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笑道:“过年时,皇后还羡慕我那个海棠红抹额精美呢,这会子都得了黛儿的孝敬了,也不羡慕了。只我心里却是很舍不得黛儿劳动的。”
黛玉嫣然笑道:“黛儿不过是闲时做了几个荷包,倒得了多少夸赞了。太后奶奶、皇后娘娘和姑妈喜欢了,就算是我的心诚了!”
皇后走过来拉着黛玉笑道:“真真我是最羡慕太妃的,得了林姑娘这样水晶般的仙女儿做媳妇!怪不得太妃素日‘黛儿长’‘黛儿短’的念叨上好几回。如今连我也是极心疼起来了。好孩子,以后别费心做这些来了。我可舍不得!”
黛玉调皮的笑道:“谢皇后娘娘,如此黛儿以后就少做皇后娘娘这一份可使得?”
皇后故意咂嘴道:“好孩子,那也使得。只别当着我的面儿给太后,不然,我这心里可是要犯酸的哟!”
黛玉也笑道:“黛儿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二人说笑间逗的太妃太后都笑了起来。
太后淡淡的笑道:“林丫头,听说才刚皇上先接了你到御书房了。皇上可吓着你了么?”
黛玉忙笑道:“太后奶奶说过皇上又不是老虎,黛儿怎么会被吓着。皇上不过是和黛儿说了几句话!”
太后笑问:“哦,皇上跟你说了什么?”
黛玉想了想,笑道:“皇上也没说什么别的事,黛儿说了太后奶奶别笑话黛儿不守规矩。”
太后点头笑道:“咱们这里都是自家人,黛儿的品性咱们都知道,谁会笑话呢!”说着叫宫女太监们都出去,不听传唤不许进来!
黛玉红了脸,笑道:“如此,黛儿就厚着脸说了:皇上说等溶哥哥回来了,若不嫌黛儿丑就给黛儿赐婚!”
一番话出口,却见太后太妃等俱满脸喜色,都忍不住笑起来。
太后笑着对太妃道:“如何?我就说皇儿定不会相信那些谣言的。太妃这下可该放心了吧!”
太妃一时激动,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忙用帕子掩了,连连点头。
皇后也擦擦眼睛,笑道:“我的皇儿我也知道,宁死也不信溶儿和澄儿合谋篡位,定是有人设计陷害的。只可恨皇上不肯对我露一点口风,害的我整日寝食难安。”
太后眉尖微蹙,叹了口气,轻声道:“‘假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这里头的利害复杂,咱们又不是没经过。皇儿自有他的难处,咱们也别去添乱了!”
皇后点头道:“母后说的是呢!母后也知道素日我从不过问朝政的。只这回到底不沉不住气了,乱了方寸了。”
太后点头轻声道:“‘事关已则乱’,这也难免,只有时候好心反会添乱!以后咱们也别给皇儿添事,也别瞎想,只当什么事都不知的。”
皇后、太妃俱点头称是。
太后因抬头望了望殿侧的大自鸣钟,道:“怎么这会子了,妙玉姑娘还没接来呢?”
黛玉忙笑道:“太后奶奶,才刚在御书房听卫公公说妙玉姐姐没接着。妙玉姐姐不在京城了。”
太后一惊道:“怎么不在贾府了么?可知道在哪里?”
黛玉忙道:“太后奶奶别急,皇上已命人去查了。”
太后看了黛玉一眼,沉默不语。
皇后笑道:“听母后说这妙玉姑娘与黛儿亲若姐妹的,才还想着今儿能见上一见呢!”
太妃笑道:“黛儿,这妙玉姑娘可是到京中来寻亲的那个姑娘?”
黛玉点点头,皇后倒好奇了,因问怎么回事。
黛玉刚想说,太后笑道:“都这会子了,肚子有些饿了,咱们用了膳再说话吧。”
皇后笑道:“母后,今儿我也在这里用膳吧,黛儿在,心情好些,也能多吃点了。”
太后笑着点头,黛玉便走到殿门口请宫女传膳。
用了午膳,皇后便说先回去歇会子再来,太妃也随太后去歇下。
黛玉回到祥云阁,不知怎么竟觉得格外的轻松,近一个月来紧悬着的心才稍放下。祥云阁内甚是凉爽宁静,紫鹃雪雁坐在外间通风处绣花,黛玉躺在湘妃竹榻上,手握着水溶以前雕的沉香木人偶,伴着许多往事的回忆慢慢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近申时,紫鹃才服侍着黛玉梳洗好,小箩就带着小宫女端了碗药来了。
小箩奉上碗对黛玉道:“林姑娘,这是太后叫奴婢照姑娘以前在这里时的方子熬给姑娘喝的!”
黛玉嫣然一笑道:“多谢姐姐费心!”接过碗便一气喝了。
小箩又端过一个梅花白玉盘盛着的鲜红水灵的樱桃来,笑道:“林姑娘,这是樱桃,姑娘吃些过过嘴儿!”
黛玉笑着伸出纤纤素手拈一颗放进嘴里尝了起来,不禁赞道:“嗯,真好吃!这般清甜多汁,没有一点子青涩味儿!”
说完轻轻的吐出小小的核来,又笑着对紫鹃雪雁道:“你们也快来尝尝,真真是极好吃的呢!”
紫鹃笑道:“姑娘喜欢就多吃些,好些日子没见姑娘这般开心了!”
黛玉笑道:“紫鹃姐姐不知道么?我最是馋嘴的,有好东西吃就开心了!”说着又拈了几颗樱桃吃了,便用帕子擦擦嘴,笑着对紫鹃雪雁道:“我吃好了,这会子到隔壁书房去坐坐,你们先把这些都吃了再过来吧!”
说着便要往西边书房走,小箩也要跟着过去。
黛玉笑道:“这会子我不用人服侍,姐姐也留在这里吃樱桃吧!”
小箩笑道:“谢姑娘好心。只奴婢已在太后那里吃过了!奴婢就跟着姑娘好了。”
黛玉听了方罢了,便往书房中来。
黛玉才走到书案前准备提笔写字,就见玲儿蹦蹦跶跶的跑进来了,口内高兴地嚷着:“姐姐来啦,姐姐来啦!”
软软嫩嫩的童音直钻进了黛玉心里,带来难以言传的喜悦。黛玉忙转过身,弯腰朝着玲玉笑道:“哦,玲儿来啦!玲儿又长高了!”
玲儿高兴的拉着黛玉的手道:“姐姐,姐姐给我的那张画给父皇拿去了,姐姐再给我画一张。”
黛玉笑道:“好啊,那姐姐就给你再画一张。玲儿想要姐姐画什么呢!”
玲儿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笑道:“嗯,姐姐画什么我都要!”
黛玉捏捏玲儿的小嘴巴,宠爱的笑道:“噢,玲儿的嘴真甜!”遂取了一张宣纸,拿起笔准备画画。
只见玲儿爬到椅上趴在大案上笑着瞧黛玉道:“玲儿看着姐姐画!”
黛玉笑着摸摸玲儿的头,便开始做画。
勾勒、渲染,浓浓淡淡的墨水晕染而成的一幅春梅傲雪图便跃然纸上。纸上横向一遒劲苍老的折枝梅,枝干挺秀,点点朵朵或怒放、或渐开、或含苞的梅花清润洒脱,生气盎然。
画好梅花,黛玉凝神细观了一会,便在图的上方空白处,题上了水溶的那首红梅赋。
玲儿见黛玉画好了,瞪大了眼睛认真的瞧了好一会子图,又念了那着诗,方拍手笑道:“姐姐,画的真好!玲儿喜欢极了!以后玲儿还要跟姐姐学画!”
黛玉放好笔,笑道:“玲儿,姐姐好些日子没听你抚琴了,可有偷懒啊?”
玲儿立马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琴旁坐下,笑道:“姐姐,玲儿可是天天都练的,姐姐听听玲儿可有偷懒?”
说着就抚起琴来,正是一曲《佩兰》。黛玉一旁含笑默默的听了,只觉音韵醇和,曲调细而不迫,徐而抑扬,很是让人心宁神静!
玲儿一曲抚罢,只抬头满含期待的看着黛玉,黛玉微笑着看了玲儿点头笑道:“玲儿果然琴艺大有进益了,手法技巧均十分纯熟了,以后不用姐姐再教了!”
玲儿高兴的道:“姐姐说的是真的?”
黛玉点点头又笑道:“当然是真的了!只是玲儿不能骄傲,玲儿现在的琴艺还只是‘技精’,还未达‘道纯’的境界呢。”
玲儿眨巴着眼睛,困惑不解的望着黛玉。
黛玉因笑着摸摸玲儿的双髻笑道:“玲儿还小,随着你慢慢长大,对事情就会新的体悟,就会明白‘艺无止境’的道理了。姐姐只想要玲儿记住:兰生空谷,无人自芳。抚琴只为自己的爱好,只为自己喜欢!若是想以抚琴博得荣宠,凭他技艺再精也只是俗媚之音了。”
玲儿听了似懂非懂,想着自己是喜欢抚琴的,只是也有借抚琴博得荣耀之心,听着姐姐说这不好,心下便有些不安。
小脸儿上的骄矜之色便没了,转而有些黯然。
黛玉见玲儿有了羞惭之色,心下暗喜‘孺子可教’,忙拉着玲儿的手笑道:“玲儿怎么不高兴了。玲儿贵为公主,更应该有一股大气而从容的心胸。姐姐是因玲儿琴艺已很精熟了才说这些的。玲儿还小,慢慢就会明白‘兰生空谷,无人自芳’的意思了。”
玲儿抬头盯着黛玉,沉默了好一会,才满是爱娇的说:“好姐姐,玲儿知道姐姐是为玲儿好!玲儿会记住姐姐的话的。”
正说着小蔓笑着走进来道:“太后那里好热闹,叫林姑娘快快带着玲儿公主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