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婉婷瘫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模样,如花打扫过后又开始擦玻璃,站在窗前,看宽广的马路上却无任何的车辆和行人经过,如花忍不住抱怨,“这都快一年了,也没见这里有什么发展,不知是不是那学长预测失误,当时决定下的太仓促了,被奸商钻了空子。”
婉婷仔细端详着叉子,百无聊赖的道:“急什么呢,装修和货物储备都没准备好,而且现在你我都在上学,就算有了客人也是别人的客人,这样刚好,可以多些时间幻想它可能变成的样子,毕竟装修一定型就很难改了吧,而且我们又没钱。”
如花似乎很不满这里,对婉婷的歪理不以为然,“公主,咱现在的经济来源都是靠我好不好,你说的这样悠闲,像我的钱是捡来的一般,就算不讲这个,这里也太阴森了,晚上还好,睡觉挺安静,可到白天就像座死城了,怪不得他会那么大方,或许他早知道这里不行,才假装豪爽的脱手给我们也说不定。”
婉婷还是懒懒的模样:“怎么会,当时如花你不是说捡到大便宜,还高兴的拉我去庆祝,而且就算是被骗了,现在说还有什么用,如花你真的越来越像老婆婆,一得空闲就抱怨。”
“……你还是尽早回去上课吧。”
“哎,竟然有人搬家嗳。”婉婷惊喜的爬在窗前,“看,这不是慢慢就有人来了吗。”
如花诧异抬头,不相信现在真会有人搬来。
可不就如婉婷所说,对面的小区门口突兀的停了一大卡车,卡车上拉着的是颜色艳丽的新式家具和电器,一辆小轿车在卡车后停下,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如花听见身边婉婷惊叹:“好漂亮的人。”可是等她看时,那女人已经转到车后,她只看到她红裙子的一角。
这个季节不会冷吗?如花这样想了想,却也不放在心上,看这边的窗子差不多擦亮,她又转进厨房去劳作,从厨房出来时,婉婷还趴在窗口,想着楼上的玻璃最好也擦一下,但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她还有工作要做,否则可能会吃不上饭,和婉婷打过招呼,她匆匆赶去雇主家。
这次找如花补习的是一个小工厂老板的女儿,小小年纪多才多艺,却也因为太受保护而不谙世事,不谙世事还故作老成,将世事看的太简单,明明有良好的家庭和教养却打扮成小太妹,如花真是看不懂这个世界所追求的了,可即使百般不顺眼,但好在酬金够丰富,如花也只得忍着。
忍是忍着了,可抱怨还是有的:“真是的,钱已经足够一辈子生活,为什么还要学习,安逸享受生活不是更好,人的努力能到什么地步呢,何必非要有作为,有钱人的生活真是不懂。”
婉婷对此的回复是:“你不懂,那是因为你不是有钱人,而且你也不想想,他们不是这样没事找事,你哪有活可接。”
“……什么叫接活。”
婉婷在这两年里,说话越来越犀利,多半叫如花气恼尴尬,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时候她就会很怀念婉婷以前的样子,说什么她都笑着点头,视自己为偶像,乖巧的小鸟样,但现在这样,才更像一个人吧,有自己的思维想法,并敢说出来,这是成长了呢,如花心情苦乐参半,同时又伤感,婉婷她成长了,自己呢?
一直挂心着楼上没有擦过的玻璃,抽了没课的时间,如花步行回家。
也不是没有公车,相反还会很快,因为两点都是郊区,可如花就是愿意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走那十多分钟的路。婉婷叫她不要太省,可如花还是很少坐车,省钱的原因也是有的,再着是这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是她难得可以完全放空和思考的时间,说是思考,其实多半是从前的回忆和对以后日子的描绘,因为都相距太远,所以总是镀着美好的金色光芒,如花最常想起的是婉婷哭泣微笑的各个表情,即使现在她偶尔还是会露出软弱,却不会再使任何表情都以悲伤作为基调。
杂七杂八的想着,阳光透过道路两旁的树叶,斑驳的撒在地上,清风拂面,那些美好的回忆,向往的未来,真是会给人无限的希望。
这样的时间是过的很快的,长长直直的一条小道,不知觉中就到了街上,渐渐听到身边有人声,才回过神来。
有了目标,做事自然快,换过衣服,如花扒拉着窗框骑上去,下边、右边、左边、上边……有点够不到,如花本想算了的,可下来之后看,却发现因为旁边的都擦过了,所以那上边一点就显得尤其的脏,纠结很久,还是再次的爬了上去,努力的伸着手臂,只剩一点了,稍微的松懈下来,身子向外摆了摆,脚下微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身下已经空了,在接着便是带着酥麻的疼痛,渐渐痛感消失,只剩麻感,声音也消失了,眼前色彩也变黑白,然后完全的归于寂静。
生命真的是又脆弱又无意义,睁眼时,如花是这样想的。
反正就此长睡不醒,对这个世界也不会影响分毫,微微转身,身上有被压迫的紧实感,扭头看去,她看见伏在床上睡熟的婉婷,如花笑,这样难的动作她都睡的着,大概累坏了。
同时感到身下有动静的婉婷惊醒,对上如花含笑的眼,她大哭出声:
“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轻轻拍抚她的背,“不要乱想,我不是说过吗?除非你不再需要,否则我绝不会离弃你。”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仍不知道,然而被她这样需要着,那么对死的态度就不能再是无所谓。为别人活,芸芸众生中,多数人都是这样吧。
那么如果这些靠着别人需要活下去的人,终于有一天,不再被需要了呢?
“我是怎么来这里?”
“那天你出事,刚好被对面小区的人看到,她先送你到这里,又从璟那里拿到我的地址,我这才知道你出事,那一天我都心神不安,还以为是没睡好,结果又是你,我早就说过,好端端擦什么玻璃,爬那么高……”
璟……是谁?
“哦……”她像是有些懊悔紧张,但很快镇定下来,疑惑的对着如花反问道“不就是那个被你骂做‘奸商’的学长吗?”
“我不知道他姓名……你们好像很熟了。”
“没有的事。”她手下有些慌乱。
“他怎么可以找到你。”
“那时候不是在什么单子上填了地址吗,他找得到我有什么奇怪。而且,这有什么好说的,要不是他来找我,恐怕现在都没人管你。”她说着,红了眼睛,有些委屈,又像是负气。
“我只说得一句,被你回了这么多,现在到像是我在欺侮你,我有欺侮你吗?”
“有!”她很恼怒的模样,可这份强硬不消片刻便被她自己的眼泪溶解,“求你好好爱惜自己啊,就当是为了我也好……”
想说玩笑话开心一下的,可看她声势越来越大,终于妥协,不住的安慰“对不起对不起,没关系的没关系啊……”
躺了两天后,如花终于静不住,死命的闹着要出院,还说要去看住在城里边的母亲,因为进城很不容易,婉婷没有明着说什么,但不愿意的情绪很明显。
“真的要去吗?你还是先休养好,然后先通知她一下……”
“必须要这样吗?只是去看妈妈而已啊。”
“不是,我是说你知道地址吗?”
“聊天的时候她有谈过,不是很详细,但打听一下应该可以找到。”
“可是什么都没有准备。”
“会买礼物的,而且好不容易进次城。”
“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是如花你太懒。”
“你好像很不想我见她。”
“不是的,只是觉得太莽撞。”
“你在担心什么,婉婷,我心里不会有人比你重要,我是不会离弃你的。”
“不是,我知道的,你想去就去吧,小心一点,还是我陪你?”
婉婷怕她乱担心只好妥协。
“不用。”如花摇头,“只是去看看她,礼尚往来那样。”
“嗯,不要再说错话,笨蛋。”不知道为什么,婉婷总觉得不妙。
“你不要太小瞧我。”如花笑着跟同病房的人道别,他们庆祝她,她退出病房,关上门,隔断那一屋子的吵闹,和那人关切担心的目光。
又不是天生的煞星,怎么需要什么事都叫人操心,更何况只是去探亲而已,危险性甚至小于逛动物园吧。
迎着暖融融的阳光,如花这般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