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堂官皱了眉,那个统领立即大声喝斥:“大胆刁民,还敢违令,撑嘴!”
宝钗旁边的官兵立即‘啪啪啪’几个耳括子扫上宝钗的脸,宝钗吓和一边捂着脸一边尖叫道:“谁敢打我?我是王妃!谁敢打我?”听的众官兵都哄然大笑。
薛姨妈忙磕头哭求:“大人,饶了她吧,她是个疯子!”
赵堂官冷笑道:“原来是个疯子,我说呢,哪里来了这样的王妃了,原来是个疯人国的王妃!”
底下的官兵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赵堂官眼睛冷冷的扫过了眼前跪着的犯男罪女,厉声道:“张护官,拿了花名册来点了,不许少一个。全都押回去,家产统统查抄充公!”
旁边站的张统领大声应了:“是!”
薛姨妈已吓的昏了过去。
待得薛姨妈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在一个恐怖的刑牢里,抬头看见一旁捆绑着跪在地上的那个车夫和婆子夫妇,便什么都明白了。
也不待用刑便招认了自己与王夫人设计陷害妙玉的经过。
薛姨妈供认到妙玉搬离贾府,便哭道:“大老爷,我只知道这么些,以下的事儿我就不知了,求大人饶命!”
审讯的官爷听得薛姨妈的供词倒和那车夫婆子招供的一丝不差,便让薛姨妈画了押后,一起关入大牢。
薛姨妈正在牢里心惊肉跳的想着心事,忽又见王夫人、莺儿等也被押了进来,心下彻底绝望。才想说什么,就见又有狱卒来押自己到刑讯室。
薛姨妈见了审讯官威怒的脸,早吓的浑身发软,连忙哭道:“大老爷,我已经全说了,并无半点扯谎呢!”
那个审讯官喝道:“你以前的事呢,那毒燕窝之事呢?毒养荣丸可是你出的主意?你儿子打死人怎么不偿命?还有以前做过的害人的事统统都招了来!”
薛姨妈一听翻出这许多旧案来,头嗡的一声,六神无主了。
忠顺王府素来与贾府有隙,倒不料这几个妇人竟能做出这么些害人之事来,也不急着立即呈奏圣上,却趁此机会调查起贾府来。王夫人等被忠顺王府的人带走后,贾府上下早已吓的人心慌慌,流言四起。
贾母听得外头下人们乱嚷嚷着说家里被看起来了,老爷们都被免了官,又说王夫人被官兵拿去了,哪里经得住,便歪在了榻上昏厥过去。
一旁守着的探春李纨吓了一跳,鸳鸯晴雯忙给贾母揉胸中,又掐人中,哭喊了好一会子,仍不见贾母醒来。
探春忙叫人去请太医,婆子却急回道:“三姑娘,如今咱们家已被看起来了,一个人也不让出去的!”
鸳鸯急的直哭道:“这可怎么好?老太太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三姑娘快请老爷想办法吧!”
探春因叫人去请老爷,婆子们只一会子又来回道:“各外都由官兵守着,不让互相窜动的。连老爷的面也见不得呢!”
探春等哪里知道这样厉害,只望着贾母躺在榻上人事不知,气息奄奄,急的眼泪直流。
倒是赵姨娘过来说:“三姑娘,有钱能使鬼推磨!姑娘快打点打点,找人给林姑娘、给娘娘送信啊!”
赵姨娘一席话倒提醒了探春,忙叫鸳鸯拿些银子来,自己带着侍书亲自来到垂花门,给守门的两个士兵各递上一锭银子,低头道:“有劳二位军爷去通报一声,我们祖母昏晕过去了,急需请大夫来!”
两位士兵互相望了一眼,便笑着揣起银子。其中一人对探春道:“你等着,我先去请示了我们大人再说!”
探春心中虽急也只得站着等了。不一会儿,那个士兵领着一个青年军官走了过来,指着探春道:“陈长官,就是这位姑娘说她祖母昏过去了。”
那青年军官看着探春问:“你祖母是谁?”
探春也顾不得避忌,低头道:“官爷,我的祖母是元妃娘娘的祖母,是灵玉公主的外祖母!”
陈长官想了一会子,方道:“如此,姑娘且回去等着。我去请医生来!”
探春也不忙着回去,只褪下手上的镯子交给侍书递给陈长官,自己行了万福之礼道:“民女还有一事请官爷帮忙!”
那陈长官也不接镯子,只道:“姑娘有事请说,在下还不知能不能帮呢。”
探春道:“有劳军爷送个信给宫里的元妃娘娘,和郁翰林家的林姑娘!”
那陈长官道:“这个却难办。且这个林姑娘又是谁?”
探春忙道:“林姑娘就是灵玉公主,是我的表姐!”
陈长官沉思了片刻,道:“这些都有些难办!我也不能随便答应姑娘!姑娘且先回去,我去请大夫来。”
说完不拿镯子,转身就走了。
探春只得接过侍书递来的镯子,闷闷的往贾母屋中来。
贾母还未醒来,鸳鸯晴雯等都在哭,李纨也吓的六神无主,坐在那里淌眼抹泪。
探春看着一屋子的女眷哭的哭愁的愁,心中十分烦恼,却强撑着,指挥丫头婆子们端茶倒水,送给外头两位士兵去解渴。
婆子们应着去了,一会就回来说那官爷带着大夫来了。探春便叫李纨赵姨娘等到里屋回避。自己和侍书去迎了陈长官和一位年长的大夫来贾母跟前。
这个大夫搭了贾母的脉,又瞧了贾母的脸色舌苔,摇头长叹。
陈长官忙道:“李大夫,请你一定要尽力救治了才好。”
这位李大夫忙道:“陈长官,咱们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老朽既来了定然是要尽力的。老朽只能开了方子来,这位老夫人能不能醒转过来可就要看天意了!”
陈长官听了默然,鸳鸯等人听着更觉不好,当即便失声痛哭起来。
探春因命侍书领李大夫到一旁桌上写方子。一面安慰鸳鸯等道:“鸳鸯姐姐,快别哭了!老祖宗素来就喜你极有心胸气性,一时一刻也是离不了你服侍的,倒比儿女们都强的。如今家中出了这样大事,大家都没经过,都慌乱中,咱们越发要镇定了才好。老祖宗不过一时没缓过来也是有的,此时得了李大夫的诊治,咱们再按着方子熬药来给老祖宗服下,老祖宗定能闯过这关的。”
鸳鸯听了深以为然,忙点头拭泪道:“三姑娘,是我太心急了!”
探春轻舒了一口气,又扭头对屋里惶恐不安的婆子丫头们说:“‘是祸躲不过’,如今咱们家还没被定罪呢,大家且都镇定下来,别淌眼抹泪的了。虽不能随便出入了,只在这院子里素日干什么的还干什么!都动起来,只千万别闲坐着瞎想!”
林之孝家的忙道:“三姑娘说的是呢,咱们家现如今还有元妃娘娘在宫里呢!娘娘定不会不救咱们的。”
丫头婆子们听了,将信将疑,细想也无他法,不如且过一天是一天,便依了探春的话各自忙起来了。
探春见屋内一下子清静了许多,方轻舒了一口气。才想叫侍书端茶来,却发现陈长官正满脸敬佩的瞧着自己。不知为何,探春的心突然间就跳的快了起来,脸儿也觉的热。忙走到桌前自己端起茶喝了一口。
李大夫已写好了方子,又嘱咐了鸳鸯等许多小心注意的事情,方要告辞。
探春忙命鸳鸯去取了一锭银子来,赏给李大夫做医资。自己又忙拿来两页纸各提笔写了几行字。
陈长官正瞧着探春背影出神,探春已转过身,将那两页纸递过来。忙一惊,双手便接过来看到两页纸上各一行凝练浑厚的颜体字:老祖宗昏迷不醒!探字!
探春褪下手腕上的金镯子,用帕子包了,双手奉上低头道:“有劳官爷了!”
陈长官明白探春是叫自己送个信给宫里的元妃娘娘和郁翰林家的林姑娘,沉默了片刻方折起纸藏进衣内,道:“在下只能尽力一试。”却不接那镯子,转身对李大夫道:“李大夫,跟我走吧!”说着就要往外走。
探春颇意外,想了想便收起镯子,又忙叫鸳鸯找些银子来,命侍书奉着追到陈长官身后道:“官爷,这些零碎银子请官爷收下,老爷们那边还请官爷照顾些!”
陈长官回了身看了探春一眼,只点点头,收下银子去了。
黛玉那日从御书房回到凤华宫时,太后、皇后、太妃俱坐在大殿中等着呢。看着黛玉婷婷如新荷般来到面前,直带来一股清新灵动之气,刹那间竟都忘却了心中的阴郁和烦忧。
行过礼之后,黛玉从紫鹃那里取出三个精巧的荷包,俱梅花形。送给太后的是深红贡绸,品红丝线滚边,深红穗子。送给皇后的是大红贡绸,石青丝线滚边,大红穗子。送给太妃的是松花色贡绸,桃红丝线滚边,松花色穗子。
皇后握着荷包,笑道:“又得了灵玉的好东西了,这样漂亮的针线活该费多少功夫!”
太后拿着荷包放在鼻下嗅了嗅道:“嗯,正是那‘骨里红’的香味儿呢!自从林丫头来了,哀家身上再也不戴别人做的荷包了,端午节的那个哀家还戴在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