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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纣王临朝,有值殿官奏道:“汜水关韩荣总兵现有告急本章。”
纣王说:“快呈上来予看。”
值殿官用颤抖的双手递上奏本,铺在玉案之上。九间大殿中,空气像凝固了一样,人人不敢出气,用眼睛盯着纣王。只见纣王看见奏本,脸色突变,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众官见状,不知所措,齐呼:“君王保重!”
纣王听群臣呼叫,方才回过神来,十分伤感地说:“闻太师阵亡了。”
只因这一句话说出,九间大殿群臣嚎啕大哭,惊天动地,人人悲伤饮泣。
良久,纣王泣不成声地说:“姬发小儿如此猖獗,使我十万大军无一人生还,不擒姬发不足以泄予一人之恨。众爱卿,谁可代予西征?”
有人推荐苏侯可用。苏侯素有贤名。用苏侯西征,没有不胜之理。
纣王大悦,说:“卿言甚善。速发黄旄、白钺,诏冀州苏侯,起兵西征,不得有误。”
冀州苏侯,自从那年不得已送妲己入朝以后,心中一直像压着一块石头,郁郁不乐。妲己入侍纣王,备受宠爱。苏侯暗骂妲己与纣王沉疴一气,全忘了礼义廉耻、父母之教。朝中接连发生许多变故,天下人皆怨谤纣王,骂妲己,也骂苏侯。每当听到世人谤议,苏侯自觉无脸见天下之人,悔恨当初怎么竟养了这样一个女儿。整日里深居简出,坐守冀州,以尽天年。
这日,忽闻纣王遣御史来传诏书,苏侯急忙整理衣冠,焚香礼拜,叩首接旨。
御使官展开诏书,读道:受闻征讨之命,皆出于君王;建功立勋,成镇海内,皆人臣之分内之职。今西岐姬发,肆行不道,招降纳叛。抗讵王师,虎视朝歌。特敕冀州苏侯,总督三军,持黄旄、白钺。征西平叛,必擒贼首·殄灭祸乱。俟旋师奏捷之日。予一人不惜列土封疆,以待有功。尔其勉哉。特谕。
苏侯接旨大喜,殷勤款待来使回旨。谢天谢地,暗想:“上天有眼,给我机会。今番我可以洗刷一身清白了。”于是进后庭,与夫人杨氏、儿子苏全忠计议。
苏侯说:“有苏氏不幸,生此妲己,被纣王相中,纳入后宫。不料这贱女竟违背父母之训,迷惑纣王作孽,无所不为,使天下人皆衔恨有苏氏。如今西岐姬发继承姬昌西伯侯绪业,播仁于天下,三分天下已有二分归附周土。我欲西投而无缘。没想到纣王今日下诏书,命我起冀州之兵西征。我打算将家眷尽带行营,随军西去,归附西周,然后会合天下诸侯,共伐纣王昏君,使我有苏氏一族不得遗笑天下人,遭后世詈骂,也不失一番作为。”
杨氏闻听大喜,说:“将军所言,正是我母子多年心愿。贱妾嫁鸡随鸡飞,嫁狗随狗走。愿随军西去,夫君勿虑。”
苏侯听妻子之言,心中高兴,命人摆上宴席,合家欢聚,痛饮一夜。
次日,苏侯升堂,聚齐冀州众将,说:“纣王诏令我有苏部落起兵西征,众将准备,即日起程。”
一声号令,苏侯尽起冀州人马,命赵丙为先行官,孙子羽、陈光为裨将,郑伦为三军救应使。祭旗、放炮,苏侯尽起冀州之兵,率大军向岐山进发。
苏氏归旦
西周姬发,自从破了闻太师十余万大军,声威大震,各部落方伯纷纷归附,西周日盛。
这日,姜尚在相府,正拟请武王姬发东进伐纣,忽有探马入府,报告:“有苏氏冀州苏侯尽起冀州之兵,持纣王黄旄、白钺来伐西周,现已在丰邑郊外安营下寨。”
姜尚闻报,问黄飞虎:“久闻苏侯能征惯战,善于用兵,黄将军可知其为人如何?”
黄飞虎说:“苏侯秉性刚直,不是谄媚无骨小人之流。当年因纣王欲纳其女,曾提反诗于朝歌,拥兵叛商,崇侯虎征冀州,曾被苏侯父子打得进退维艰,幸得西伯侯姬昌从中调停,苏侯不得已纳女进朝谢罪。虽然苏侯如今为国戚,其实与纣王有隙。平素与末将友好,此来西征,必定归周。”
姜尚闻言大喜,如黄飞虎之议,静待苏侯消息。一连三日过去,并不见苏侯攻打丰邑城。
姜尚纳闷,问黄飞虎:“苏侯西征,连日按兵不动,又无归周信息,是为何故?”
黄飞虎说:“待末将出城见阵,便知苏侯用意。”
姜尚以为有理,命黄飞虎带500精兵,出城叫战。
早有军士报入苏侯营帐。苏侯命先锋官赵丙出营对阵,独自居中军观战。
先锋官赵丙得令,手提画戟,催马跑出辕门,一见黄飞虎高叫:“无耻叛贼,身为国戚重臣,倍受君王恩宠,竟挟嫌造反,卖国求荣。天下战祸皆因你起,使百姓遭殃,还不下马请罪,以谢天下。,’说着,挺戟刺来,黄飞虎急忙躲闪,说:“先锋官,你好好回去,请苏侯出来答话,我自有话要与他说。”
赵丙大怒,说:“我奉旨擒贼,你休得支吾,看我要你性命。,’挥戟连杀黄飞虎。黄飞虎不敢怠慢,急忙催动坐骑,与赵丙战在一处,十几个回合下来,赵丙气力不支,被黄飞虎活捉下马。
苏侯在中军看得明白,只是默默不语。
这时,三军救应使郑伦在侧,说:“君侯勿忧,待末将去提那黄飞虎。”说罢,飞马出营。
黄飞虎大声喝问:“来者何人?快报上姓名,我不战无名之辈。”
郑伦大怒:“我乃苏侯麾下郑伦,特来擒你这叛臣贼子。‘’说着便抡起铁杵,直捣黄飞虎,黄飞虎奋力招架,怎敌得郑伦力大无穷,连人带马被击倒在地。冀州军士见了,一齐上前,用钩挠搭住,将黄飞虎捆绑起来,敲着得胜鼓回营请功。
郑伦进中军帐,说:“今日阵前,黄飞虎被末将活捉,请君侯发落。”
苏侯说:“你活捉黄飞虎,大功一件。先将黄飞虎囚禁拘留起来,待破了西岐,捉住姬发、姜尚,一并解往朝歌请功。”
正说话之间,营外有人挑战叫阵,口称:“为父报仇。”原来是黄飞虎之子黄天化。
郑伦飞马出营,与黄天化战在一处,不过十个回合,又活捉黄天化,得胜回营。
姜尚在丰邑城中间听黄飞虎父子被擒,大惊。急忙召集众将计议,说:“黄飞虎说苏侯有归周之心,今连擒二将,不见动静,却是为何?”
时有羌伯在侧,说:“待我出城胜他一阵,挫其锐气再说。”
姜尚大喜,斟酒送羌伯出战,说:“此战必胜。”
羌伯饮酒出城叫阵。郑伦抖擞精神出营会战,与羌伯恶斗十几个回合,羌伯卖个破绽,一枪刺中郑伦肩胛。郑伦大叫一声,险些落马,败回营去。
羌伯得胜回城。
苏侯见郑伦受伤,疼痛卧床,亲来探视,慰抚说:“郑将军,我见你受创兵败,心中十分难过。依我愚见,西岐兵精粮足,又有羌伯等西戎、鬼方助战,很难攻伐得下。你想,闻太师智勇双全,尚且全军覆没,况我等不才,怎能扭转乾坤,人心归周,天命可知矣。昔日尧舜禹禅让,大禹传子,始建夏朝。夏桀把自己比做不落的太阳。百姓怨毒,说:‘时日曷丧,吾与汝偕亡。,成汤革命,取而代之,由此观之,没有不落的太阳。今商朝六百年矣,由盛而衰,周人将兴,势所必然。古人说:‘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不如你我同归西周,共享太平,以伐无道。上合天意,下顺民心。郑将军与我情同手足,故此直言相告,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郑伦闻言大惊,正色说:“苏侯,你身为国戚,受君王恩宠。女为王后,与商朝休戚与共。今出背主叛国之言,是为不义,助周伐商是为不仁。
我郑伦决不做不仁不义之徒,只知忠君报国,誓死疆场而已,窃以为君侯不口J变节叛君。”
苏侯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黄飞虎身为国戚,官封武成王,不也归周了吗?所以说,人要见机行事,顺时而为,方才是智者,将军执迷不悟,悔之晚矣。”
郑伦说:“君侯勿再言。头可断,血可流,忠臣名节不可丢。我郑伦决不反叛。”
苏侯见郑伦意志坚定,退了出来,与儿子苏全忠商议说:“我欲归周,郑伦不从,奈何?”
苏全忠说:“不如放了黄飞虎父子,令他进城,知会姜尚,连夜发兵劫营,我等内应,便可成事。”
苏侯说:“郑伦忠勇,是个好人,必须周全才是。”
苏全忠说:“这个不难。叫西岐人马,不要伤他性命,捉拿以后,再劝他归降,那时他自然无话可说了。”
苏侯大喜,遂命苏全忠放出黄飞虎父子二人,置酒款待。
黄飞虎说:“承蒙苏侯大德,赐我父子再生。此恩此德,定当涌泉相报。苏侯有何吩咐,黄某惟命是听。”
苏侯说:“不才怨纣已久,因贱女妲己之故,无颜见天下人民。今奉旨西征,有意归周,怎奈郑伦不听,擒你父子,让你父子受苦了。”
黄飞虎一听,十分高兴,说:“不如我连夜进城,请姜丞相发兵劫营,擒获郑伦就是了。”
苏侯说:“英雄所见略同。此计正合我意,但不要杀伤冀州人马,更不能伤害郑伦,待日后劝他归降,共成大业。”
黄飞虎应允,潜回丰邑城,已是二更时分,径到丞相府见姜尚。
姜尚正在灯下撰写《太公阴符》,尚未歇息,忽有门人来报:“黄飞虎父子求见。”
姜尚吃了一惊,连忙迎进黄飞虎父子。问:“黄将军如何得归?’’
黄飞虎说:“果不出我所料,苏侯决意归周,定于今晚献营,令我回来报知丞相三更劫营,但不要杀伤人马与郑伦。”
姜尚闻言大喜,连夜聚将,三更时分,城门洞开,左有南宫适,右有黄飞虎,姜尚居中,三路齐出,火把通明,喊杀震天,杀奔苏侯大营。
郑伦半夜忽听喊杀之声,带伤上马,未及出营门,便被黄飞虎捉住。西岐未伤一兵一卒,便占据了苏侯大营。
此时,天已大明,苏侯父子见姜尚,正要下拜,姜尚连忙迎起,说:“苏侯素有贤名,明大理,识时务,弃暗投明,择主而事,弃荣华富贵之尊,洗刷污名恶垢,真英雄丈夫所为也,不才由衷敬仰。”
苏侯说:“天下怨纣,亦骂有苏。我等忍辱含垢,苟活于世上,今日得重新面对世人。丞相能理解我有苏氏委曲,虽死无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