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弟子子贡(端木赐)是一个大商人,孔子曾评价他说:“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论语·先进》)这里孔子把子贡和他最称许的弟子颜回相提并论,认为颜回学问道德差不多了,可是却穷的没有办法;而子贡却不这样,从事于商业活动,并且取得了成功。可见,孔子并没有批评子贡的意思。孔子在周游列国时,子贡在财力上也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孔子家语》记载:“厄于陈蔡,从者七日不食,子贡以所赍货,窃犯围而出,告籴于野人,得米一石焉。”正如司马迁所言:“夫使孔子名布扬于天下者,子贡先后之。”
(《史记·货殖列传》)子贡虽从事于商业活动,却仍是儒家的一个重要人物。另外,孔子还责备鲁国大夫藏文仲设置税关阻碍商人的自由贸易,因而是不“仁”的行为(见《孔子家语》)。从这些事实和言论,我们可以肯定孔子是赞成,或至少是不反对商业活动的。
孟子的恒产论和井地方案都是专就农业而言的。但是,孟子对商业也并不是采取排斥和否定的态度,而是承认商业和农业有着同等的价值。孟子有“通功易事”论,专谈分工和商品交换的问题。孟子对分工的必要性的认识,可以从他反对许行的“君民并耕”中体现出来。
当许行的门徒陈相向孟子介绍许行的“君民并耕而食”的主张时,二人展开了一场辩论:
孟子日:“许子必种粟而后食乎?”陈相答:“然”。
问:“许子必织布而后衣乎?”答:“否,许子衣褐。”
问:“许子冠乎?”答:“冠”。
问:“奚冠?”答:“冠素。”
问:“自织之与?”答:“否,以粟易之。”
问:“许子奚为不自织?”答:“害于耕。”
问:“许子以釜甑爨,以铁耕乎?”答:“然。”
问:“自为之与?”答:“以粟易之。”
问:“以粟易器械者,不为厉陶冶,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岂为厉农夫哉?且许子何不为陶冶,舍皆取诸其宫中而用之?何为纷纷然与百工交易?何许子之不惮烦?”答:“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也。”
问:“然则治天下独可耕且为与?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为所备。如必自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孟子·滕文公上》)
在这里,孟子论述了农业和手工业之间社会分工的必要性,并进而论述了商品交换的必要性。他说:“子不通功易事,以羡补不足,则农有余粟,女有余布,子如通之,则梓、匠、轮、舆皆得食于子。”(《孟子-滕文公下》)社会分工使从事于不同产品生产的人处于相互依赖的关系中,离开了其他的生产者,任何人都无法满足自己在生产和生活上的全部需要。同时自己生产的超过自身需要的产品,其使用价值也无法实现。而商品交换的存在,可以把社会分工体系下互相依赖的生产者联系起来,互通有无。在孟子看来,商品交换是社会生产能够正常进行所必需的。所以人们应该保护而不能排斥和否定商业。他甚至把惠商政策作为其“仁政”思想的重要内容之一,主张免征商税来保护商业。他说:“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孟子·公孙丑上》)
孟子对商业的关注,还表现在他对商品价格问题进行了探讨,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农家许行等在谈到商品价格时,只是从商品的数量关系去断定其价格,主张“布帛长短同,则贾相若;麻缕丝絮轻重同,则贾相若;五谷多寡同,则贾相若;屦大小同,则贾相若”(《孟子·滕文公上》)。孟子不同意许行的观点,认为“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百,或相千万。子比而同之,是乱天下也。巨屦小屦同贾,人岂为之哉?从许子之道,相率而为伪者也,恶能治国家?”
(《孟子·滕文公上》)可以看出,孟子认为商品的价格只能由其“情”,即质量来决定。如果不考虑物之情,只注重长短、轻重、多寡、大小等数量因素,数量相等,则价格也相同,就可能使人们相率为伪,影响生产和流通,危害国家的安定。孟子对价格问题的论述,并不见得完全正确,但他能对这一问题进行思考,表示他对商品交换是非常重视的。
荀子是重农主义者,他认为农业是“财之本”,富国裕民,必须发展农业生产。为了促进农业的发展,荀子甚至提出了“省工贾,众农夫”的主张。但是,苟子“省工贾,重农夫”和法家那种“重本抑末”,“重农抑商”的主张还是有着重大区别。苟子重农,但不轻视或敌视工商业。他是在肯定农业同工商之间的分工,肯定工商业在社会经济中的作用的前提下,主张对工商业的发展作一定的限制,使其和农业能够协调发展。苟子和孟子一样,也是从社会分工的角度来论述商业在社会经济中的作用。他说:“农分田而耕,贾分货而贩,百工分事而劝……是百王之所同,而礼法之大分也。”(《荀子·王霸》)士农工商各有分工,各尽其责,这是历代都相同的,是“制礼明分”所必需的。
苟子还认为,商业和其他各业一样,都有其自身的特长,彼此不能相互替代,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商业也是不可或缺的。他说:“相高下,视挠肥,序五种,君子不如农人。通财货,相恶美,辨贵贱,君子不如贾人。设规矩,陈绳墨,便备用,君子不如工人。苟(《荀荀·儒效》)
又说:“人积耕耨而为农夫,积斫削而为工匠,积贩货而为商贾。”
(《荀子·儒效》)士农工商各自的专业特长都必须经过长期的学习和积累才能取得,不是随便能够相互替代的。荀子认为,商业存在的价值就在“通流财物粟米,无有滞留,使相归移也。”从而达到“故泽人足乎木,山人足乎鱼,农夫不斫削、不陶冶而足械用,工贾不耕田而足菽粟”(《荀子·王制》)。即商业的流通功能,可以让各行各业的人能够获得自己不生产而又必需的商品。
另外,苟子还从地区间物资流通的角度论述了商业存在的价值。他说:“北海则有走马、吠犬焉,然而中国得而畜使之。南海则有羽翮、齿革、曾青、丹干焉,然而中国得而财之。东海则有紫紶、鱼、盐焉,然而中国得而衣食之。西海则有皮革、文旄焉,然而中国得而用之。”
(《荀子·王制》)正因为有商业的存在,可以使各地的产品相互流通,使“天之所覆,地之所载,莫不尽其美、致其用。上以饰贤良,下以养百姓而安乐之。”(《荀子-王制》)
总体来看,苟子是重农而不抑商。他说:“故仁人在上,则农以力尽田,贾以察尽财,百工以巧尽器械。”(《荀子·荣辱》)从这一认识出发,苟子主张国家对商业的发展要采取保护措施,要求“关讥而不征”(《荀子·富国》),以利于商业的发展。
(二)商业经营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