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杂在天桥儿花样缤纷的年代里,还有许许多多不可忘却的东西。您看看,杂技场、落子馆儿、茶棚、戏园子到后来的电影棚子……那里边儿的艺人,那里头展演的技艺,他们都曾是一方艺海星空里的熠熠星辰,他们都曾在北京城的厚重文化史上光辉的绽放。天桥儿有“怪”人无数,他们才艺无双,却难抵世道的苦难,长久以来步履维艰。唉,一百多年、三代人、二十四位……又何止、何止啊!虽然后来,桥没有了,河没有了,天桥儿桥根儿底下,撂地儿的场子也没有了。但是,他们全都汇入了民间文艺的星河里,被人们永远怀念。
京戏来了
老百姓的乐子,非得在天桥儿才能找着。也不介意它们零碎花哨,也不介意清早儿一碗杂碎汤垫底,站着陪一天狗熊。但是,皇上、京官儿、后宫娘娘,他们也需要娱乐。都天桥儿了?那可不行。您看,封建王朝那些年,刨了打仗顾不过来的,几乎每一个时代,都有各自的主流戏曲形式。明朝例外,似乎没什么可留恋的曲儿。到了大清朝发展了一种新国剧。这么着,自打皇宫大内起,慢慢地全北京城改听京戏了。
“人不辞路,虎不辞山,唱戏的不离百顺、韩家潭”。对了,大栅栏地面儿上,这两条胡同里,藏了好些好些的戏园子。所以,听戏的也不离百顺、韩家潭。那些年月里它们演绎过唱、念、做、打的活;孕育了生、旦、净、末、丑的角儿。咱中国人,可没有不知道京剧的,都知道它是国粹、知道它是艺术。可当年,京剧大师们学戏,唱戏、这里边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大栅栏却比咱们都清楚。京剧走出国门,走上了国际大舞台,外国人给咱喝彩,大栅栏儿躲在背后,张灯结彩,跟“嫁闺女”似的,扬起了一脸的喜悦。
徽戏班子,京戏底子
京剧从起家算到现在,历史一下子就翻过去二百多年了。往前倒到头,可就到了大清朝乾隆年间。恁长远啊?那会儿,江苏扬州城里有个倒腾盐的商人,名叫江鹤亭。一年到头儿,江老板出扬州进北京,没少折腾。您想啊,背井离乡的,不就为买卖儿么?公元1790年上,有一件大事儿将要发生。什么?乾隆老爷子要过寿了,八十大寿。嘿,赶的好不如赶得巧。刚刚好,江老板赶上“万岁”节了。呵,机会难得,我必须得给皇上送寿礼,讨他老人家好儿。唉呀,送什么好呢?送钱?不好。大家伙儿都知道,那些年大清朝正值“康乾盛世”,乾隆爷可比他趁钱。得,我给皇上请台戏吧。于是,大老远儿的从安徽邀来一个“三庆班”。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不妨让皇上听个新鲜儿,许能事半功倍。要说,运气好的猫,能挨街边儿捡到大耗子。好家伙,估摸着江老板做梦都能笑醒了。怎么话儿?就因为这出戏,是真对了主子们的味了。此后,以“三庆班”为开端,中国京剧史上的“徽班进京”阶段,渐入佳境。这不,三庆、四喜、和春、春台“四大徽班”相继进京,它们共同奏响了京剧诞生前夜的序曲。
明朝时候儿,凉水河的一支儿流经大栅栏儿。有条小胡同儿,把口儿地势低洼,所以凉水河儿淤这儿了。哪儿啊?寒葭潭。康熙年间,内阁大学士韩菼在胡同儿里住过,寒葭潭索性改了姓儿。这不,叫韩家潭了。
四大徽班进北京那会儿,几乎都跟韩家潭、百顺一左一右落的脚儿。您看看:三庆班在韩家潭;春台班在百顺;四喜班在陕西巷;和春班在李铁拐胡同儿。接下去的一百多年里,众多的老一辈京剧艺术家都在大栅栏儿留下了他们的光辉足迹。韩家潭、百顺、王广福斜街等等,正是这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小胡同儿,为中国京剧艺术的成长,谱就了一首最温暖的摇篮曲。
徽戏好听不?好听。您听听,它以二簧调为主要唱腔,兼及梆子、昆曲、秦腔等各个曲种。所以,好些人都能听懂。而且,徽戏剧本内容浅显生动,特容易发展票友。您看看,文武行当各不偏废,全都精雕细琢,美呀。徽戏的优点被广泛认可了,深深打动了京城老百姓的心。那时,它就为京剧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群众基础。这不,有“三庆的轴子;四喜的曲子;和春的把子;春台的孩子”之说。可不,争奇斗妍、各有优点。要说这清政府的太平盛世持续了有些年,经济一稳定,文艺就繁荣。所以,好些个文艺团体争相来京发展。这不,道光初年,楚腔儿班子也来了。不过,它多了个心眼儿。您想啊,徽戏占领京城曲艺市场已非一朝一夕,楚腔儿要想独挑大梁恐怕有一定难度。嗯,不好拿脑袋去撞石头。这不,它找到徽戏班子,两家儿商量着我唱西皮、您唱二簧,咱俩合作,取长补短,怎样?其实,徽班在落户北京之前,曾辗转全国许多地区,本来就是一个流动性很强的队伍,也善于博采众长。于是洽谈顺理成章,该成的买卖儿,真是天也出力气。
岁月前行,以西皮、二簧合奏的皮簧戏开始出现在京城戏剧舞台上,京剧作为新生的戏曲品种,渐渐露出了最初的模样。道光二十年往后,皮簧戏将北京话融入唱词当中,语言的演变已较为明显,可以看作京剧业已形成的标志。京剧广采我国各个地方剧种之长,综合了说唱、舞蹈、武术等传统艺术手段的精髓,逐步发展、完善,遂成为具有极强的渗透力与生命力的艺术形式。大清朝剩余的几十年里,京剧以北京为中心,广泛传播到祖国的大江南北,为各阶层人士所欣赏。大清国风光的时候,北京城里八旗子弟有国家供养,多数儿是游手好闲。您看看,有养鸟儿的、有爱花的、有听鸣虫儿的、有喜欢玩古董……还有一路,那就是“玩票”的。这些个人早先唱“子弟书”,自编自演、自娱自乐,几个同好在家里拉京胡琴儿、唱小段儿。京剧流行了,他们也跟着唱京剧了。早先是背着人,就怕亲戚朋友认出来,后来发展到粉墨登场,呼朋唤友就怕您认不出来。日后这里头还真出了些个角儿。
伴随着艺术造诣的日臻完善,京剧的风格、流派也日渐清晰。好么,生行中有谭鑫培当家的谭派、汪桂芬当家的汪派、麒麟童周信芳当家的麒派;净行中有金少山当家的金派、裘盛戎当家的裘派;丑行中有箫长华当家的箫派文丑和叶盛章当家的叶派武丑。可不,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了。您看,四大名旦:梅兰芳、程砚秋、荀慧生、尚小云;四大须生:余叔岩、言菊朋、高庆魁、马连良,相继涌现。后来又涌现出四小名旦,后四大须生,各个儿当仁不让。当真是众星闪耀,光芒四射啊!待到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京剧大师梅兰芳先生、程砚秋先生,都曾先后几次出国访问演出,还就戏剧艺术的理论与实践问题和国外同行进行过深入交流。中华文明瑰宝走出国门,带出去的是中国人民骄傲,换回的是世界人民的赞誉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