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只百灵鸟,飞到哪里,哪里就是她的歌声。1977年她离开了女队,本来是让她去筹建矿文工团的,可工会领导间发生了分歧,新来的“一把手”,不大同意成立,这样欢乐了一半,便散了。她们也曾到外边演出过,有歌舞,有曲艺,很受群众喜爱,可好景不长。她在1979年分到了油田供应处。她当过女子钻井队的队长,就让她搞政工吧,她没有同意,她只说对钻井一往情深,只要求到钻井去。
于是将她分回了钻井,让这百灵鸟到仓库当了保管员,成了最底层工人。但她在这儿最开心,这儿有大钻头、小钻头,有各种零部件,各种配件,她自己唱着,熟悉着它们,这些零部件都有了灵性,她闭上眼睛,都能把它们找出来。她很快熟悉了业务,便从仓库调到钻采配件科去了。这个科四个人,她一去,刚好那三个人全下基层去,就留下她一个人,也没有向她交代工作,她自己要重新学习。这对她是个考验。她让开材料的人当老师学如何开;她翻着册子,对照着记;她万无一失,让回来的人真的服气了。暗中说,人家不愧是女子钻井队来的呀。
她的工作、她的经历都引起了领导的重视。领导让她从管物改为管人,调她到组织部去,让她管干部。朋友们为她高兴,对她说:这可是百里挑一的好工作,多少人想去也去不了呢。可她却不想去,她不想离开钻井。当然最后还是服从了组织的安排。
她到组织部便搞干部考核,整理档案,最重的是平反冤假错案;看到那受冤枉的人,她心急如焚,没白天没黑夜地工作,她能体会那受冤枉人的心情。
她累病了。多年在女队落下的腰痛病犯了。病得她竟弯不下腰来。她只好在同志们的催促下去疗养了两个月。这时,她有点悲观。她这年二十七岁,家里朋友们都催她该想想个人问题了。她这时才想到是到解决的时候了。她有这想法,于是给她介绍朋友的人便一个连一个地来了。
小百灵啊,当时你在女队,是如此的快乐,你把歌声带给了别人,有多少男钻工明示对你的爱,或暗恋着你,你对所有的男孩子都是那样热情,你以友谊相待所有的男孩子,对你明示的你没感觉,对你暗恋的不敢明确表白;现在这一切过去了,你却要由别人给你介绍了。当年,你还帮女友介绍过对象,却没有给自己选择一个男朋友。你能找到自己的意中人吗?
有人向你介绍了他。前郭县人,哥五个,他是老二,蒙古族,现在野战军部队。他回家来,表哥要给他介绍对象,要给他张罗张罗。
小百灵正在开会,罗嫂风风火火地找来,叫她出来一下。她出门问啥事呀,这么急?罗嫂说:你的大事,还能不急?人家从部队回家来了,我们看了,你去看看,可别错过机会。
她说:等我回家再说吧。说完她又去开那半截会去了。
会后她被拉到他表哥家去。一个英俊的现役军人站在她面前,只说了两三句话,便分开了,她没有看出什么,也没有找到感觉。
她上班了,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这事让热心肠的罗嫂惦记着。这天,罗嫂找她去和他聊聊。这天中午他和她开始第一次聊天。这次聊天很开心,他们有相似的经历,对生活的看法也相同。该吃中午饭了,都不知道。这是幸福的人不看表啊。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这一次谈话竟让她感到很投机,她是骑自行车去的,一路三十里,他带不了她,她就让他坐在自行车后面,将他带到了他家。他家的房子很破,只有两间土房,可她却没有觉得不好,这不是缘分到了吗?
他回部队去了,以后便是通信。通信三个月,他们便决定结婚。她一分钱也没要,她知道他家很穷;他只给了她一条红腰带,这就把她的身心全拴住了。
开始了两地生活。他们部队去了老山前线。到探亲的年度,他没有来探望她,也没有音讯。
过了一段时间,他来信了,说他们正野营训练,他们正培养英雄连队;后来他又来信说,他们上老山前线了,让她不要害怕。说有她在支持,他不会有一点事儿;他说他相信女钻井队的队长是英雄性格,不会害怕的。
小百灵,此时最爱唱的歌,便是《十五的月亮》。她唱着,回到他的家里。
家里的房子漏雨,外边不下屋里还下,叮叮当当地滴在接水的盆里,也滴在她的心里。她爬到房顶,修房,婆婆害怕她摔下来,不让她上房。她说,我是女钻工,比这房高多少的井架都上了,这上房没事儿。她把家里收拾干净,给公婆洗衣服。她是在用劳作来排除心里思念的痛苦啊。
她终于得到了他的消息,是油田组织部一个同事说给他的,那是一张报纸上登的老山前线的消息。报上说一个蒙古族指导员,英勇善战,没有伤一个人,而得到了胜利。名字就是他。是真的吗?没错,就是他呀。她拿着报纸跑到家里,要把这信息早一会儿说给爸妈,让他们放心。
全家盼到了他从前线回来,回到家里探亲。他见到了她,说:你好好看看我,什么都没有少。因为我说好的,有你的支持,我会永远平安。她把他全身摸个遍,真是连个小手指头都没有少哇,她这才大哭起来,把多少日子的痛苦思念全哭出来。可支撑她的东西一放松,她却变了样子。他回部队了,她却得了奇怪的抑郁症,对一切都没了兴趣,竟觉得活着没有意思,她不再歌唱。他知道他得了军功章,那里有她的一半,可她不想要了。
油田给分了新楼,同事们都来看她劝她:多难的日子都过去了,你要开始新的生活才是呀。谁也劝不了,只有自己劝自己。
她向油田组织部提出,要他回来。可他来信说:他提成正营职了,可以带家属,要她随军,到他那儿去。
她面临新的选择。这年她35岁,她从28岁与他结合,过去了近八年时光,一个打退日本鬼子的八年过去了。他如果回油田,这儿欢迎。她离不开她献出青春的油田,可他不能回来。她只好到他身边去,她想要个孩子,不能再分开生活下去了。
她含着泪水离开了油田,登上了去山东的列车。
她怀上了孩子,她到了新的工作单位——潍坊拖拉机厂工会,当文体干事。
她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她有了新的精神支柱。
女儿的名字叫韩摩妮哥娜,是弯弯曲曲而有智慧的意思。他们经历了曲折的路,有了这个智慧的化身的女儿啊。
女儿考上了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她投入了竞争的年代。在大学里,她竞选当了学生会的宣传部长。她多才多艺,性格活泼,而又实在坚强。她把女钻工的精神承继下来,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女儿上了大学,家里的父母老了。为了照顾年迈的老人,她回到了吉林油田。她的男人也转业回来了。
三十多年以后,我见到了小百灵,她还是那样年轻,那样活跃,她参加了一个合唱团,要在长春演出,可惜我没有看到她的演出。但她甜美的歌唱,却留在了我的心里,不会消失。我祝她和她的全家永远快乐。
§§十九 平凡中的伟大——女钻工美丽的故事
1974年10月4日。国庆节刚刚过去,调到白城工会任副主席的曾文,回到油田参加劳动。这是当时干部下基层劳动的规定:必须在下边与工人群众劳动一定的时间,地方可以自己选择。曾文以他对女子钻井队的特殊感情,选择了到女队来,到了以后,他便上井跟班。也正好在他跟的这一班,他亲眼看到,发生了女队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事故。
有个从内蒙古大草原来的叫罗美丽的姑娘,在1972年12月主动要求来女队。
她的朴实、热情和善良着实叫姐妹们喜欢。只要见泥浆稠了,要去叫水,当井架工的罗美丽立即在井架上树起红旗,是告诉调度,这里急用水该给我们送水了。可有时不能及时送到,姑娘们急着钻井,便去路上拦截水车,把那本来是给男队送的水,截过来送到女队。这样的事,就叫心地善良、热情朴实的美丽去。她要队长慧慧跟她一起。她们要走很远的路,路上会遇到男队吓唬女孩子的恶作剧,她们在路边看到树上挂着的骷髅,美丽吓得大叫,慧慧说,怕啥呀!活的人咱都不怕,还怕死人嘛!
美丽的头发根子发麻,她说:它咋跑到树上去呀,这是嘛事呀!
慧慧说:这准是那些坏小子们干的好事,他们知道咱在这儿钻井,他们比不过咱们,就出点坏主意呗。他们出坏水,咱更要替他们用水了。
一辆送水的大车过来了。她们站在路中间,把送水车拦住。司机师傅说,这是给男钻井队送的水呀!
美丽用她那带着海河口音的天津话说:“嘛男队女队呀,不都是给祖国献石油嘛!俺们女队现在急着用水,师傅您就灵活一点,先给咱女队送去吧!师傅求您啦!”
看到美丽姑娘恳求的样子,那长长的眼睫毛下一双圆圆的眼睛,活脱脱一个可爱的洋娃娃正望着他。听着这甜美的声音,男司机不能不听她的话,将车打转到另一条路上来,让这两个美丽姑娘坐上大卡车的前座,指着道儿,将一车水送到了女队井场。
这是在远离总部的四马架钻井。这是女队经历的最艰苦的日子。她们上班经常因拖拉机陷入泥泞而推机,八小时的班,在路上就又是一个八小时以上。天气冷的夜里,把她们冻得打战,慧慧问美丽,冷吗?把她紧紧地抱住。美丽便说起她在内蒙古牧区,说那儿比这还冷哩,我们去接羔羊,要走很远,天冷,我就下来跟着马车跑,冻得呀,脸上起大泡。我挨过冻,不怕。她的话给战友们温暖,也不觉得冷了。大家说,我们的美丽多美丽呀!她就笑,笑得那样天真可爱。
这天,在四马架的这个井点上开始甩单根,这是最紧张的时候,大家争着上井架,美丽笑呵呵地上去了。原来当过女队指导员的曾文,也上了井架。他亲眼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
正是甩单根开始的时刻,司钻张士清刚要起钻,上升的吊钩挂住了美丽,张士清还没有看清,只见一个灰色的影子向下扑来,影子划过了小张的眼睑,噗的一声,砸到了钻机旁一块狭窄的泥地上。小张本能地大叫一声,随手用力按了下刹把,正在钻台上工作的其他姑娘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呆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空仿佛停止了,一刹那,大家都呆了!傻了!木了!成了木雕一般。
片刻大家才缓过神志:啊!是我们的罗美丽从井架上掉下来了。司钻张士清这才清醒过来,她一个箭步扑上去,将罗美丽的头揽在怀里,声嘶力竭地呼喊:“美丽!罗美丽!……”
所有的姑娘们全围了上来,带着恐惧,带着颤音,带着哭喊呼唤着美丽。
张士清透过泪水,看着平躺在她怀里的美丽,只见她本来白皙的脸上此时没有一点血色。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两只本来闪亮的大眼睛此刻像睡着了似的合在一起,一点声息也没有。张士清只感到自己全身颤抖,一阵晕眩,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心里想:“完了!完了!……”
大家小心翼翼地把美丽往板房里抬,抬到门口时,张士清听到美丽的喉咙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大家心里不由得闪出一点希望。
正在井场劳动的曾文再次成了她们的指导员,指挥着这场抢救。
“快,快找车!”曾文大喊一声,这些十七八岁的没有经过这场景的姑娘们才清醒过来。柴油机工张金友和汪义跑到附近找车。这也是巧,一辆送水的车还没有走,他们火急地把车叫过来。几个姑娘把美丽抬到车上,七班班长银娣跟着上车抱着美丽,几个姑娘围在她身边。
护送的车离开井场,也把井场所有人的心带走了。
此时,残阳如血,秋风阵阵,天凉心冷,大地萧瑟。人们看着美丽摔下的地方,说不出话,有人哭泣着,大家在心里为她们的战友罗美丽祈祷:让她平安吧,让她早日回到我们身边来吧!
多少年过去,女钻工们讲起当年的生活都记得美丽从钻塔上掉下来的事件。
美丽自己写下她后来详细了解的过程,是为了不忘记这些恩情和友谊,她说她要终生不忘记这些情景,并告诉后代——亲历者说·美丽终身不忘的情景10月4日,在四马架打井时,我不幸从18米高的操作平台上摔了下来,昏迷不醒。当时队友们跑了一里多地截来一辆拉水车,将我送往油田职工医院。由于雨季路况不好,为了减少颠簸,减轻我的痛苦,司机师傅小心慢开,七班长俞银娣把我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和身躯减轻我的疼痛和寒冷,到医院时她已腰痛腿木得站不起来了。车到医院已是下班时间,医护人员迅速用担架把我抬下车,医院马上抽调各有关科室的专家组成临时抢救小组并制定了抢救方案。外科主任医师、省级骨科专家李培基主任任组长。他命令大家:“各科要全力以赴投入抢救,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要争取这万分之一的希望,赶快行动!”他们迅速对我进行了初步诊断:全身七处骨折,分别为放射性和粉碎性骨折、头部严重脑震荡、头皮表层有血肿、两眼眼底分别有淤血、右耳鼓膜轻度穿孔、右腿脐关节及腰部严重扭伤、尿血、失血性休克……王院长把会诊情况告诉了赶到医院的钻井指挥部领导曹主任,急切地说:“要马上组织血源进行输血。”
曹主任立即返回钻井指挥部,直奔食堂对正在吃饭的职工们喊道:“同志们,刚才大家都听说了,女子钻井队的罗美丽同志,不幸从井架上摔下来,伤势严重急需输血,门外有一辆解放车,希望大家发扬互助友爱精神,到医院为小罗献血,有自愿去的……”没等他说完人们纷纷跑出食堂,不一会儿,解放车上挤满了男女职工。
车很快到了医院,经过化验有十几位同志的血与我的血型相匹配。血源有了,但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血,输不进去。李主任凭他多年的临床经验,向在场的人说:“看来,患者因失血过多,已经形成广泛性毛细血管凝固,出现这种情况非常危险,救活的希望只有万分之一。需要马上使用抗凝血药,这种药我们医院没有,需要立即派车到长春大医院去取,不然就有生命危险了。”
曹主任马上对身边的司机小徐说:“按主任说的药品名和地址,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快去快回!”
医院派了熟悉地址的刘大夫一同前往,片刻,吉普车消失在夜幕中。
抢救室的医护人员继续忙碌着。由于我从高空摔下,落地时,头被安全帽重重地硌了一下,头皮下有一个大血包,抽出了近一百毫升的血,人还在休克中,不排除脑血管出现破裂而引起昏迷的可能。一旦成为事实,生存的希望很小。抢救小组当时决定:“严密注意患者的瞳孔,稍有扩散,就要做开颅手术进行抢救。”杜文倩主任义不容辞地承担这个重担,在我昏迷的四个日日夜夜里,这位年近半百的脑外科专家,一直守护在我身边,大家劝她休息一会儿,她总是说:“躺下就怕睡过了头,万一失误,要出人命的。”
这时司机小徐取回了药,大家看表,他来回仅用了三个小时,这比平常快了一倍,可见他是如何在路上飞奔!他取回来的是救我命的药啊!
抗凝血药注进去了,李主任又在我的左大腿部股静脉处,划开了一个四厘米长的刀口,就这样,一个人,两个人……共有13个人2600cc的血,慢慢地输入到我的身上。由于大夫精湛的医术、药物的及时、血源的补充,我的心脏跳动得有力了,虽然人仍在昏迷,但有了活过来的一线希望。
听大家说,在我昏迷的这四天里,抢救小组的全体人员在紧张地工作着,战友们不停地为我输血,女队的领导轮换着守候在我的身边,队长国荣不时地喂我两口老山参汤,单位派来的护理员也在医生的指导下为我忙里忙外。经过两三天的抢救,我的病情有了好转,外科的王明山大夫、刘大夫、周大夫等七八个人,配合李主任给我的左脚第二趾骨、右脚拇趾、右小腿胫骨、右臂的肘关节鹰咀处,以及骨盆的骨折部位进行扶位。一阵阵的剧痛,促使我本能地用唯一完好的左手乱抓乱摸。昏迷中,我一把抓住李主任的手腕,死死不放。李主任被我攥痛了,对我这不省人事的患者唠叨说:“小罗呀,你松松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经得住你这抡大钳的手这么攥呀,再不松手,就有骨折的可能,咱俩都骨折了,看谁给你治病呀。”昏迷中,我似乎听懂了老专家的话,更像是心有灵犀,慢慢地松开了手。正骨扶正工作顺利地进行着。
第四天的下午,不知是血液补充的缘故,还是药物的功效,再不就是亲人的呼唤,更可能是为大家的行为所感动,我慢慢地苏醒过来。医务人员忙过来看我,女队的姐妹们高兴地跳起来。我的老父亲,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激动地告诉我说:“孩子,你可醒过来了!你知道吗?在你昏迷的时候有多少同志为你奔忙,你的生命是你的战友给的,是医护人员给的,是党给了你第二次生命。你要好好报答党,报答国家,报答你身边的所有亲人哪……”
我看到了站在我身边的国荣,急切地拉着她的手问:“我这是在哪儿呀?我想坐起来。”队长安慰我说:“你会坐起来的,但不是今天。现在你可不能动,要安心养伤啊!”
我这才想起我是在四马架打井哩。我说:“我不想在这儿,我想回四马架,想回女队呢。”曹主任笑着说:“好!我答应你,你好了,一定让你重返女队,重返钻台,我们大家举行一个大的欢迎仪式!”
带着一连串的问题,看着战友和家人,慢慢地我又回到了梦乡。直到第五天,我才真正地苏醒过来。李主任高兴地说:“小罗呀,这回我可领教了女钻工的力气了,都生命垂危了,还有那么大劲儿呢!”
当时的女队指导员秋月回忆:美丽生命垂危,我们到医院探望,医生说“患者需要输血,马上组织B型血源。”当时,我和会战指挥部领导曹主任去组织血源。在血源紧张的情况下,我站出来要求献血:“我是B型血,抽我的吧!”我知道自己的血型,是因为我从农村招工上来之前,刚给老乡献过血。但那些天,我有些不舒服,护士对我说:这时候献血,对你的身体不利呀。我问,我的血对患者有害吗?护士说:对患者倒无害。我说:只要对患者有用,就抽吧。血源没有到,救人要紧,顾不上那么多,我决定献血。献血时,我让护士多抽一些;献血后,我心里很高兴,因为我用血救助了战友。但由于当时身体虚弱,食品供应不足,既没有增加营养,又没有得到休息,造成气血两亏,经常头晕目眩,打瞌睡睁不开眼,后来落下了病根,身体始终不大好了。
当年和她一个井场,最先见到这一幕的张士清回忆说:一个美丽的生命创造了一个美丽的神话。死神与她擦肩而过。这个坚强、乐观、年轻美丽的女钻工谱写了一曲生命赞歌。一年多以后,这个曾“从天上掉下来”的美丽姑娘,带着历史镌刻在她身上的七处骨折的痕迹,又回到我们的身旁。她依然笑声朗朗,丝毫看不到她一点懊恼和悲伤:这就是那年代的钻井队的姑娘!
队长慧慧说:我们去医院看美丽,她醒来还逗哩:“你们看到空中飞人没有?我还没有管你们要票哩。”我们见她这样乐观,眼泪都掉下来了。而这个受伤的人,却没有掉眼泪,她非常坚强。
一场大的人身事故过去了。在这场事故中看到的是人性的张扬,是姑娘们的爱心,这发自心中的爱,感天动地,死神在美丽姑娘面前望而却步,这战友的深情厚谊,展现出一个个美丽的灵魂。
亲爱的读者,你们的目光还定格在这样的画面吧:罗美丽从井架上落下来,被送到医院抢救,她与死神进行了顽强的搏斗,终于回到了姐妹们身边。让我接着说说这个坚强、美丽的姑娘后来的生活,从她的身上,你会获得力量。
我因感动而写作。我所写的人物,都是让我感动的人,我一边写着他或她,同时也在想我自己,如果我是他们这样的经历,我会如何?对美丽,我有太多的话可说。
让我们再次回到当时的医院吧。亲历者说·美丽述说在医院的治疗二十多天过去,我慢慢熟悉了医院的环境。医护人员对我体贴备至,护士们每天忙里忙外,面对换药、拆线、打封闭、热敷、理疗……我不免心里紧张。医护人员总是用娴熟的技术、无微不至的关怀消除我的紧张情绪,她们忙完后,总关心地问一句:“感觉怎么样啊?”看着她们满是汗水的脸,我总是脱口而出:“感觉好极啦,谢谢你,赶快休息吧!”就是有些疼痛也都烟消云散了。更叫人难忘的是女队派来的护理员,像我的亲姐妹一样地疼我、爱护我、关心我、体贴我。她们认真地交接班,把我的情况交代清楚,像吃饭如何,该吃什么补养啦,哪些该加强护理,还要注意什么啦,有时连大小便如何都要讲,护理员到了以后,洗这涮那,给我擦屎接尿;还经常给我洗头擦身子,在我疼痛难忍的时候,为我搓脚揉胳膊,千方百计减轻我的痛苦。为防止我得褥疮,她们天天给我揉后背,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她们就是我的亲人,在她们的护理下,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一个月后,大夫们半开玩笑地说:“美丽,马上给你动大刑了。”
医院为我两处未扶位的骨折处制定了最佳手术方案:从我的髋骨的髂骨上取骨,移植到股骨粗隆间和股骨这两处骨折处,打锔子、定位、缝合。三处都要切开半尺左右的刀口,将两次大的手术合并一次完成。这样的手术时间长、医务人员累,但对患者有利。手术从早晨八点开始,直到下午四点才完成,整个手术进行了八个小时。
第二天早上,当我从麻醉中苏醒过来,护理员给我讲手术时的动人情景。
李培基主任患有美尼尔综合征,手术到最后时,他晕倒在手术室,是别的大夫为我缝合的,他还嘱咐缝合的大夫,把针脚缝得越小越好……
钻井指挥部领导和女队积极组织血源二次为我输血……
听着,我的泪水湿透了枕巾。
两天后,李主任在家人的搀扶下来到病房看我。我准备好的感谢话,全化成了泪水。
李主任风趣地说:“给小罗正骨扶位动手术的时候,她疼得汗珠子直淌,都没有哭,这会儿倒不坚强了?”他安慰我说,“不必为我担心,我这不好好的吗?咱们的手术非常成功,这是咱们配合得默契。不要哭啦,那会加剧伤口疼痛的。”他由家人搀扶离去的背影永远留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