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凡兴师深入敌境,若彼坚壁不与我战,欲老我师,当攻其君主,捣其巢穴,截其归路,断其粮草,彼必不得已而须战,我以锐卒击之,可败。法曰:我欲战,敌虽深沟高垒,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
“今译”
凡是出兵深入敌人境内,敌军如果坚壁防守,不与我交战,想疲惫我军,就应当分兵进攻敌军,捣毁他的巢穴,切断他的退路,断绝他的粮草。这样,敌军就必然不得不与我交战。这时,我用精锐兵士攻击,就可以打败敌军。兵法说:我军筹划决战,敌人虽然深沟高垒,也不得不与我交战的原因,那是因为进攻敌人所必须救援的地方。
“战例”
三国魏明帝景初二年,召司马懿于长安,使将兵往辽东讨公孙渊。帝曰:“四千里征伐,虽云用奇,亦当任力,不当稍计役费。度渊以何计得策?”懿曰:“弃城预走,上计也;拒大军,其次也;坐守襄平,此成擒耳。”曰:“三者何出?”懿曰:“唯明者能量彼我,预有所弃,此非渊所及也。”曰:“往还几日?”对曰:“往百日,还百日,攻百日,以六十日为休息,一年足矣。”遂进兵。渊遣将帅步骑数万屯辽燧,围堑二十余里。诸将欲击之,懿曰:“此欲老吾兵,攻之正堕其计。此王邑所以耻过昆阳也。彼大众在此,巢穴空虚,直抵襄平,出其不易,破之必矣。”乃多张旗帜,欲出其南,贼尽锐赴之。懿潜弃贼直趋襄平;贼将战败,懿围襄平。诸将请攻之,懿不听。陈珪曰:“昔攻上庸,旬日之半破坚城,斩孟达。今日远来,而更安缓,愚窃惑之。”懿曰:“达众少而食支一年;吾将士四倍于达而粮不淹月,以一月较一年,安可不速?以四击一,正令失半而克,犹当为之。是以不计死伤,而计粮也。况贼众我寡,贼饥我饱,而雨水乃尔,攻具不设,促之何为?自发京师,不忧贼攻,但忧贼走。今贼粮垂尽,而围落未合,掠其牛马,抄其樵采,此故驱之走也。夫兵者诡道,善因事变。贼凭恃其众,故虽饥困,不肯束手,当示无能以安之。若求小利而惊之,非计也。”既而雨霁,造攻具攻之,矢石如雨,粮尽窘急,人相食,乃使其将王健、柳甫请解围,当君臣面缚,懿皆斩之。渊突围而走,懿复追及梁水上杀之。辽地悉平。
“战例今译”
三国时期,魏景初二年(公元238年),明帝召司马懿到长安,派他率兵往辽东进攻公孙渊。明帝说:“远出四千里路以外征战,虽说以奇兵取胜,但也要靠实力,也需适宜、妥当的计谋和后方的费用。你看公孙渊会使用什么计策才比较得当呢?”司马懿回答道:“公孙渊如果弃城先逃,这是上策;据守辽东,抗拒我大军,这是中策;坐着不动防守襄平城,这就会被我擒获。”明帝问:“三种计策中,公孙渊会选哪一种呢?”司马懿回答说:“只有深通谋略的人才能知己知彼和分析抉择,这不是公孙渊所能做到的。”明帝问:“往返需要多长时间呢?”回答说:“去100天,回100天,作战100天,用60天休息,一年足够了。”司马懿率领大军出发了。公孙渊派大将率步兵和骑兵几万人,驻扎在辽隧,开挖堑壕20多里长。魏军将领都想进攻,司马懿说:“敌人所以构筑坚固阵地防守是想削弱和疲惫我军。攻他,就正好中了他的计,象王邑耻于放过昆阳一样。敌军大部分在这里,巢穴里必然空虚。我现在直接奔襄平,出其不意,必然能攻破城池。”于是,魏军广张旗帜,做出要进攻辽隧以南的样子,敌精锐部队全都奔往那里去了。司马懿偷偷甩开了敌人。径直奔向襄平。城外敌将被打败后,司马懿便包围了襄平。各将领请求攻城,司马懿不听。陈珪说:“过去您进攻上庸时,五天之内打破城池,斩杀孟达。现在从这么远的地方来,反而却迟迟缓缓的。在下智愚,确实疑惑呢!”司马懿说:“孟达兵少,而粮食可以支持一年;公孙渊的兵是孟达的四倍,但粮食支持不了一个月。用有一个月粮食的部队攻能支持一年粮食的敌人,怎么能不速战呢?如果是以四击一,即使现在损失一半而能战胜,我也会进攻的。这是不惜牺牲而与敌进行粮食竞赛啊!现在,敌众我寡,敌饥我饱,正逢大雨,我如进攻他不设防的地方,会促使他设防,这有什么益处呢?自打京城出发,我就不忧虑敌军防守,只忧虑敌军逃走。现在敌军粮食已尽,但我包围圈还未合上,如果抢夺他的牛马,拦截他砍柴的樵夫,这就是故意驱使他逃走。用兵,是一种诡诈的道理,全凭善于根据具体事情而变化。敌军凭着兵卒众多,依赖着雨水,虽然饥饿困倦,但仍不会束手投降。所以,我应当表示无能为力来麻痹他。如果为了小利而惊动他,这不是好计谋。”不久,雨停了,魏军打造攻城战具,攻城时,箭和石象雨一样飞向城里。公孙渊粮尽陷入窘境,危急中人吃人,便派将军王建和柳甫去魏营请求投降。司马懿杀了这两人。公孙渊企图突围向东南逃窜,魏军追到氐水上游,把公孙渊杀死,终于平定了辽东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