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她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又应该怎么办?
仿佛化身成蜗牛,缩在自己那方小小的壳内,麻痹着,逃避着,对着外面别人忙碌的事情不闻,亦是不问。只想好好的照顾着璃儿,待到足月之后便启程回去京都。
无疑的,冷月堡此时已经变成了她的伤心之地。久待于此,便无时不刻不让她想着殇儿的离世。现在的她不过是拼命的逼着自己不去想,好好的照顾璃儿,好好的养好虚弱的身子。
冷老夫人忐忑不安的坐在房内,想着前日里冷萧宸在为殇儿换着新衣之时,无意间瞥得殇儿肩上那若隐若现的梅花印记,便止不住颤抖。
尤记得当时她无视冷萧宸的疑惑的神色,坚持要自己给殇儿换衣,之后确认了真就是他们冷家子孙皆会出生便带有的印记之时,冷老夫人是半分的喜悦激动,加半分的愁苦。
自然是不会将那梅花印记认错的。那梅花不同与平常的梅花,平常的梅花只有五瓣,而冷家特有的梅花印记便是七瓣,花,蕊中心更是有一点血红,乃整个花朵中最为耀眼的一点。冷家的男子的印记是在左肩后面,而女子的印记便是在右肩之后。
喜悦,激动!那是因为根据殇儿身上的那一朵梅花印记,她便可以肯定阮青青的身上定然会有一个同样的梅花印记。然而,如今他们冷家,除了冷萧宸和淼儿的左肩上有这样一个印记之外,有着印记之人便是她那失散多年的孙女身上带着。如果,阮青青的右肩上真有同样一个梅花印记,那她岂不就是自己十多年前失散的孙女?!
这样的认知,如何能不叫冷老夫人欣喜和激动?
可转念一想,这几月来,从阮青青住进忆月居之后,自己便没有少和她发生摩擦。那般的不待见与她,那般的冷眼冷言相向,若她真是自己的孙女儿,她会不会不认自己?会不会记恨与自己?
想到此,冷老夫人踌躇了,更是带着些许的惶惶不安。她不敢去确认,一来害怕青青她不认自己,二来便是害怕现在所想的不过是柯南一梦,盼到后来不过是一场空欢喜。那样,云端和地面的高度落差,冷老夫人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承受不住。
宸儿?
突一想到冷萧宸对阮青青的心思,冷老夫人的脑中仿若一道霹雳炸开,轰隆直响!
若阮青青不是她的孙女儿还好,若真是……冷老夫人不敢再想下去,亦是不敢再有犹豫,疾步的想着忆月居而去。她要去确认,确认阮青青的右肩上是否真有那梅花印记。
匆忙之间,思绪千丝万缕之间。而今日正是殇儿下葬之日,冷老夫人也顾不得去,现在在她眼中,唯有弄清楚阮青青右肩后究竟有没有那一摸梅花印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忆月居
阮青青几日未有沐浴,当日难产之后,那么多的汗水亦是拧着手帕简单的擦过一遍而已,浑身不舒服。再来便是因为今日这特殊日子,阮青青便不顾如烟,小兰,奶娘的极力劝住,执意命人打来热水。将璃儿交给如烟带着,然后把所有人皆哄了出去,独自一人待在房内净身沐浴。玉如烟深知阮青青的性格,阻拦不得,只得由了她。
冷老夫人拄着拄杖,心急火燎的在众人未反应过之时,推开了内室大门,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赫然的停在浴桶前,愣眼瞧着背对着她的阮青青,陷入了惊骇状态。
背靠着桶壁,浸泡在温热的水里,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矛盾如她,亦是感觉不到冰凉。仿似早在殇儿被抱走的那一刻便已经麻木了一般……
“砰”一声轻响,房门已开,一缕凉风灌入。房外,小兰带着些许惊慌的声音唤着‘老夫人’。
阮青青未有惊异,擦拭着手臂的动作不行,丝毫未因为冷老夫人的突然造访而受到影响。心里却是在冷笑,现在真忍不住要来赶人了不成?
冷老夫人震惊的瞧着阮青青露在桶外,那右肩后的七瓣梅花印记。久久的说不上一句话……
那是她的月儿!她挂念了十多年的月儿啊。
从前,在查询不到任何结果的时候,她常常在想是不是有可能她的月儿已经随着那场大火,和寺里的众僧人一同葬身在熊熊火海里。有时午夜梦回,更有过被惊醒的时候。梦中,看见了那熊熊大火的蔓延,听到得那一声声呼救声是那么的真实,还有那尖锐的婴孩啼哭声是那么的真实,真实的仿佛不是在梦中,而是真正的实际体验,揪心的憋得满头汗水……
冷老夫人不说话,阮青青自是没多少心情开口。擦拭身子的动作不停,仿佛是冷老夫人根本就没有进来一般。可当肩上热源触碰的时候,无意识的一惊,震惊的停下了动作。
“老夫人有事?”停顿一下,复又继续动作。
冷老夫人颤抖着手,轻轻地抚摸上阮青青右肩后的那一抹粉色,眼中是激动的模糊。“月,月儿……”
月儿?谁?
“老夫人前来到底是有何事?”阮青青闹不懂,这老夫人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没,没事。我等你洗完再说,别泡太久,当心着凉了。”冷老夫人收回异常激动地心思,不再打扰她,转身出了屏风。在外等着,等着阮青青沐浴完毕出来再说,也是怕她真的着凉。更何况,她才生下孩子没几日,原本沐浴就是不妥的,不过洗也洗了,就只能等着她,只希望她爱惜身体的早点洗完,别磨蹭时间。着凉了对身体不好。
阮青青自是疑惑的,不过因这对冷老夫人不怎么上心的关系,亦是未有多加思索什么。只想着她爱怎么着便怎么着,也难得再多加理会。事过不久以后,离开了就没有半点关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省的各自想看不顺眼。
玉如烟哄着璃儿,瞧着焦急等待着,亦是微红着眼眶的冷老夫人疑惑不已。更多的便是听过阮青青讲述这几月来在冷月堡的种种事情,对着她多少是有着防备的。
虽然在她来到冷月堡的这几日里,没有见识到冷老夫人冷不待人的模样,不过照着她和阮青青的关系,青青又怎么和自己虚构事情匡人?因此,毫无疑问的,玉如烟和自是和阮青青站在同一战线,待在她的身边纵然是帮不到什么,也是可以撑撑场面,给她打打气的。
时间,并未过去多久,可对于焦急等待的冷老夫人来说,却是感觉极其漫长的。
她急切的想知道青青这十几年来在京都侯爷府是如何过来的,而且也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到了永乐侯府,虽然她有可能会不知道,不过冷老夫人却终究是忍不住想要去问。
在她心里,她其实并不在乎那神木令,不管它是否真如传言一般,里面牵涉了一个宝藏。然,对宝藏她也着实没有多大的兴趣。人已老矣,对于钱财这身外之物看得自是清淡。只不过以前是因为神木令牵扯着她的孙女,找到神木令无疑就是有了孙女儿的行踪,可谁又曾想到她的孙女儿竟是永乐侯的郡主,现在远宁王妃,地位非同一般。
不用想亦是知道她这十几年过得很好,整个紫暄王朝知道永乐侯的,有谁不知道永乐侯最疼的不是儿子,而是女儿呢。而且传言她嫁入王府之后又和远宁王爷夫妻恩爱,想来又有何不好的?不过是因为自己儿子儿媳去的早,孙女儿又失踪,没有看着孙女儿好好的长大,自己疼着这个疙瘩卡在心中罢了。
还有便是,这几月来时时看着自己的孙女儿在身边,还不自知,反倒是冷言相向,忐忑的心情就未平息过。
更因为宸儿……造化弄人还是什么?竟……
冷老夫人一阵阵的揪心,孽啊……
阮青青刚一出了屏风,冷老夫人便立马拿起床上准备好的披风,披在阮青青的肩上。亦是关切的说道,“青青,你才生育不久,正坐月子呢,怎么就去沐浴了?这样很容易着凉落下病根的,赶紧到床上去。”
说着,还拉着阮青青的胳膊便往床边带。
这下,不仅玉如烟诧异的瞪大了眼睛,阮青青更是一头雾水。这老太太又是唱的哪一出?
“老夫人,你今日前来到底所谓何事?”挣脱手臂,阮青青有些不耐的问道,她现在真没那么多的精力和心情来应付‘百变’的冷老夫人。
“……”思绪万千的冷老夫人,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到怎么把卡在喉咙的话说出口,亦是不排除心里害怕阮青青有拒绝的的话语,和极度的不相信。
见冷老夫人不语,阮青青便不予再去理会,直径走到玉如烟身边抱过她怀中的璃儿,轻轻的逗哄着。
虽然知道今日是殇儿下葬的日子,但她却真的没有勇气去看着殇儿入土,那只会勾起她噬心般的疼痛。再来便是冷萧宸,乔致远,玉如烟一行人根本便不允许她去。外面风大,难产不久,又加之身体的孱弱,他们哪儿会让她前去,若得以后落下病根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