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如此缓慢。花园中也不见那群怪兽的迹象。
第九天,我终于决定不顾风险,到花园中巡视。下定决心后,我将枪支上膛——这是我精心挑选的一支猎枪,在近距离射击方面它比步枪更加致命;而后,自塔楼仔细地查看了花园一番,叫上帕博一起下楼来到一层。
走到门口,我必须承认自个儿犹豫了一阵。一想到树影之中那些东西可能正准备伺机而动,我的壮志雄心就被浇熄了。踌躇片刻后,我还是拉开门闩,站在门外的小径上。
帕博跟在我身后,站在门阶介怀地嗅着,沿着门框上下闻来闻去,似在追踪某种气味。突然,它转头在门口跑了起来,绕着半圆或整圆的圈子,而后回到门槛处再次查探。
我观察着狗的动作,不时瞟上几眼蔓延繁茂的植物,随后朝狗走去,蹲下来检查它嗅过的地方。木地板上满是交织错节的抓痕,门柱也有几处咬噬的痕迹。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别的了。于是,我便站起来沿着房屋外墙探寻着。
我一走开,帕博也离开门口,跑在我身前,吸着鼻子不住地嗅着,不时停下来查看一番。可能是路上有个弹孔,或者有块沾上弹药的团状物,要不然就是一块掉落的草皮,或是杂草蔓生的小径上的突兀补丁。尽是些鸡零狗碎的发现。一路上我严密地观察它的一举一动,丝毫未见局促之处。若有生物靠近,帕博定会狂躁不安的。因此,我断定花园安全了,至少现在那群可憎的东西消失了。帕博不会轻易被蒙混过去。有它在身边,一旦发生任何危险,它都会及时感知并提醒我,这让我很安心。
走到曾射杀第一只怪兽的地方,我停下来仔细查看,却是了无痕迹。继续走到墙头石块掉落的地方,石头倒向一侧,在我射杀那只试图挪动它的怪物时,它就在这儿,位置纹丝未动。较近的一端的右侧几英尺远有个很大的凹痕,那是石块砸下来的痕迹。另一端还呈现锯齿状——半高半低的墙头模样。走近些观察那块石头,它的体形是多么巨大啊!那怪兽居然以单手之力挪动它并救走了压在底下的同伴。
我走到石块另一侧,从这儿能看见几英尺开外石头的底部。被压在下面的怪物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讶异不止。诚如刚才所言,虽然猜想尸身已被移走,却没想到它们能做得如此彻底,石头底部不留蛛丝马迹,看不出来去行踪。我亲眼目睹数只怪物被砸在下面,如此剧烈的冲撞,想必也应该陷进土里。现在居然不见残存——连一点血迹都没有。
翻来覆去地思考整起事件,我更加困惑,任何解释都说不通。最后只得放弃,把它归结到那些未解之谜之中。
我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书房大门。现在能更加直观地看到这道门承受了多么巨大的冲击。这样的力道下,门居然成功抵挡住那波攻击,即使是背后有木板支撑,我依然觉得不可思议。没有划痕——事实上它们并没有抓挠——这道门在沉默的巨大推力下脱离了铰链。有一点令我极为震撼,有一根支撑棍的顶部居然径直插进门里。这足以说明那群怪物为了破门下足了功夫,并且几乎就要得逞了。
继续沿着房子外围巡视,没有任何发现;转到房子后面,从墙上扯下来的那根排水管倒在一扇破窗户下的草丛里。
接着,我回到屋内,锁好后门爬上塔楼。整个下午我都待在这里,看看书,偶尔低头扫视花园。我心想,假如今晚安然度过,明天就去深坑看看。也许从那里能找到这次事件的些许线索。白天转瞬即逝,夜晚降临了,如前几晚一般悄然而逝。
破晓起床,天空很是晴朗清澈。我决定将计划付诸于实践。早餐时我仔细地考量前后,吃完后便去书房拿猎枪。另外,口袋中还放了一支上好弹药、小巧沉重的手枪。我明白,假如真有危险,那危险就一定隐藏在深坑附近。我必须严阵以待。
从书房直奔后门,帕博跟在我后面。来到屋外,我迅速地检视附近的花园,而后出发前往深坑。一路上我提高戒备,紧握猎枪。帕博跑在前面,似乎并不畏惧。从这点来看,我感觉前方应该没有将临的危险。因此随着帕博的步伐,我加快前行。帕博已经到达深坑,正沿着坑边嗅着气味。
不一会儿,我也抵达坑边,俯身向下望去。一瞬间,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原来的地方。它已经彻底改头换貌。两星期前,这里的深谷长满树木,不见日光,树冠下的小溪汩汩地流淌。而现在,这些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参差不平的深渊,多半覆盖在阴沉浑浊的湖水中,坑侧的植被都剥离脱落,露出光裸的岩石。
左手边不远处,坑的顶部似乎都塌落了,岩石嶙峋的悬崖上呈现一道深“V”形的裂痕。这道裂痕从深渊顶部的悬崖一直延伸到水面,贯穿深坑的一侧,差不多有四十多英尺。顶部的裂缝至少有六码宽,延伸而下似是分成两道裂缝。但更引人注意的不是巨大的裂缝,而是裂缝下面的大洞,就在“V”的夹缝里。它的形状活像一扇拱门,但却隐隐绰绰地躲在阴影之中,令人无法看清。
坑的另一侧还保持着翠绿,但零零落落,到处散落着灰尘和垃圾,辨别不清。
我的第一反应是发生了坍塌,但所见的一切不足以解释这些改变。这些水——?我猛地转到右边,似乎从那边传来流动的水声。虽然看不见,但由于注意力完全集中,我能够轻易分辨出声音是从深坑东侧传来的。
我慢慢靠近那个方向,声音变得愈加清晰。不多久,我就站在声源的正上方。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明白它的成因,于是跪下来把头伸出悬崖。声音清晰入耳,在我身下一注清水从坑壁的细缝中流泻出来,冲刷着岩石,倾入下方的湖水中。悬崖稍远的地方还有一注喷泉,远处还有另两处小些的喷泉。这些能够解释深坑里的水量了。如果岩石和土块掉落堵塞了坑底小溪的出口,毋庸置疑溪流也是造成坑里积水的原因之一。
我绞尽脑汁解释这个地方发生的整体巨变——溪水、大裂缝,令深坑迷雾重重!在我看来,光是地面坍塌不足以解释所有的变化。我猜想是否是地震或者大爆炸造成了现在这样子;可是根本没发生过这些。我猛地站起来,突然想起上次的撞击,那会儿灰尘腾起,如同乌云一般遮天蔽日。我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不可能!我听见的定是岩石及土块滚落的声音,与此同时尘土当然会飞扬了,这是自然而然会发生的。虽然竭力解释,心中的疑云却依然挥之不去,我的理论无法说服自己的感官,但是所能想到的其他任何解释似乎更无法令人信服。帕博坐在草地上陪着我整理思绪。我起身朝北侧走去,它也站起来跟着。
绕着坑口缓步四下巡视,我小心翼翼留意周围,除了刚才所见就没什么新发现了。站在西侧能看见四条水柱不停歇地奔流着,距离湖面有相当远的距离—我估量着大约有50英尺。
我继续四处查看了一会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仍然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这地方非常安静,只有汩汩的水声持续地响着,坑顶没有任何可描述的声响,全然寂静。
期间,帕博毫不焦躁,在我看来这似乎意味着至少此刻周围没有猪脸怪物。我觉得它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在坑口边的草地上又抓又闻,有几次从坑边往屋子的方向跑去,像是追寻着看不到的踪迹,但几分钟后终归还是回来了。我相信它的确在追踪怪物的足迹,似乎所有足迹都殊途同归,把帕博领回坑边。这一切似乎向我证明:那群怪物已经回到巢穴里了。
到了正午,我便回家吃饭了。下午与帕博一同巡视花园的一部分,没有发现怪物存在的任何线索。
有一次,我们正穿过灌木丛,帕博突然冲入其中,发出激烈的咆哮。我瞬间跳回一步,神经立刻绷紧,枪管对准前方做好准备。最后却纵然失笑,帕博再次出现的时候,追着一只不走运的猫。暮色渐临,我停止搜索,朝家走去。路过一丛灌木,帕博突然钻进右侧的灌木丛,我听见它疑惧地嗅着,喉咙发出低吼。我用枪管拨开缠绕的灌木朝里一看,地上有很多弯曲的树枝,有些已经折断,像是不久前有什么动物藏匿在这里。我猜这个地方很可能是那群怪物攻击那晚的藏身地之一。
第二天我继续搜索花园,没有新发现。到了晚上已经全部巡视完毕。迄今为止,虽然依旧放心不下,但我知道这地方已经没有怪物藏匿了。的确如我所料想的一样,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它们攻击后很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