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猛然睁开眼睛,“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窗外和煦的阳光投射进来,俞夏使劲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身处何处。老师正站在讲台上讲课,班上全部的同学都被她这一声尖叫吸引,投来怪异的目光。
“有什么事吗,同学?”那个老师问道。
俞夏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慌里慌张地嗫嚅道:“没,没什么,对不起!”天哪,在开学第一天的数学课上居然就睡着了,更可恶的是,还出了这么糗的事。
“那就坐下吧!”那个老师说道。
俞夏松了一口气,慌忙坐下。这是高一开学的第一天,老师也不希望在第一天就和学生闹得不愉快吧!
前桌微转过头来,低声问道:“你刚才梦到什么了?”这是她从初中起的好友张小茜。
俞夏故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要你管,居然也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太香就没忍心喽。”张小茜吐了吐舌头。
俞夏不再去理会她了,用手撑着头,尝试着去听课,可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听得进,她的脑子中满是刚才的梦境。为什么还会梦到呢?明明都时隔了七年了。
她的脸看向窗外,让窗外的阳光射在脸上,眼睛半眯着。
这可真是个很好的夏天啊!
“风吹过陡直坚实的小径,树与灌木被抛在身后,只见石头与青苔独占山头。人类尚未入侵这块净土,这里没有人类的分。”
俞夏突然在此时想起这句话,从书桌中拿出一本书来,这是黑赛的散文集,其中有一篇文章中提到了这句话。
人类尚未侵入的净土,净土……是世外桃源吗?话说那个地方,或许还真的挺美呢!
她趴在了桌子上,难道是因为这句话才勾起了她的回忆?那次的经历还得从七年前说起,而那时,她才八岁。
暑假的时候,由于没人照看便被妈妈送到了外婆家。在那八月最炎热的下午,她一个人偷跑了出来,就在那片山林中,她经历了这件奇怪的遭遇。
一个人追着一只小白狐,莫名其妙的就到了那个地方。事情的结束就像刚才梦中的那样,自己被阿森推了一跤,扑倒在地。可是当她再次爬起来时,却惊异地发现之前的景象全部消失了,自己不过是在山脚下。
骄阳悬空,灼热阳光投射在她的身上,以及发烫的地面烫着了她撑在地上的手。周围的空气闷热无比,哪还有刚才的清凉。知了声此起彼伏,喧闹无比。
没有阿森,没有阴凉,没有大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如梦境一般,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那种似梦非梦的经历,告诉别人又能怎样?万一是她记错了怎么办?而实际上,她对这件事的记忆也渐渐模糊了。即便之后又梦见了,一旦醒来,也仅仅留有一个粗略的大概。后来,她多次独自来到山林,隐隐希望还能发生什么,但却都是无功而返。
俞夏自觉是个唯心主义者,对于世界上任何看似不可能的事情,都报以不完全否定的态度,即便是现在。
现实也好,梦也好,也就这样了。
下课铃响,前桌转过头来和她说话,她仅仅勉强应付了几句。当再次翻开了黑塞的书,她想起刚才的上课,真是颓废啊!
***
下午,图书馆。
图书馆是个安静严肃的地方,虽然在有时这种沉闷环境不一定会是她最喜欢的,但也不妨碍成为她常去之处。
俞夏很早就听说这所嘉林学院的图书馆还不错,今天便也来看看。这是个三层楼的建筑,一楼是借书区,二楼是借阅室,三楼则是电子借阅室。
她小心地迈进了脚步,这里的棕色木地板被擦拭得很干净,反着微微的光芒,像打了蜡一般,她甚至担心自己会把地板踩脏。图书馆里面非常宽大,一眼望去,排排整齐的书柜密密麻麻,在书柜的侧旁,贴有分类。
借书的柜台旁,有三台可以查询书籍的电脑,但她此行的目的并非为了找书,所以也就仅仅扫了几眼,转而朝书区走去。这里的学生颇多,但果真不愧都是嘉林的学生,走路和翻动书籍时都是非常小心,深怕惊动了什么。硕大的图书馆异常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书页特有的气息。
对于这里的环境,俞夏还是很满意的。在每个书架的横栏上,还有更为细致的标识,即使不通过查阅,找书还是非常方便的。她随意拿下一本书,轻轻打开。书被保存得很好,纸张由于年代而有些泛黄,但整本书却没有任何破损的地方,甚至连折角都不存在。
看来每个借阅的人都对书是非常爱惜的,她这样想到。
最后,她在图书馆随意转了几圈,便径直走到借书的柜台处。那里坐着的是一位长发少女,虽然穿的是嘉林学院粗大的校服,但依旧可以隐隐看出少女纤细的身姿。此刻,她正低着头阅读手中的书,长长的黑发遮下,显出了一种古朴的淑女气息。
此时,那个少女感受到了俞夏的走进,抬起头来问道:“要借书吗?”
俞夏摇了摇头,问道:“请问,这里有招收新的图书管理员吗?”话末,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一年级的。”
少女歉意地笑了笑,说:“这里暂时不缺人手哦,但是如果你愿意来帮忙的话还是可以的。”她说完,似又想了想什么,突然从柜台下拿出了一张表格,递给俞夏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填一张表格,假如以后有需要,便来找你。”
俞夏接过了,向少女要了一支笔,填写表格,自然不在话下。
几天之后的中午,吃过了午饭,俞夏拿着一本泰戈尔的诗集,在学校实验楼后方的树荫下悠闲地看书。由于与教学楼有一定的距离,除非是有实验课,即使是平时也少有学生来,更何况在这本该午休的中午。俞夏倒是非常惬意,没有任何人的打扰,而且树荫底下也是非常凉爽。
图书馆固然很好,但她总觉得阅读泰戈尔的东西时,还是在自然中比较合适。她将头埋进书本使劲嗅了嗅,书页的芬芳,混合着绿草的香气……
看了一会儿,正午的空气还是逐渐闷热了起来,她渐渐地有了倦意,便阖上书将其放在一旁,靠在树干上打起了盹。模模糊糊不知是过了多久,好像在睡梦中,她似乎听见了一阵笛声传出。
“这小小的苇笛,你携带着它逾山越谷,从笛管里吹出永新的音乐。”
……
“我生命中一切的凝涩与矛盾融化成一片甜柔的谐音——”
……
“你的音乐的光辉照亮了世界……音乐的圣泉……向前奔涌……”
……
俞夏脑海中突然浮现了这样的诗句。嗯,她揉了揉眼睛,突然发现真的有音乐传来,若有若无的笛声飘散,隐隐的穿梭在这绿荫交织的幽静中。
怎么回事?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发现笛声是从她面前实验楼的天台上传出来的,这种时候实验楼中竟然还有人?俞夏看了看手表,现在离下午的开课还早,大约是有人跑到这种无人的地方练习吹笛吧。
这个学校还真是很有意思呢!俞夏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她又再次眯上眼,舒适地靠在树干上,在树荫和笛声的包围下,夏天果然是个美妙的季节。
只是没过多久,笛声戛然而止,悠然的风微微吹过,卷走了仅存的余音,仿佛那笛声就根本没有存在过。不吹了么?俞夏诧异地抬头朝天台一望。
可突然,她前方的灌木丛窸窣一动。俞夏刚把目光回转,一个白色雪球似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出,再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朝实验楼内滚去。
狐……狐狸?!
俞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小东西,早把对音乐的好奇抛之脑后。脑子里在想的是,这个学校的生态也太好了点吧?
来不及仔细想这里为什么会有狐狸,她没有踌躇,如同流星赶月般地追了上去。管它是野生还是家养的,对于毛茸茸的东西,她是完全没有抵抗力啊!
“可爱的小狐狸,快到姐姐碗里来吧!”俞夏摩拳擦掌的,带着一脸的[Yin]笑。她看见那只狐狸的尾巴,“噌”地一下窜上了楼梯。她一见,立马也呼哧呼哧地追了上去。
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几天前的梦境,也是有一只小白狐的样子。而就是那只小白狐,把自己带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不过这种念头稍纵即逝,她又投身到了追逐狐狸的狂热之中。
但是在她追到四楼的时候,狐狸便不见了。俞夏想到,难道跑进了教室里去?
她朝走廊走去,走廊两边都是教室,小狐狸究竟钻到哪里去?她小心地朝每个教室里探望,心中这才琢磨着:那只小白狐大概是谁的宠物吧,城市里不该会有野生的狐狸,即便有,再怎么也不会是白色的。只是,难道嘉林学院可以准许带宠物吗?
她略带困惑地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什么结果,俞夏准备打道回府了。在楼梯口,她望向了通向天台的阶梯,想起了刚才的笛声。
她想:小狐狸可能跑到天台去了,而且,说不定刚才吹笛的人就是它的主人。
俞夏略微犹豫了一会儿,爬上了楼梯。她告诉自己,很有可能会结识一个很可爱的妹子,顺带还能[RouLin]一下她家的小宠物呢!
通往天台的楼梯道非常干净,扶手上不见一点灰,看来还是有人在打扫的。俞夏走上去,经过一个拐角,便看到了天台的铁门。那个铁门还算精致,而且应该是近几年才装上去的,至少看起来比教学楼其他的门要崭新了许多。
她走近门,手握住门把,轻轻将门推开,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