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能背时
姜尚为谏止纣王造鹿台,投水身亡的事,朝歌官民都信以为真。殊不知姜尚自幼在东海水边长大,熟习水性。那日在九龙桥跳水是遮人耳目。其实,姜尚早已潜入水下,借水遁去了。等到日落西山之时,悄悄回到朝歌郊夕卜家里。
马氏见姜尚归来,欢天喜地,笑着说:“难得,难得。下大夫今夕还家。”说着,急忙准备酒肴款待,为姜尚接风洗尘。
姜尚说:“贤妻,不必叨扰,从今以后,我经常陪伴你就是了。”
马氏说:“官人,这话怎么讲?”
姜尚说:“从今以后,我不做官了。”
马氏听了,十分惊讶地说:“好端端的官不做,却是为啥?”
姜尚说:“纣王听妲己之言,命我起造鹿台。我不忍百姓遭难,黎民受苦,直言谏止。惹恼纣王,要治我死罪,幸亏我跑得快,才得以借水逃回。
爱妻,如今君王昏乱,贤能背时,你我从此隐居山林,以待天命如何?”
马氏说:“真是狗尿苔上不了金銮殿。君王命你监造鹿台,是看得起你,借机可以升官发财。多少人挖门盗洞想承揽此项工程尚且不得,你却这样不识抬举!我跟着你算是倒一辈子血霉了!”
姜尚说:“爱妻所言差矣。我平生饱学在胸,七十余年生不逢时。你我且隐居待时,有朝一日,时来运转,一展宏图大志,官居显位,人臣极品,保你做一品夫人,尽享人间荣华富贵,难道不好么?”
马氏说:“看你那德性,经商赔本,当了两天半下大夫,又险些丧命。
常言说:‘人过七十古来稀’。你的蜡头不高了,还有什么机遇,谈什么时来运转?快别画饼与我充饥了。现成的监工美差,什么东西赚不回来?你都不干,还想干啥?”马氏越说越气。
姜尚说:“爱妻,自古道:‘时有利与不利’。天数已定,迟早有期,不可只图眼前之利。我与你且去隐居待时吧。”
马氏说:“我生在大邑商,长在大邑商。决不离开大邑商,去那山乡僻壤,与鸟兽为伍,过那见不得世面的日子。姜尚,要去,你自己去吧!”
姜尚说:“爱妻差矣!
常言说:‘嫁犬随犬走,嫁鸡随鸡飞,’哪有夫妻分离之理?”
马氏越听越气,说:“我68岁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就算我瞎了眼睛,我与你缘分到此已尽,快立一个契文给我,咱们各奔前程吧!”
姜尚说:“爱妻,切不可如此绝情,好坏你我夫妻一场,还是随我走吧!”
马氏大怒,说:“谁是谁的夫,谁是谁的妻呀?有好日子过,就是好夫妻,没好日子过,就散伙。二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二条腿的男人有的是。天底下有剩男,没有剩女,我才不在乎哩!”
姜尚说:“全是女人家见识,你离开我可不要后悔呀!”
马氏说:“好哇!你嫌我见识短,你去找见识长的吧。我正因为见识短,才瞎了眼睛嫁给你,跟你遭这分穷罪。”
姜尚说:“爱妻,你瞧不起我也罢。一夜夫妻百日恩,扔下你这愚昧之人,我真的于心不忍。你随我同行,日后自有好处!”
马氏听得不耐烦了,大怒。手指姜尚骂道:“姓姜的,我不指望跟你享福,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好聚好散,若是再死皮赖脸地缠着我,明日咱们进朝歌报官,说个明白!”
姜尚见马氏如此绝情无义,便捉刀在手,在简牍上刻契文四旬:“青竹毒蛇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自可,狠毒妇人心。”刻完交给马氏接了。
姜尚摇头叹气,连夜取道孟津,过了黄河,径往渑池,投潼关大道而来,一路上千辛万苦,过了临潼关、穿云洞、界牌关、汜水关,到金鸡岭,便进入了西岐地界。
姜尚来到礓溪,见山幽水静,人迹罕至,便搭一草舍,在溪水边上隐居下来,专以垂钓为事。
一见钟情
羡里(在今河南汤阴县境),是商朝的一座著名的监狱。高大的围墙里,关押着无数带桎梏的战俘和罪犯。西伯侯姬昌被纣王囚禁在这座监狱里,一晃已经7年过去了。
古书上说,姬吕有“四乳二十四妃,生九十九子”。虽不可考,但有长子伯邑考,次子姬发,却是真有其事。
西伯侯姬昌朝商被囚以后,伯邑考主持西岐政务。
公元前1048年。
一日,伯邑考升堂,见西岐文武齐集,说:“我父西伯侯姬昌进朝歌议事,无辜被囚在菱里狱中,如今已经7载,不知死活,我准备亲去朝歌见纣王,代父赎罪,诸位有何高见?”
大夫散宜生说:“主公临行之时,曾叮嘱过我等,不论他遇到什么情况,不得冒昧去朝歌,他日必平安归来。如今纣王暴虐,朝歌乃虎穴狼窝,长公子不可自驰鞍马,身临险地。若长公子思父不安,可派一得力士卒,前去菱里问候父安,也不失为人子之道。”
伯邑考长叹一声,说:“父侯有难,囚在异域他乡,身陷囹圄,备受熬煎,为人子者,食不甘味,寝不安枕。所谓有国有家,形同虚设,要我等不孝子女何用!我意已决,带祖传宝物,亲往朝歌贡献纣王,以赎父罪。诸位毋复阻拦。”于是,进后宫辞别母亲太姬。
太姬说:“儿去救父,乃行人伦大义,母不阻拦,可西岐政务托付何人管理?”
伯邑考说:“内政交与贤弟姬发;外事托于大夫散宜生、闳天;军务托付南宫适。”
伯邑考辞别母亲,又叫来弟弟姬发,嘱咐说:“我走以后,你在西岐,好生与众位兄弟和睦相处,不可擅改父侯规矩。我此去朝歌,多则半载,少则3月,即便救父归来。”说罢,又叫来众位弟兄,一一叮咛之后,打点行囊,择日起程。西岐文武百官,设酒饯别。
伯邑考上车东去,一路走来,过了五关,来到渑池,渡过黄河孟津,不止一日,进了朝歌城,在皇华驿馆安歇下榻。
伯邑考派人探得首相比干府第,先去拜谒比干。
比干听说西伯侯姬昌之子远道而来,急忙将伯邑考延至府中。伯邑考跪地礼拜,说:“犯臣姬昌长子伯邑考,久闻首相仁德大名,叩首礼拜。”
比干双手扶起伯邑考,说:“贤公子落座。何事至此?”
伯邑考说:“父侯得罪,承蒙首相等力保,才得活命,此恩此德,天高地厚,愚父子兄弟,没世不忘。如今乃父囚菱里,已有7载。我等身为人子,怎能安于寝食?今来,特将镇圉祖传宝物,纳贡王廷,以悦君颜,赦免父侯之罪。乞首相再启仁德之心,怜我父拘募里之苦,代为通融,倘蒙君王慈慧开恩,父侯得归故里,西岐万姓感激首相,恩重如山,日后定当有报。”
比干说:“但不知公子所贡何宝?”
伯邑考说:“贡我姬姓始祖古公宜父所遗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另备有莘氏美女。”
比干问:“所贡宝物有何用处?”
伯邑考说:“七香车,乃轩辕氏黄帝破蚩尤时所造,遗于北海,我先祖古公宜父得之。人坐车上,不用推引,要东则东,要西则西。香风习习,令人:冲清气爽。醒酒毡,为大禹所传。当时仪狄作酒,大禹尝醉,卧于此毡之上,:不用一个时辰,便酒醒神清。白面猿,为吾先祖逮于桑林,虽属猴类,却通晓三干小曲,八百大曲。能随乐而跳,善为掌上之舞,袅娜多姿,妙不可言。”
比干说:“今纣王专事逸乐,公子投其所好,专以游戏之玩物进贡,是助桀为虐也,反加朝廷之乱啊!可怜公子一片仁孝之心,我且修本,明朝代公子奏达圣听吧。”
伯邑考拜辞比干,自回皇华驿馆候旨。
次日,比干早早起来,穿戴整齐,到鹿台朝见纣王。
纣王问:“无予旨意,自来何事?”
比干呈上奏本,说:“今有西伯侯姬吕之子伯邑考,贡七香车、醒洒毡、白面猿祖传宝物,外进有莘氏美女代父赎罪。”
纣王说:“姬昌忤君被囚,其子能纳祖传宝物代父赎罪,可谓孝矣。宣进来日巴。”
不一时,御侍官带伯邑考上鹿台朝见纣王。
伯邑考匍匐在地,叩首说:“君王万寿无疆。犯臣姬昌子伯邑考朝见君王。”
纣王举目下观。见伯邑考丰姿儒雅,一表人材,眉清目秀,红唇皓‘齿,言谈有礼,便有几分喜欢,于是赐伯邑考平身说话。
伯邑考谢恩说:“犯臣乃父罪坐忤君,君王赦免死罪,暂居羡里,臣等举室感激君王海阔天高之洪恩。今臣子不避愚陋,昧死面君,代父赎罪,倘蒙仁爱,赐乃父归国,使我父子骨肉团圆,臣等万世不忘君王好生之德,祈祷君王万寿无疆!”
纣王见伯邑考态度诚恳,语言悲切,不失忠臣孝子之仪,转头对妲己说:“西伯之子如何?”
妲己已观察伯邑考多时了。听纣王问话,说:“臣妾幼时,常听父侯说起,西伯侯姬昌之子伯邑考博通音律,精于鼓琴,深知大雅古音,不知实否?”
纣王听妲己之言,兴高采烈问伯邑考:“子果善鼓琴乎?”
伯邑考说:“臣闻父母有疾,为人子者不能舒衣安食。今臣父七载囚禁,苦楚万状。子何忍自喜操琴为乐?况臣心碎乱如麻,乱弹宫商节奏,有辱圣听。”
纣王说:“但奏一曲无妨,若果然弹得好,予便赦了乃父归国。”
伯邑考闻听大喜,说:“谢君王恩典,不才献丑了。”
纣王于是传旨取琴。伯邑考盘膝而坐,将琴放在膝上,十指尖尖,轻拨琴弦,抚弄一曲《风入松》:杨柳依依兮弄晚风。
桃花半吐兮映日红。
芳草青青兮铺锦绣,车马驰骋兮各西东。
琴声悠扬,清亮悦耳,令人心清气爽,恍如身临仙境,大有超凡脱俗之感。
纣王听了,心中大悦,说:“王后所闻不差,伯邑考奏琴,可谓尽善尽美矣。”于是传旨排宴,款待伯邑考。
席间,妲己看伯邑考,正值青春年少,容姿俊雅,风流倜傥,仪表非凡。再看纣王,因色欲过度,两眼青陷,满脸横肉下垂,形容枯槁,面目黎黑,与伯邑考相形见绌。待3杯酒落肚,妲己春心荡漾,启奏纣王说:“君王赦西伯侯父子归国,同为浩荡之恩。臣妾以为,伯邑考琴技天下一绝,今若赦之归国,朝歌竟为绝响,深觉惋惜。”
纣王说:“如此,奈何?”
妲己说:“臣妾有两全之法。”
纣王说:“快说出来听听。”
姬.己说:“君王可赦西伯归国,暂留伯邑考在此,传妾琴技,待妾学琴精熟,早晚侍君王左右,佐君清闲一乐。一则西伯侯父子可尽赦宥之恩典,二二则朝歌不致断瑶琴之乐。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纣王闻言大喜,说:“不愧为王后,真是贤明聪慧,深得一举两全之道。”
于是命伯邑考为琴师,授妲己琴技。
妲己连忙双手捧觥,飘然来到伯邑考席前,说:“妲己拜师,这厢有礼了。
请师傅不弃,且饮此酒。”
伯邑考慌忙回礼,说:“岂敢当!岂敢当!”
纣王见状,哈哈大笑,也举兕觥劝酒说:“拜师之礼人之常情。予陪喝三觥。”说罢,开怀畅饮。妲己心里有事,又捧金樽为纣王祝寿。纣王胸无城府,不多时便喝得酩酊大醉。妲己见了,心中高兴,命宫女扶纣王安寝以后,便招呼伯邑考传授琴技。
伯邑考说:“犯臣子伯邑考启奏王后:这琴有内外五形,五音六律。左手龙睛,右手凤目。按宫、商、角、徵、羽五调。又有八法,乃抹、挑、勾、剔、撇、托、削、打。还有六忌,七不弹。”
妲己问:“何为六忌、七不弹?”
伯邑考说:“闻哀、恸泣、专心事、忿怒情怀、戒欲、惊是为六忌。疾风骤雨一不弹,大悲大哀二不弹,衣冠不整三不弹,酒醉性狂四不弹,无香近亵五不弹,不知音近俗六不弹,不洁近秽七不弹。夫琴者,乃太古遗乐,属于雅正,与俗乐不同也。”
伯邑考说完,拨弦示范,其音纯正嘹亮,悠扬婉转,妙不可言。一曲终了,妲己拍手叫好。伯邑考说:“王后可仿此试弹了。”
姐己本无心学琴,意在借学琴之机,欲留伯邑考陪伴自己,以结知音之好。只见妲己暗传秋波,悄语温柔。一会儿说弦音不准,一会儿说手指不灵,在伯邑考身前身后转来转去。依依之情尽在不言之中。
伯邑考因父受囚禁之难,欲行孝道,跋山涉水,不远千里来面君朝贡,代父赎罪。哪有三心二意?任妲己如何传情万种,心如坚石,目不邪视,正襟危坐。
女E己说:“师傅,夜深人静了,我还是按弦错乱。”
作邑考说:“王后不必心急,练琴非一日之功。今日累了,可歇息吧!”
妲己笑着说:“不是这个意思!今夜若学不好,明日君王问我,如何回答?这样吧,我坐在你怀里,你把着我的两手弹上一曲,保管一刻即好。”妲己说着便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