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看着他缴下的枪，是世界名牌白朗宁，这种枪射程远、威力大，在八路军中非常少见。今年年初抓获一名混进根据地的日本间谍，从他身上搜到一把这样的枪。那把难得一见的白朗宁，现在是旅长的佩枪。
萧寒奇怪地问：“文书是不佩枪的，你的枪从何而来？”
李磊：“我接受任务时，旅长给我的……”
全旅只有旅长有一把白朗宁，萧寒相信了，他正要把枪还给李磊，忽然发现枪是崭新的，枪柄上还残留着少许黄油；而旅长那把枪，镀铬的地方已经脱落了。
萧寒：“这不是旅长那杷枪，你撒谎！”
李磊避开萧寒犀利的目光：“我说急了，是旅长把我最近参加战斗缴获的枪给了我。”
萧寒听了李磊的话更加疑惑：“日本军官所配的都是南部十四式手枪，也叫王八盒子，从不配备白朗宁；除非迫不得已，像你这样的文职人员是不参加战斗的，你说，是在哪一次战斗中，从哪个日本军官手里缴获的？”
李磊沉默了，无话可答。贸然，他看到陈志背上的皮箱，眼里闪出诡谲的神情。
萧寒注意到李磊停留在皮箱上的目光，从他眼里的神情看来，知道那支装着狙击步枪箱子的用途。萧寒心里掠过不好的感觉，李磊的所作所为分明是想叛变投敌：“你化装成老百姓前往敌占区，又没有旅部的命令……”
李磊狡辩道：“我和你一样，执行的都是秘密任务……”
萧寒吃惊地盯着李磊，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执行秘密任务？他问李磊：“什么秘密任务？说来听听！”
李磊：“这不是你该知道的，我无可奉告！”
萧寒被李磊的话激怒，用枪指着他：“非常时期，你向我开枪、枪的来历不明、没有命令化装前往敌占区……我有权毙了你！”他控制住情绪收起枪：“我想知道，你想干什么？好，你可以不回答，到了军法处，就由不得你了！”
李磊一听萧寒要将他送军法处，眼皮跳了一下。
萧寒：“我耐心是有限的，现在说呢，算你坦白交待，否则……”
李磊：“否则什么？”
萧寒：“身为八路军人，军法你是知道的，临阵脱逃、叛变投敌，下场是枪毙！”
李磊思索着，轻声说道：“我，不会被你们枪毙……”
萧寒感到奇怪：“你说什么，你们？”
远方隐隐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李磊注意地听着。
汽笛声提醒了萧寒，他看了看手表，从太原到渔阳的火车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如果没有发生李磊这件事情，他和陈志应该快到车站了。
李磊：“给我点儿时间，让我想想……”
从这儿到车站，顺利地话要不了半个小时，萧寒同意了：“好吧！”
李磊：“谁有烟，给我一支？”
陈志摸索着身上，掏出一个纸烟盒，将里面唯一的一支烟给了李磊，并为他点燃火。
李磊默默吸着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萧寒急了，从这儿到车站的路上不知还会遇到什么，错过这班车就不能及时赶到渔阳！看着李磊沉默的脸上出现一丝狡黠，他突然猛省：李磊有意在拖延时间！目的是什么？阻止我去渔阳！想到此，萧寒猛然喝道：“李磊，你想拖延时间，别再枉费心机！赵连长，押回去！”
李磊一反恭顺的嘴脸，凶狠地说道：“可惜，我那一枪被你躲过……栽在你手里，我认了！”
萧寒对赵连长吼道：“绑起来，交军法处！”
赵连长手一挥，两个战士解下腰里的皮带抓住李磊的手臂，一下将他反扭过去。
李磊突然跪在地上，仰望着雪花纷飞的天空，嘴里叽叽咕咕地喊着。
萧寒虽然没有听懂李磊喊叫的是什么，但听出那是日语。
猛然间，李磊露出一丝笑容，困难地说：“我……不重要，重要地是你杀、杀不了仪我诚也将军……”。
萧寒前往渔阳狙击仪我诚也的事儿，只有旅长、政委知道，就是陈志也不清楚他狙击的对象是谁，他惊愕得盯着李磊。
赵连长从李磊身上搜出一个证件：“萧参谋，你看这个！”
萧寒接过来一看，是日本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特务机关重光堂的证件，他惊出一身冷汗。
赵连长望着李磊：“日本特务！怎么会呢？”
两年前旅部驻扎在太原时，李磊随着一批当地热血青年参的军，由于他有文化，工作积极、主动，也不张扬，很快就提到旅部当了文书。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不引人注目，貌不惊人的李磊竟然是潜伏在我军内的日本特务。
萧寒感慨了：“没有什么会与不会，现实斗争就是这么残酷、无情！”
赵连长：“萧参谋，你说，总部被偷袭时，我们师部也被日军袭击，可能是他捣的鬼吧？”
萧寒一时无语，在那次日军袭击中，师部虽然提前转移了，但未能及时撤走的人员和物质，损失非常惨重！他想起李部长曾经问过一句话：日军为何能知道总部确切的位置。看着死去的李磊，萧寒找到了答案，在八路军旅部隐藏着日军间谍这个事实，令他不寒而栗。
林外响起装甲车的声音，十几个日军士兵跟在装甲车后向小树林走来。
李磊猛然挣脱抓住他的战士，翻身跳上一匹马，向林外跑去。赵连长眼快手更快，向跑向林外的李磊扔出手里的马刀。刀扎进李磊的后背，他伏在马上冲向日军。
萧寒命令战士们随他立即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一行人快速地转移到林子的另一边，前面不远处就是太原车站。
赵连长担忧地问萧寒：“萧参谋，李磊行走的方向是太原，又提到一个日本人的将军……他想干什么？”
狙击仪我诚也是机密，萧寒不能告诉王得标，但从王得标的眼里看出，他已经从李磊最后一句话，猜出自己执行的任务，并为渔阳一行担忧。
赵连长：“萧参谋，你看要不要派一个战士回去，把李磊的事儿向首长请示后再行动？”
萧寒快速地思索：李磊把狙击仪我诚也的情报送出没有？如果送出去了，现在去渔阳，日军可能布下天罗地网；不去，杀不了仪我诚也，报不了血海深仇。李磊注意到装着狙击步枪的皮箱，也就是说他证实了自己就是狙杀仪我诚也的人，否则他不会说“你杀不了仪我诚也”，也证实了他为何向自己打那一枪！
萧寒愤怒了：“赵连长，即使天打雷劈，渔阳我去定了！”他收起李磊的特务证件和白朗宁手枪，把自己的配枪交给赵连长：“你回到旅部后，把李磊的事儿向首长报告！”
赵连长紧紧握着萧寒的手，殷切地看着他：“萧参谋，我……等你回来！”
一股暖流从萧寒心里流过，他感动地说：“把酒准备好，给我接风！”
陈志：“赵连长，你等着，我给你带把日本军刀回来！”
赵连长吼了一声：“敬礼！”
十几个战士在马背上，整齐地将手伸向帽沿，向萧寒与陈志致敬，目送着两人翻过壕沟，向车站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