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摇摇头道:“到宫里找潘总管查了,只有先帝赐给皇上的记录,却没有皇上赐给谁的记录。我也趁着和皇上下棋,问皇上可有这两样东西,谁知皇上却说早已忘了,也不知何时给谁了。”
黛玉听了心中好生失望,听见皇上这样薄情健忘,心中又有一股子气,道:“这样的事怎么能忘呢,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书香姨娘真真白看错了人!”
水溶瞧着黛玉气的柳眉紧蹙有些心疼道:“皇上原是我的伯伯,自来就是个多情种子,只不长情,哪会记得那么多年之前的事呢!很不值黛儿这样气的!”
黛玉气道:“我只气书香姨娘白受了那么多委屈,妙玉姐姐这么多年连亲身父母都不知道是谁,飘泊无依,宁不叫人心疼!”说着眼眶儿就红了。
水溶忙安慰道:“好在妙玉姑娘还不知道这些,黛儿也别伤心生气。只得空再问问妙玉姑娘可有别的特别东西!咱们再想办法!”
黛玉揉揉眼睛,叹了口气,默然点头。
一时紫鹃进来上茶,瞧着黛玉微红的眼睛,笑道:“好好儿的,姑娘眼睛怎么红了,难不成王爷竟给姑娘气受不成!”
黛玉笑道:“谁会给我气受,不过是想起书香姨娘罢了。”
紫鹃点头道:“原来这样,我说王爷讨好姑娘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让姑娘生气呢!”说着自笑着打帘子出去了。
水溶方笑着到黛玉身边,拉起黛玉的手,道:“黛儿放心,即便皇上不认妙玉,我也当她是姐姐,不会教她以后吃苦的。”
黛玉叹了口气,点点头。
水溶笑道:“有好东西给你,你必会高兴的。”
水溶却从胸前掏出一封信来道:“这是你画影姨娘托人送来的。”
黛玉果然十分意外,高兴的双手接过,正是姨娘的秀气的字迹。
水溶笑问:“快打开看看,可有什么事?”
黛玉笑道:“没什么事,前阵子想起姨娘,就写信问问家中怎样。这会子先不看,等溶哥哥回去了,晚上再慢慢看。”
水溶也知道扬州林家的情况,更知道黛玉是珍惜和自己一起的时间,也不取笑黛玉,只静静的望着黛玉微笑。
黛玉歪着头,嗔笑道:“溶哥哥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倒象个傻子般!”
水溶展眉一笑道:“是么?我倒是极愿意做这样幸福的傻子一辈子瞧着黛儿!”
黛玉娇笑道:“有什么好瞧的?回头变成白发苍苍满脸折子的老太婆吓坏你!”
水溶笑道:“在我心中黛儿永远不会老。纵老了也是最可爱最美丽的老太婆。”眼中便有憧憬,轻声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山雪。’我最喜柳宗元这首《江雪》,真想有一日,咱们离了朝庭,别了俗尘,你为渔婆,我做渔翁,纵情山水,逍遥日月。”
因看着黛玉眼中满是希翼,笑道:“黛儿放心,那一日终不遥远的。”
黛玉莞尔一笑道:“溶哥哥,‘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江湖也好,庙堂也罢,只要有溶哥哥便是天堂!”
水溶心内大动,柔情点点头,道:“黛儿果然是和我一样的心。”因伸手要去拉黛玉,黛玉却扭身,拿起放在桌上的盒子和信,笑道:“溶哥哥且坐下喝口茶,我去去就来。”因往东边里间走去。
水溶无奈的笑了笑,只得坐下看看旁边几上的那盆寒兰,细叶茂密而袅娜,嫩绿的花苞也隐然可见了,甚是娇柔。
一时黛玉出来了,伸出小手,娇笑道:“这是原想走时再给你的,只怕溶哥哥这几日难再来的,就先给你吧!”
水溶看向黛玉手中又是一个水滴状淡绿色绣着绿色兰草小荷包,心中高兴,笑道:“做的这样精巧,又该劳动妹妹费多少心呢!”
黛玉笑道:“小玩意儿,做着玩的,也没费什么功夫!”
水溶忙双手拿了放在鼻下深深的嗅了嗅,问:“这是什么香呢,这样清洌,却不是薄荷梅花之类的呢!”
黛玉笑道:“这是春纤自己种的,叫‘绿芷’,不常见的。”
水溶笑道:“怪得这样奇香呢!”因把荷包郑重收进袖内道:“先带回去收着!”
黛玉笑道:“不过一个荷包儿,倒象藏宝一样!”
水溶笑道:“妹妹做的可不就是宝贝了。”因忙把衣领解了,从里面衣襟上将所系荷包拿出来,对黛玉道:“你瞧瞧,前次那个荷包还带在身上呢,轻易是不让人瞧见的。”
黛玉见他如此珍重,深感水溶的一片心,因瞧着那荷包已很有些磨损,颜色也淡了许多,便笑道:“这个已经旧了,很该拿下,把才刚新的戴上才是。”
水溶笑道:“哪里旧了,在我心里却和新的一样呢!”
黛玉笑道:“我知道溶哥哥的心意,也没说溶哥哥喜新厌旧。且都是我的针线,很不必白放着新的不用却用旧的。”
水溶笑道:“妹妹的话我知道,我也不会白放着新的不用,只回去再把身上的收好了,再把妹妹才送的戴上!”
黛玉点头道:“很该这样,那旧的溶哥哥尽可毁了,万不能让别人得了去!”
水溶笑道:“妹妹做的东西岂能毁了?妹妹放心,我的东西怎会让别人得了去!”
黛玉脸儿一红,只嗔了水溶一眼,却却从袖内又拿出一个抹额,和一个盒子,递给水溶道:“这是给太妃的。”
水溶双手接了,瞧时却是石榴红滚银边绣红梅宫绸抹额,精美华丽。笑道:“这样美,母亲必定极喜欢的。”
黛玉笑道:“太妃什么好东西没有,不过是我的一点子心意罢了!”
水溶笑道:“正是什么都有,才更觉真心最可贵的!”
又打开盒子看是那簪子和戒指,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紧拧,道:“那燕窝的事我已尽知了,虽然母亲说依你的话不追究,终难解我心中之气。哪有恶人做恶事不受惩罚的,过几日就有分晓了!”
黛玉微笑道:“瞧你,气成这样!她们也被吓的大病了一场,想是再也不敢了!”
水溶气道:“那也得给她们一点教训,不然过会子她们就会忘了。”
黛玉笑了,深情的望着水溶道:“算了,说起来也是一家子亲戚,没的叫大家见面没意思!时候不早了,溶哥哥且回去吧,别叫太妃一个人劳累着!”
水溶深情回望着黛玉,轻声道:“嗯,我自有主张!这会子也要回去了。恐怕这两个月都不得空的。妹妹保重!有时只管告诉春竹来找我!”
黛玉笑着点头道:“我知道了,溶哥哥也保重!”
水溶打起帘子,走到廊下,来到那鹦鹉笼前逗了几声,就见紫鹃送着若智从西边耳房里出来了。若智手上拿了一件宝蓝羽纱面白狐狸鹤氅,健步上来给水溶披上,二人急步走去。
黛玉站在窗前目送着水溶飘逸的身姿出了怡园,犹含笑发着呆。
小蕙从门外打起帘子进来却回身朝向门外笑道:“紫鹃姐姐发什么呆呢,人已经走了,这会子还在外头廊下不冷么?”
紫鹃红着脸进来了,小蕙方放下帘子,收下桌上的茶碗。
紫鹃见黛玉和雪雁俱笑着看自己,故意问道:“姑娘,听说扬州老家给姑娘捎了封信来呢,姑娘可看了?”
黛玉才想起水溶才交给自己的信,笑道:“可是忙着竟还未来得及瞧呢!”
紫鹃忙笑道:“姑娘也忍的住,快拿来瞧瞧,家里可有什么事?”
黛玉点头,忙进里屋取了信细细看了。画影姨娘在信中十分惊喜于黛玉的慰问,言道家中一切俱好!得着琴音一家的精心经营,今年田庄收成甚好!等等俱是好消息!末了,画影姨娘却叮嘱黛玉在贾府要处处留心,最好还是搬回义父家去住!
黛玉细细的看了,心中甚是喜悦。
紫鹃看着黛玉甚是高兴的样子道:“画影姨娘没说姑娘苏州老家的事情?”
黛玉摇摇头道:“姨娘只说一切都好,不曾说些老家的事情。”
紫鹃又问:“王爷可告诉姑娘苏州老家的事呢?”
黛玉笑道:“什么事,王爷什么也没告诉我呢!你倒是快说!”
紫鹃道:“姑娘可曾听说贾府里派了几位爷到苏州一带去采办戏子来着的?”
黛玉点头笑道:“好象听琏二嫂子说过的,怎么了?”
紫鹃不屑道:“他们打量着姑娘家在那边没人竟打起姑娘老家的祖宅的主意呢!”
黛玉面色一惊,紫鹃道:“听说他们想到姑娘苏州老家讹银子的,见棋风姨娘一家不理会,还找了苏州的县太爷。幸而王爷和郁老爷在苏州时命令他们好好照顾着姑娘家里,那苏州的县太爷才没理会。”
黛玉秀目一瞪,惊道:“竟有这样事情!他们也太无常理国法了。”因想起画影姨娘在信中叮嘱自已要留心,最好还是搬回义父家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