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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嵇康(2)

(565—566页)嵇康《声无哀乐论》:

有秦客问于东野主人曰:“闻之前论曰:治世之音安以乐,亡国之音哀以思。夫治乱在政,而音声应之。故哀思之情,表于金石。安乐之象,形于管弦也。又仲尼闻韶,识虞舜之德;季札听弦,知众国之风。斯已然之事,先贤所不疑也。今子独以为声无哀乐,其理何居?若有嘉讯,今请闻其说。”主人应之曰:“斯义久滞,莫肯拯救。故念历世,滥于名实。今蒙启导,将言其一隅焉。夫天地合德,万物贵生。寒暑代往,五行以成。故章为五色,发为五音。音声之作,其犹臭味在于天地之间。其善与不善,虽遭遇浊乱,其体自若,而不变也。岂以爱憎易操,哀乐改度哉?及宫商集化,声音克谐。此人心至顺,情欲之所钟。古人知情不可恣,欲不可极,因其所用,每为之节。使哀不至伤,乐不至淫。因事与名,物有其号。哭谓之哀,歌谓之乐。斯其大较也。然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哀云哀云,哭泣云乎哉?因兹而言,玉帛非礼敬之实,歌舞非悲哀之主也。何以明之?夫殊方异俗,歌哭不同;使错而用之,或闻哭而欢,或听歌而感。然而哀乐之情均也。今用均之情,而发万殊之声,斯非音声之无常哉?然声音和比,感人之最深者也。劳者歌其事,乐者舞其功。夫内有悲痛之心,则激切哀言。言比成诗,声比成音。杂而咏之,聚而听之。心动于和声,情感于苦言。嗟叹未绝,而泣涕流涟矣。夫哀心藏于苦心内,遇和声而后发;和声无象,而哀心有主。夫以有主之哀心,因乎无象之和声,其所觉悟,唯哀而已。岂复知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已哉。风俗之流,遂成其政。是故国史明政教之得失,审国风之盛衰,吟咏情性以讽其上。故曰:亡国之音哀以思也。

(《嵇康集校注》,196—199页)《世说新语·言语》第18则:

嵇中散既被诛,向子期举郡计入洛,文王引进,问曰:“闻君有箕山之志,何以在此?”对曰:“巢、许狷介之士,不足多慕。”王大咨嗟。

(79页)《世说新语·政事》第8则:

嵇康被诛后,山公举康子绍为秘书丞。绍咨公出处,公曰:“为君思之久矣!天地四时,犹有消息,而况人乎?”

(171页)《世说新语·文学》第6则:

钟会撰《四本论》始毕,甚欲使嵇公一见。置怀中,既定,畏其难,怀不敢出,于户外遥掷,便回急走。

(195页)《世说新语·容止》第5则:

嵇康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见者叹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或云:“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山公曰:“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607页)《世说新语·容止》第11则:

有人语王戎曰:“嵇延祖卓卓如野鹤之在鸡群。”答曰:“君未见其父耳!”

(610页)《世说新语·伤逝》第2则:

王濬冲为尚书令,著公服,乘轺车,经黄公酒垆下过,顾谓后车客:“吾昔与嵇叔夜、阮嗣宗共酣饮于此垆,竹林之游,亦预其末。自嵇生夭、阮公亡以来,便为时所羁绁。今日视此虽近,邈若山河。”

(636页)《世说新语·任诞》第1则:

陈留阮籍,谯国嵇康,河内山涛,三人年皆相比,康年少亚之。预此契者:沛国刘伶,陈留阮咸,河内向秀,琅邪王戎。七人常集于竹林之下。肆意酣畅,故世谓“竹林七贤”。

(726页)《世说新语·简傲》第4则:

嵇康与吕安善,每一相思,千里命驾。安后来,值康不在,喜出户延之,不入。题门上作“凤”字而去。喜不觉,犹以为欣故作。“凤”者,凡鸟也。

(768—769页)向秀《思旧赋》(并序):

(李善注:臧荣绪《晋书》曰:向秀,字子期,河内怀人也。始有不羁之志,与嵇康、吕安友。康既被诛,秀应本州计,入洛。太祖问曰:“闻君有箕山之志,何以在此?”秀曰:“以为巢、许未达尧心,是以来见。”反,自役作《思旧赋》,后为黄门郎,卒。)

余与嵇康、吕安居止接近,(臧荣绪《晋书》曰:嵇康为竹林之游,预其流者向秀、刘灵之徒。吕安,字仲悌,东平人也。)其人并有不羁之才。然嵇志远而疏,吕心旷而放,其后各以事见法。(干宝《晋书》曰:嵇康,谯人。吕安,东平人。与阮籍、山涛及兄巽友善。康有潜遁之志,不能被褐怀宝,矜才而上人。安,巽庶弟,俊才,妻美,巽使妇人醉而幸之。丑恶发露,巽病之,告安谤己。巽于钟会有宠,太祖遂徙安边郡。遗书与康:昔李叟入秦,及关而叹,云云。太祖恶之,追收下狱。康理之,俱死。)嵇博综技艺,于丝竹特妙。临当就命,顾视日影,索琴而弹之。于时日薄虞渊,寒冰凄然!邻人有吹笛者,发声寥亮。追思曩昔游宴之好,感音而叹,故作赋云:

将命适于远京兮,遂旋反而北徂。济黄河以泛舟兮,经山阳之旧居。瞻旷野之萧条兮,息余驾乎城隅。践二子之遗迹兮,历穷巷之空庐。叹《黍离》之愍周兮,悲麦秀于殷墟。惟古昔以怀今兮,心徘徊以踌躇。栋宇存而弗毁兮,形神逝其焉如。昔李斯之受罪兮,叹黄犬而长吟。悼嵇生之永辞兮,顾日影而弹琴。托运遇于领会兮,寄馀命于寸阴。听鸣笛之慷慨兮,妙声绝而复寻。停驾言其将迈兮,遂援翰而写心。

(《文选》卷十六,719—722页)李充《九贤颂·嵇中散》:

肃肃中散,俊明宣哲。笼罩宇宙,高蹈玄辙。

(《全晋文》卷五十三,1765页)李充《吊嵇中散》:

先生挺邈世之风,资高明之质。神萧萧以宏远,志落落以遐逸。忘尊荣于华堂,括卑静于蓬室。宁漆园之逍遥,安柱下之得一。寄欣孤松,取乐竹林。尚想蒙庄,聊与抽簪。味孙觞之浊膠(徐案:当作“醪”,或通假之。),鸣七弦之清琴。慕义人之元旨,咏千载之徽音。凌晨风而长啸,托归流而咏吟。乃自足乎丘壑,孰有愠乎陆沉?马乐原而翅足,龟悦涂而曳尾。畴庙堂而足荣,岂和铃之足视!久先生之所期,羌元达于遐旨。尚遗大以出生,何殉小而入死?嗟乎先生!逢时命之不丁。冀后调于岁寒,遭繁霜于夏零。灭皎皎之玉质,绝琅琅之金声。援明珠以弹雀,损所重而为轻。谅鄙心之不爽,非大雅之所营。

(《全晋文》卷五十三,1766—1767页)袁宏《七贤序》:

中散遣外之情,最为高绝,不免世祸,将举体秀异,直致自高,故伤之者也。

(《全晋文》卷五十七,1786页)孙绰《道贤论》:

帛祖(徐案:帛远)衅起于管蕃,中散祸作于钟会:二贤并以俊迈之气,昧其图身之虑,栖心事外,轻世招患,殆不异也。

(《全晋文》卷六十二,1813页)谢万《七贤嵇中散赞》:

邈矣先生,英标秀上。希巢洗心,拟庄托相。乃放乃逸,迈兹俗网。锺期不存,奇音谁赏。

(《全晋文》卷八十三,1938页)谢道韫《拟嵇中散咏松诗》:

遥望山上松,隆冬不能凋。愿想游下憩,瞻彼万仞条。腾跃未能升,顿足俟王乔。时哉不我与,大运所飘摇。

(《晋诗》卷十三,912页)李氏《吊嵇中散文》:

宣尼有言曰,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自非贤智之流,不可以褒贬明德,拟议英哲矣。故彼嵇中散之为人,可谓命世之杰矣。观其德行奇伟,风韵劭邈,有似明月之映幽夜,清风之过松林也。若夫吕安者,嵇子之良友也。钟会者,天下之恶人也。良友不可以不明,明之而理全;恶人不可以不拒,拒之而道显。夜光非与鱼目比映,三秀难与朝华争荣。故布鼓自嫌于雷门,砾石有忌于琳琅矣。嗟乎道之丧也,虽智周万物,不能违颠沛之难。故存其心者,不以一眚累怀;检乎迹者,必以纤芥为事。慨达人之获讥,悼高范之莫全,凌清风以三叹,抚兹子而怅焉。闻先觉之高唱,理极滞其必宣。候千载之大圣,期五百之明贤。聊寄愤于斯章,思慷慨而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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