉,他的宗族里的人都是威震天下的将士,所以他也必须自小学会坚强。
“琛儿别哭…我们身为将士理应洞彻孤独的本质。”女将一把将轩辕琛墨拉入怀中。
了然一切的九姨在一旁捂着嘴巴泣不成声。
世事总是如陈茶般炎凉。
“幸福总是如樱花般短暂的…真正亘长的,是离别。”指尖星幻化的身影在云端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