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口在山西与陕西两省交界的秦晋大峡谷里,滔滔黄河奔流到此被一“壶”收聚,形成了“烟从水底升,船在旱地行,未霁彩虹舞,晴空雨,旱天鸣惊雷,危岩挂冰峰,海立千山飞,十里走蛟龙”的壶口瀑布。壶口瀑布是世界上第一大黄色瀑布,相传是大禹治水时留下的遗迹。
壶口瀑布的壮丽,我早有耳闻,想饱眼福的夙愿一直到2008年的金秋10月才有了机会。从山西平遥赶到吕梁西麓的吉县时,不巧天气下起了连阴雨。为了能看到一个蓝天白云下的瀑布景致,我忍耐着急切的心情在吉县滞留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冒着浓密的云雾从吉县出发,当行程40多公里快赶到壶口时,大地上的云雾一下全散尽了,红彤彤的太阳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我们的车还在半山腰,果然如山西老乡说的那样,就听见涛声隐隐如雷,河谷里雾气弥漫,那河就像一锅正沸着的水。壶口瀑布刚一撞进我的视线,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它不是从高处落下,让人们仰视垂空的水幕,而是由河床平地向更低的沟谷里跌去,人们只能俯视被急急吸下去的水流。
十月是雨季,河水尽管很大,但谷底显得异常开阔。我们从从容容地下到峡谷沟底,这时的黄河像是一张极大的石床,上面铺了一层软软的细沙,踏上去坚实而又松软。我一直走到河心,原来河心还有一条河,是突然凹下去的一条深沟,当地人叫“龙槽”,槽头入水处深不可测,这便是“壶口”。我倚在“母亲河”石上向上游看去,这龙槽顶着宽宽的河面,正好形成一个丁字。河水从四五百米宽的河道上排排涌来,其势如千军万马,互相挤着、撞着,推推搡搡,前呼后拥,撞向石壁,排排黄浪霎时碎成堆堆白雪。当河水正这般畅畅快快地驰骋着时,倏然脚下出现一条四十多米宽的深沟,它们还来不及想一下,便一齐跌了进去,更涌、更挤、更急。一川大水硬是这样被跌得粉碎,碎成点,碎成雾。没有来得及跌进龙槽的洪流便向两边涌去,沿着U字槽边似梯田的岩石上轰然而下,平平的,大大的,浑厚庄重如一卷卷飞毯从空抖落。沟底飞转着一个个漩涡,升腾的水汽中闪现着一道彩虹,横跨龙槽,穿过雾霭,消失在远山秋色的背景中。
就在这一瞬间,我所有的感官都被征服了,眼中只有狂泻的瀑布,耳中只有滔天的轰鸣,脑中翻腾着风起云涌的黄河水,那雄浑、豪迈、粗犷、神奇充满我的胸膛,荡气回肠。从来没有一点诗词“细胞”的我,竟神奇般的来了灵感,脱口吟诵出了一首《满江红·观壶口瀑布》诗句来:
黄河飞浪,滔天去,黄沙争渡。望壶口,水从天来,彩虹飞雨。咆哮狂波扬巨浪,不休日夜向东流。吼声隆,怒涛响云霄,喷云雾。佳境地,今览阅。中华魄,龙人铸。巨龙生息地,子孙无数。灿烂文明传万古,母亲智慧常延续。美河山,看万里神州,颂尧禹。
看罢水,再细观察脚下的石。河床上因为还有一些各自夺路而走的河水,它们在龙槽两边的滩壁上散开来,或钻石觅缝,汩汩如泉;或淌过石板,潺潺成溪;或被夹在石间,哀哀打漩。也就是这些看似有些柔弱的潺潺溪水,把如钢似铁的石河床凿得窟窟窍窍,如蜂窝杂陈,更有一些地方被旋出一个个光溜溜的大坑,而整个龙槽就是这样被水齐齐地切割下去,出现一道深沟。据徐霞客游记中所载,当年壶口的位置还在这下游1500米处。听导游讲,这日夜不止的水,以每年约70厘米的速度将铁硬的石一寸寸地削去。
黄河博大宽厚,柔中有刚。人常以柔情比水,但至柔至刚的水一旦被压迫竟会这样怒不可遏。就像当代著名作家梁衡说的那样:黄河被两岸的山、地下的石逼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时,也就铸成了自己伟大的性格。这伟大只在冲过壶口的一刹那才闪现出来被我们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