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典吏沈文青回来了,众人紧忙起身相迎。
“夏兄弟,县太爷叫你过去一趟。”沈文青对夏子伶还有些印象,也没客套,随口问道:“用不用找人带你过去?”
“不用了,小弟认识路。”夏子伶摇摇头,告辞走了出去。
顺着前几天走过的石板小路,夏子伶很快来到大老爷后衙前。
听见有人走近,半圆形门洞后面站起来一个人,面色冷冷清清的盯着夏子伶上下里瞧。
夏子伶问了安,拔腿就要往里走。
却被那门子一伸胳膊拦住。
一开口,地道的凤鸣县口音,问道:“新来的吧,这里是后衙之地,未经通禀,任何人不得擅入。”
“是大老爷要见我。”
“那也得通禀,这是规矩。”门子撇撇嘴,将规矩两字的音节咬的很重。
“……”夏子伶恍然大悟。
从怀里摸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银子,还没递出去呢,人家一歪头,眼睛向天看。
夏子伶极其极鄙视的看了门子一眼,嘀咕道:“就这些,爱要不要。”
这是实情,她是自杀未遂才离家出走的好吧。如果有丰富的银子来挥霍,他至于这么饥不择食的跑来当差吗。
“你……没钱滚粗。”
“这可是你说的,哼。”夏子伶一个华丽丽大转身,拔腿就走。
心说,这求见和应招而来,结果能一样么?到时大老爷怪罪下来,可不怨我。
“哎!你…你…你回来。”门子显然没料到这夏子伶如此无赖。
别的衙役想见大老爷一面都难,到你这儿竟然成了儿戏。
只得拉下脸来,出声挽留。
还算聪明。夏子伶心道。直接进了后衙。
通过方方正正,布局规整的院落,一名亲随出来将他领进偏房。
偏房格局同样四四方方,错落有致,
看来这个大老爷到是表里如一,是个质朴中透着简洁,简洁处不失严肃之人。
刚打量完房子。
罗知县就从内房里迈步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他的贴身师爷司马夅。
“拜见大老爷。”夏子伶轻盈如水的略一躬身,作辑施礼。
“免礼。”
罗知县身材微胖,花翎顶戴,马蹄袖官衣,官衣并不是上朝时穿的大红色,而是常服枣红色,官衣胸前后背处用彩线绣着代表官级的紫色水鸟。
等在上位的太师椅上缓缓座好,
司马夅才落座于一边的偏座。
至于夏子伶,当然站着。
“夏子伶,本官今日传你来,是对你表示言谢的。”
罗知县是文官,身上儒家气息较浓,秉性宽厚随和。
遇见这样的上司倒也好打发,他们喜欢教化百姓,是以爱民、护民,亲民,为政以德,只要你有才并且对朝堂忠诚,对他忠诚,很快就能得到他的赏识。
夏紫宁心里腹诽。嘴里客气道:“大人言重了。小民人小言轻,不足以言谢。”
“不。”
大老爷笑了,手一挥。继续往下说:“一来呢,是你这次成功帮助本县察明案情,不致让清白之人莫名含逸而殁。同时让有罪之人绳之以法,还天下一个公道。善哉啊。二来呢,是你年纪虽幼,行事练达。好比人中龙凤,马中赤兔,这精神气,实不输我当年昴然而事,超群绝伦之风采,让我很受感动,特召你入衙门,以为本县黎民百姓多造福祉。”
“谢大老爷。”
“当然了,本县还是很爱惜人才的,有过必罚,有功必赏,按着你的功劳,本县欲赏你经制吏一职(有编制的书办,地位高于书办,居典史之下,类似于主管。),无奈旁人对你的年纪还是颇有微词。”
罗知县不明觉厉的沉思了一下。
说实话,对夏子伶接下来的安排,他心中还是有点不忍,无奈眼下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只好开口道,“只好先委屈你一下,待时机成熟时再另行提拔。”
“当然,事关身家前程,你自己也要争气才好。”司马夅在一旁看出罗知县的犹豫,急忙帮腔:“莫不如早日立个功劳,大老爷自然力排众议也要提拔你,否则单论熬资历的话,你前面还有好几十号人在眼巴巴盼着呢,猴年马月才能轮到你?”
“……”
夏子伶本就冰雪聪明,当下降低资态,朗声说道:“小的原本布衣,能得大老爷垂青已属不易,又得以破格提拔入公门,知遇之恩,当以肝脑涂地,怀欲报之。”
“好。”罗知县闻言,脸色放松,一副儒子可教的表情暴露无遗。
“本官还有些紧要事务要处理,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由司马先生安排吧。”
罗知县起身进入内房,临了,又充满关切的加了一句:“好生用功,等将来成了器,我也好重用你。”
“是,小民牢记大老爷教诲。”夏子伶用一副膜拜的表情,送罗知县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