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我在县五里桥乡(当时叫公社)当“知青”。那儿是个大米窝,但是秋季分粮时,却分的红薯多,大米少,因为大米都交公粮了。队长怕群众有意见,就在社员大会上讲:为啥分的红薯多?要知道,有位大人物都说“红薯很好吃,我很爱吃……”
我当时年轻,认死理,就找住队长问:“我怎么没见过这条语录?”
队长却反问:“你当过红卫兵没有?”
“当然啦。”我底气十足地回答。
“我看不一定!红卫兵、红五类、红海洋,凡是红的都是好的,你既然当过红卫兵,为何反对吃红薯?”
现在看这话很荒唐,但当时却吓瘫了。因为做梦都想着快点镀镀金再返城呀,万一为这贫下中农对我印象不好了,不推荐我回城可怎么办?
后来把这事儿给母亲说了,母亲当即说:“本来就怨你,知道吗?要是没有红薯,你兄妹们能长这么大吗?”
我马上明白了。记得“吃食堂”和“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吃的困难,常饿肚子,母亲便拉着我,掂个竹篮,到已经挖过的红薯地里“溜”红薯。所谓“溜”,即为寻找没有挖净的红薯。有时运气好,一晌能“溜”七八斤,够全家人美滋滋地饱几天。
岂止我家这样,对于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广大庶民百姓来说,谁没这种经历?红薯属标准的有功之臣啊。
从此,我对红薯的心理调整过来了,开始发自内心地爱吃。
不过儿子不喜欢,一见我做红薯糊汤,他就泡方便面。我说:“知道吗?你爷你奶你大姑二姑及二爹,都是靠红薯才活过来了……”
儿子说:“很理解。”
“另外,《本草纲目》上也说红薯补肝、补胃、健胃、明目……”
儿子打断我的话:“李时珍时代没有方便面,要有的话,他也会介绍方便面的……”
我恼了,急了,吼道:“连多伟大的人物都说红薯很好吃,我很爱吃,你不知道牛得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