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绚丽夕阳下苍翠湘竹、遒劲红梅,一双玉人抚琴舞剑,些许春梅洒落了花瓣沾到到黛玉的发上,众人竟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林如海眼前仿佛是自己与敏儿昨日的情景重现一般,竟是醉了。
一曲已毕,剑已收回。竟都还未回过味儿来,只静静的!半晌,方听得老神医道:“潇湘云水,果然好曲!亏的我赶来听着了!”
水溶笑道:“岂止是好,我听着竟是仙曲了!便宜你了!”又向黛玉道:“黛儿可累了吧,赶紧喝口茶,歇会子!好向老神医讨礼的。”
老神医道:“不用讨了,我这礼物还只刚有点形,还需得寻些东西方好。”
水溶笑道:“那样怎可算是礼,亏你还来!”
黛玉忙笑道:“老神医,别听溶哥哥乱说,亏得知道是王爷,不然当叫化子来了呢!这样小器。老神医有这份心最可贵的,黛儿可不要老神医礼的。倒是要好茶招待的!”
老神医笑道:“还是姑娘心肠好,话儿也说的巧,水溶可不就是叫化子!”
说的水溶等都哈哈大笑了。
一时都回晴云轩坐下喝茶。因聊到黛玉身体大好了的话。老神医道:“原我说的礼可就是送给姑娘的良药呢,只刚得了两味,一味只要花朝节当天正午前的百种欲开不开的花苞儿,且都是只纯纯的一色正红的方可,每种十二钱。好容易收齐了,等回头干了,一味却是千年人形雪参,还需再寻些奇物儿调制的。”
黛玉笑道:“我说老神医是个有心儿的,就这百种花儿可不易寻,况千年人形雪参。劳神医多少神啊!”
老神医道:“这倒容易,只还差几味,怕难寻呢!”
林如海却笑道:“才刚高景寺老方丈送了黛玉一个罕物,只怕是老神医要找的。”因叫黛玉取了那盒子来。
老神医只打开姜黄盒子,便惊道:“冰蚕丝!”揭开蚕丝又惊呼:“千年冰晶!红盔素铠、绿甲皂靴!”又道:“我想找的几味道竟都齐了!真是快哉快哉!我得回去调药去了,走了!”说完竟抱着盒子,捧着宝贝似的自行跑了。
郁如宇惊诧道:“冰蚕丝,千年冰晶!竟没认出来。再不想黛儿这么得老方丈的眼,想来是个有造化的!”
水溶却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黛儿这样灵秀,谁不想把最好的都给黛儿!可恨这老神医竟这样跑了,说我象叫化子,他倒象贼了!”
说的郁如宇和林如海都笑了,黛玉却羞红了脸,直偎向林如海的胸前。
天将晚,一时众人便入席了。菜不多,只样样儿精致,清鲜美味,只水溶、郁如宇并家里最亲的人儿,淡淡水酒,款款笑语,甚是温馨!
林如海好容易强打精神过了黛玉的生日,第二天便卧床不起了,一家子刚刚松快的心又渐渐地紧了起来。黛玉更是痛惜父亲倍感哀伤,全依紫鹃雪雁劝慰着并按时喂药细心照顾。画影、琴音也时来探视劝解!
水溶和郁如宇也一日三回,既忧林如海病重更怜黛玉无依,想了多少方儿,说了多少话儿,只为能替黛玉分解哀伤。可怜水溶看着黛儿日渐深锁的眉头,只无可消解暗自焦急!
这日,追风早早的就来到了林府,给林如海把完脉,只是一声长叹,未说一句话。随手写了张药方,只是安神补气的常用方子。水溶郁如宇看了都不言语,只叫人去熬药。林如海却明白,道:“怎么都不说话儿了,虽不能起来,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郁如宇道:“溶儿,快陪神医去给黛儿瞧瞧!”水溶方和神医向后院走去。
林如海道:“郁兄不必瞒我了,我早已准备好了!现今有你和水溶,黛儿我也就放心的。即便现时就去了,也是无忧的。”
郁如宇叹道:“贤弟,放心。我已把黛儿当做女儿了。水溶也对黛儿甚好的!”
林如海道拿出一封信交到郁如宇手里道:“这是老方丈给黛儿的那封信,如今先给你吧。”
又拿出一个盒子,道:“这是我林家的传家之物,我已取中了他,原想就送给水溶的,现也还先由你收着,只等他大婚了便为贺礼吧。”
郁如宇只一一收着却不能说话了,半响方道:“我就先替你收着,看以后只给水溶黛儿吧!”
林如海淡淡一笑,道:“如今我只盼着老神医治好黛儿的病,便再无牵挂了。”
紫鹃刚在屋内嘀咕着十天已到了,药丸都吃了,老神医该来给瞧瞧了。就见雪雁道水溶并老神医来了在小书房等着呢。忙扶着黛玉来到书房。
搭完脉,老神医略也皱眉,道:“竟不如我预料的那样,想是姑娘这些天忧心的缘故吧!”
黛玉不语,紫鹃愁道:“正是呢,总让人劝,药也不认真吃!”
水溶也甚为心痛,不由脸更沉郁了。
老神医随即叹道:“人伦常情,也怨不得姑娘!幸好姑娘生日得了那些个罕物,这几天,老道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很是仔细调制了,配了这些药丸,姑娘这病更是能去根儿了。”只掏出个绛色玲珑小玉瓶,道:“只制得了这三十六丸,从今儿起仍每日睡前起后各服一丸,我再开个方儿,早中晚各三个喝一剂,等丸子吃完了,小姐的病根就去了。”
紫鹃雪雁喜不自胜,忙收了小玉瓶道:“老神仙的药竟是仙丹,姑娘睡的好,味口也好了许多。”
水溶心下稍安。
老神医道又从袖内取出那厚厚的洁白光亮的冰蚕丝道:“这冰蚕丝也些微用了点,这些姑娘拿去,看着做个什么穿戴了,最隔热保暖,驱毒护体,甚是有益的。”
紫鹃忙接过,郑重收起,又想着该做些什么。
老神医又道:“小姐,人生本有许多无奈,只能顺其自然的。老道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也不让水溶黛玉等送自走了。
水溶和黛玉双双立在门口,目送老神医走开。
水溶站在黛玉身边,静静地感受着黛玉的气息,良久方道:“黛儿,我只告诉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还有舅舅和我。”
黛玉泪珠儿早已滚落,不能言语,只低下头。只这一低头的娇愁,叫水溶心中更生爱怜,却只能压制着想拥着黛玉为黛玉拭泪的冲动。
水溶叹口气:“水溶的心,只如何才能叫黛儿明白。许多话儿,该怎么对黛儿说!”
黛玉诧异地抬头看水溶。俊朗的脸庞上,点漆似的双眼含情含忧含怜只定定的看着自己。
恍然间,黛玉心中一热,漾起丝丝的甜蜜,激起层层涟漪。却已是芳心已动,柔情渐生。**的双目半含泪三分羞怯一分情意,未发一语却叫水溶跌落,沉醉。
忘了宝玉吗?没有,只是遇到了水溶,才忽然发觉自己原来与宝玉更象是玩伴,是稚童的游戏。
宝玉懂自己吗?好象懂的,更好象不懂,不然为何总惹来自己伤心,总让自己心酸,总让自己觉得孤苦。
水溶懂自己吗?为何只觉得他可亲,为何只觉他让自己安心,为何他只让自己觉得可以依赖。
初见宝玉是觉得眼熟,为何初见他时却觉得是已等待已久的。
老方丈的话,老神医的话,总叫人思量不已。水生木,水培林秀,竟不能再想了。
须臾之间,已百转千回。不能想,不再想了,顺其自然,随着心意走吧。遂摇摇头,收回思绪,淡淡地道:“黛儿要去看爹爹了,溶哥哥也去吗?”
水溶深深点头道:“水溶当然要陪黛儿去的。”柔情如甘饴般在心内化开。
两人并肩向留云轩走去。
如今且说贾琏自来了扬州,日日留连歌舞娼妓之处,甚是逍遥。原就想着等林如海病了,好卷些银两的,狠发几百万的财的。只几日,便看出林枫和琴音两个一主外一主内,忠心耿耿,将林家管理的井井有条,且林家上下甚是和睦,倒不知如何下手。后又见郁如宇认了黛玉做女儿,北静王又来的十分勤谨,便渐次收了那个心,只愁如何向王夫人交待!
这几日见林如海已十分病的不能了,倒也不出去了,只在府中侯着。
这日午后申时,却有林枫来请到留云轩去,说老爷有事要交代。待贾琏来到留云轩,却见水溶、郁如宇、黛玉都在。
一时礼毕,水溶笑道:“前儿,林姑娘生辰时得了那三百万两银子,小王已全部交给高旻寺老方丈了,就由他选着造些桥!”
林如海点头道:“佛门中人,最是为善的,倒也能尽心。”
水溶也道:“是呢,老方丈说要代百姓谢谢林老爷林姑娘的!又说用不了这么多,还可以做许多惠及百姓的善事呢。”
黛玉却道:“如此,我也捐些吧。昨儿琴音拿了礼单子给我看,除了些上好的药材和字画外,竟也有许多珠宝玉器,黛儿也不用那些,竟也捐了给老方丈,随他做些善事吧。只不知值多少,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