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想,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它所经历过得一切是非好坏意义在何,仔细考虑,确实没有什么是可以长久,爱恋、伤口、记忆甚至想法,快乐不快乐都是当下,可当下都会过去,不是人都那么有闲心去回顾回味,人是强迫自己向前看的动物,换而言之我们在意的每个当下其实都是无意义的自寻烦恼,我渐渐连看自己的挫折都同看笑话,想知道下一刻它还会不堪到何种地步,有时有转机反而意外,顿时以为自己是小说主角,想以前那些磨难都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觉得以后一定可以一马平川轰轰烈烈笑傲江湖,直到下一次失败。
总被人教导要好好学习,可做人的极致是什么呢,流芳百世名垂千古?想起曾经看过的某部电影,具体情节已经忘记,印象最深却是其中一个大反派所喊的“宁可遗臭万年也不愿没人知道的死去。”的话,疑惑很久,被人知道好在那里。
你有看过人群吗?我常常看,看他们面目表情,举止穿着,想象他们又是哪一种生活,不同情、不羡艳、可渐渐地,我想放任我的生命,不为目的刻意选择,想看看它的每一种可能性,体会每一种波澜,你说,人所谓的命运到底是巧合还是必然,怎样结局才算有意义,我命拼命活着是为别人还是自己,你还记得是以怎样的初衷定义快乐吗?
人凭什么觉得别人快乐或不快乐,明明连自己都没看清。
——
“莫如花,今天晚上的社团活动……”
“不去了,今天家里有事。”如花一面喊一面把桌上的课本文具扫进手袋,也不管里边叮铃哐啷的响成一片,高声笑着对教室里的两人道了再见后也不等人回应,甩着胳膊就开始向门外跑,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教室里是闲的无聊的谈笑声:
“真好啊,留在家乡上学,每天都可以这么开心。”
“有什么好,再不离家,都要被我家里那二位逼得疯掉,什么东西都看腻,要不是为了出来透气,才不会拼死活得考大学。”
“那是你没心没肺。”
“你说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
“老板,买苹果,红的大的给挑几个。”如花笑着在摊子上指指点点,手里已经提了好些水果蛋糕类的小吃,看老板给装好带后开始喋喋不休的讲价,老板无奈,“好厉害的小姑娘,本来就不赚你们钱,这价卖给你我不知亏了多少。”
如花一面打哈哈一面用食指勾住袋子,沉甸甸有些吃力,还勒手,不过就这样吧,好不容易见一次,要好好疼他才好。
“姑娘,怎么你一个人来买啊?”
“嗯?”
如花不解,为什么买东西非得有人陪着。
“你买这么多不是班里搞什么活动吗?”
“不是不是,是要带回家的。”原来是被误解,如花笑着解释。
“哦,宿舍有人过生日。”
“啊?”反应过来老人有误解,如花也不反辩,“嗯嗯”笑着点头应着算打招呼就这样离开,再回头老人已经埋头收拾被她翻乱的水果摊了。
还真是没良心又没礼貌,好歹占了人家便宜,竟连陪人家说两句话也嫌麻烦,没有救了。如花一面腹诽自己,一面不自知的扩散着笑意,没有半点为心中所想事情悔悟。她是真的很开心,有多久没见那人了呢?虽然疑惑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见面,但他心里还有自己,即使自己在这样卑微渺小的角落里但还是有人惦记,这种感觉真好。
拉开卷闸,满眼明晃晃的白,如花却很是满意的点头,把买来的水果丢在最近的桌上,开始简易大扫除,不消片刻,漫屋尘土归寂,她才摆上蛋糕水果,转头看墙上挂表,快到约定时间,她有些出汗,又去水池用凉水洗了把脸,出来时看到一位妇人在门口打探,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躲在门后,发觉自己这样动作,她自己都笑出声,随即又觉得难过,很久不见的至亲,竟让她本能想躲想逃,多好笑,连陌生人都不如。
深呼吸,平复了心情,她款步而出,替她拉开门:
“妈。”
来者正是如花“失散”多年的母亲,“失散”如花一直用这个词语形容与母亲的关系,见不到面,联络只凭渐少的书信,很久时间想那人是否意外,是否存世,如果不是不定期打来的钱,她都要怀疑那人是真实存在还是她太寂寞的幻想。
这不是“失散”是什么。
妇人听到如花叫她,身子有些颤抖,很惊惶的进门,手里提着很大的红布兜,不知里面装了什么,她看着如花,很欣慰的表情,温柔爱怜的笑,如花转过头装作寻找椅子的模样,避开那太多情感的目光。
“小花。”妇人声音有些沙哑,有些干燥,如花站住等她后话,半晌却无动静,好奇和不耐烦中如花转头,却见那妇人看自己看她,又避恐不及地移开目光,如花有些败坏,又有些尴尬,索性转到厨房烧水,“咕噜咕噜”声中,她觉得自己的坚强和气泡一起破碎。
不是你先抛弃我吗?为了你的爱情,你的人生,那么现在又为什么用这种表情来看我,有什么好笑,笑我没有你还可以长大成人?笑我没有你教还有如此成绩?还是笑我现在这些可怜的资本?你有什么好笑,这些没有一件是你的功劳,你那欣慰的表情是以什么心情摆出。
“嘀”水开的鸣笛叫如花回神,洗了三个干净的杯子,仍是深呼吸后才敢转出门。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永远是色厉内茌,是不敢强起来的纸老虎。
“我这里有刚买来的果茶,很好喝的,我泡给你。”
“嗯,谢谢。”如花低头倒水,坐下才看到妇人手里叠着刚脱下的外衣,无处可放的样子。
“衣服给我吧,可以挂起来的。”
“嗯,谢谢。”
谁说的“礼多人不怪”,这一声声的谢谢叫如花如芒刺在背,这样的客气的原因是生疏,是不应该出现在血亲之间的。
如花笑着接过衣服,却不想刚泡好的果茶被衣服角扫翻,如花下意识的去接,却忘了手中捧着的衣服,于是一片鲜艳的颜色印了上去,渗进毛料里,“应该很难洗干净的”如花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很惶恐的道歉说:“对不起。”说的时候没觉得什么,说出了口气却一阵苦涩,这种陌生人的感觉怕是一时半会不能改正了。
还在担心衣服上的颜色,如花想回厨房拿抹布来擦擦看,却被母亲抓住胳膊,不解她要做什么正想挣开,却看到她面上担心心疼的神色,她小心的捧着她的手,轻轻的呼着,如花这才见到手上被烫红一片,她不觉得疼,却觉得难过。
“给我吧,有地方可以挂的。”她看到自己的手在颤抖,用接过的大衣掩住,走到门口想还好买了挂衣钩,刚要挂上去,又顿住,用手擦了擦,刚才扫除,没有擦墙面。
“小花。”妇人殷切的提过袋子,摊在桌上,开始向外拿东西,“这是自家做的辣酱,你拿去学校吃,这是——是我织的毛衣毛裤,快入冬,买的总没有做的暖,这是我做的几双鞋垫,冬天鞋子容易潮,潮了容易脚凉,脚一凉就感冒,小卓也是这样……看着妇人愈发柔和的表情,如花有些恍惚,母亲是这个样子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她想回忆母亲以前的样子,可记忆却只是定格母亲决然离开的背影之上,好像很纤瘦,很优雅,很温柔,现在呢?如花看着眼前珍惜的搬出碎物的妇人,眼里有深深的同情。
你离开我想过的就是这一种生活吗?
这里如花思绪百转千回,那边妇人还在不休讲着:“这是一件小衫,我们那里有个姑娘在穿,很好看,我就想我们小花穿了一定比她好看……”
“我们小花啊。”呵呵,还真是会拉关系。
“妈,好了好了,不要再拿了,这么些我哪里用得上,咱娘俩好不容易相聚,您就跟我说说您的事。”
妇人愣了几秒,眼底有失落,可很快掩过,笑着道:“嗯,说的是,我光顾给你看这些了,都没好好说话,可是说什么呢?”妇人有些腼腆。
原来你也没话同我说,那为什么还要来看我呢?
“说什么都好啊,比如小卓是谁啊?”
妇人脸色微变,有些回避,最终却还是说:“是你弟弟,才12岁。”
“哦,我都有这么大的弟弟了啊,一定很乖很可爱是不是。”
哼,才12岁,你还记得当初抛下我时我时多少岁吗?你知道我现在是多少岁吗,我这所谓的弟弟他知道有我这样一个姐姐吗?
如花母亲看如花没有排斥,反而开心感兴趣的样子,于是配合的讲起小儿子趣事想要讨女儿欢心,道:
“嗯,很可爱,和小花小时候一样,可毕竟是男孩,也有调皮的管不住的时候,又一次他在外边玩,冻坏了,回来烤火,结果小朋友在外边叫他,他嫌热的慢,竟把手贴到火炉上去,还好我就在旁边,当时啊真是吓死了,可他疼的呲牙咧嘴,就是不哭,让我涂点酱油又跑出去玩,你说他皮不皮,还有一次啊,他和他那群朋友玩弹珠,把家里的跳棋全拿出去,结果不知怎么玩的,不小心被人打在额头上一个大包,我看的好心疼,他还安慰我说没事,那孩子真是坚强,还有啊……”
如花看着母亲讲述中的各样表情,很有神彩,好像讲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整个世界里的所有美好。
如花配合的咧着嘴笑着,还不断应和“是啊,真勇敢啊。”
母亲看到如花的笑容,讲的更加欢快,可她不知道,如花笑着的面颊已经僵硬,要靠不时地咬唇提醒,才能不失控,看她眉毛都几乎飞起来,如花终于忍不住打断,却还是笑着的表情:
“妈。”她叫的甜的似蜜,“先不说了啊,我先做饭去,我买了鱼,你还喜欢吃吧。”说着如花有些迟疑,问:“你喜欢吃吗?”
妇人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较刚进门时放松很多,笑道:
“嗯,喜欢,我最喜欢吃鱼,小花你还记得,妈妈真是开心,可是……”
她面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像是不经意似得看了一眼墙上的挂表。
如花注意到,小心的问:“还有什么急事吗?”
“嗯。”她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不知觉的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忙着做了,我也没多的什么,这些钱。”她从贴身的小衣口袋里掏出叠的整齐的钱,看颜色大小都有,是她攒下来的吧,如花有些感动,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可是现在拿钱出来做什么。正想着,母亲已经慢吞吞的开口:
“想吃什么你就多吃些,不要省,小卓的爸爸被调到这边工作了,以后我会常来看你,今天就不要做饭了,刚搬家到这里,我还没有收拾什么就过来了,再不回去做饭,小卓爸爸下班回来看到家里乱糟糟的样子会生气的,我还要去接小卓,他小姨都没见过他,一看到喜欢的不行,我便放他和哥哥玩,小华现在长好高了啊,你有再见过他吗?我看到他真是吓一跳,孩子真是长得快啊……”
如花妈妈一边穿外套一边说着家里的长短,却听不见如花有动静,好奇的抬起头,却见如花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冷冷的盯着她,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撒娇的如花怎么瞬间就变了模样,试探着叫:
“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