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们压根就没觉察到这个刚刚出现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他们自己人。他们只是庆幸着有人上前挑战了,于是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莱斯利握紧双拳走了过去,每一步都迈得很稳,仿佛全身的肌肉都在积蓄力量。
达菲突然笑了。他故意问:“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
“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打了多少拨人?”
“我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你今天会被我打。你们——”莱斯利说着向身后挥了挥手指,“走远一点。”
男孩们纷纷后退。
莱斯利满意地点点头,半蹲,举拳,摆出最常用的备战姿态。
几乎是在同时,达菲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这是在他们在训练场上每天扭打对战慢慢养成的默契,不知不觉间已经渗入他们的意识里。
“等等!”
达菲正要挥拳,莱斯利突然喊道:“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达菲皱眉:“什么赌?”
“输了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
“你赢了我再说,不然我怕你会后悔!”
莱斯利的拳头直击达菲的脸颊!
男孩们异口同声地惊呼,大喊:“揍他!揍扁他!”
达菲不躲也不闪,交叉双臂举在身前,在莱斯利的拳头差一点点就要击中他的鼻尖的时候往上一抬。眨眼间,莱斯利的攻击瞬间被化解!
军校和战队的双重训练持续了大半年,达菲已经不是刚入学的时候那个只会用一身蛮力对付别人的少年。
“怎么还是这招啊!”
达菲向后翻了个跟斗稳稳站住,擦擦鼻尖:“再来!”
刚才的攻击只是试探实力的“餐前甜点”。接下来狂风暴雨般的进攻才是莱斯利要送给达菲的“大餐”。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对方的习惯和弱点,所以都在一边努力地寻找破绽,一边要想着怎样出其不意地攻击。出拳脚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是几乎每一次攻击都在真正地击中对方之前被化解掉了。男孩们看得眼花缭乱,到了最后已经分不清正在打架的两个人到底谁是谁了。
“喂,这小子好像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的人都在!”
男孩们当中,终于有人发现了这件事。然而马上有人说:“管他是谁,只要他能帮我们揍那家伙一顿就是自己人!”
说话间,莱斯利和达菲又你来我往地出了十几拳。有个男孩喊:“喂!新来的!要不要帮忙啊!”
有个头发乱糟糟的红鼻子男孩说:“他一个人好像不行啊,要不我们再多喊几个人?”
男孩们纷纷点头:“喊人!我就不信我们一群人一起上还揍不死他!”他们各自掏出通信器来,不久之后,他们的同学和朋友们全都收到了这样的信息:“快来帮忙揍达菲!”
莱斯利和达菲专心致志地盯着对方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居然没有发觉堵在巷口的人越来越多,而包围圈也在慢慢变窄。站在最前面的男孩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喂,新来的,你到底行不行啊!”
莱斯利偷空往后一看,惊得头皮发麻——后面围过来的那些男孩手里全都拿着些木棍之类的东西,如果他们真的一拥而上,他和达菲就算每个人再长出八只手也会被揍扁的!
莱斯利当机立断,朝达菲使了个眼色,又看看旁边的墙。达菲点点头。于是莱斯利不再攻击,而是主动凑过去蹲了个马步,两手交叠在身前。达菲一步冲过去,一脚踩在他的手心里。莱斯利立刻站了起来,使出全身的力气把达菲向上举起。达菲立刻攀上了墙头,像骑马那样坐稳后第一时间弯腰伸手,把莱斯利也拉了上去。
墙后面是另一条长长的小巷。达菲和莱斯利对望一眼,同时跳了下去,然后大喊:“再来!”
“我揍死你!”
然而他们没有再打架,而是并肩撒腿就跑。墙后的男孩们面面相觑,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在那边打?”
“从前面那条街绕过去看看!”
等他们心急火燎地绕了整整一条街跑到那里的时候,莱斯利和达菲早就不见了。
他们在另一条巷子里,并肩靠在一丛郁郁葱葱的瓜藤下,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因为刚刚跑了长长的一段路,简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候,他们也不忘继续用语言攻击对方。
达菲有气无力地骂:“你还没被口水淹死吗?”
莱斯利断断续续地回敬道:“你还没被苏哈鱼吃掉,我怎么能先死!”
“你还有脸出现啊?换了我是你,早就找几条巨虫的触角打个结上吊算了。”
“你呢,你好像也很受欢迎啊,这么多人天天追着你,打架——”
“还不是被你连累的!要不是你,我至于被开除吗?我至于这么倒霉吗?至于上街买根牙刷都会被一群人围殴吗?”
莱斯利默默地爬了起来,从瓜藤下钻了出去。片刻之后,他举着两根新买的牙刷又钻了回来。
“我记得你在学校用的是这款。”
达菲愣住。
“你——你跑来找我,究竟想干什么?”
莱斯利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去:“谁特地跑来找你了?我只是偶尔路过,偶然碰到你被十几个人追打,然后就手痒想揍你一顿了。你说我还能想怎么样?”
“偶尔路过?8号浮岛和62号浮岛什么时候合并了?你一不小心就能‘偶尔’从我家附近路过?我还想揍你呢!”达菲缓过一口气来,举起拳头就要打。莱斯利一把按住他:“嘘——趴下!”
两个人刚刚在瓜藤下藏好,刚才追打达菲的那些男孩就呼啸着从前面跑了过去。有个男孩说:“他们应该跑不远的。”
有人问:“喂,你确定那个人真的是莱斯利·奈?”
“我看过那个所谓的杀巨虫的视频,那小子头发的颜色和发型与里面的莱斯利一模一样。”
莱斯利和达菲同时看了对方一眼。莱斯利抓过达菲的手,在上面画:“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所以莱斯利是为了帮达菲那个混蛋解围才假装跟他单挑的咯?你们这群笨蛋!上当了!”
“肯定是啦,达菲回来以后不是还在那个什么战队的留言板上帮莱斯利说话——”
“叛徒!全都是叛徒!找出来揍扁他们!”
男孩们站在外面聊了一阵,又跑到别的地方找去了。达菲等他们跑远,立刻甩开莱斯利,自己一个人从瓜藤下爬了出去。莱斯利追出去,抱着胳膊问:“你现在还想揍我吗?”
他怎么也想不到,喜欢凶巴巴恶狠狠地和他说话的达菲,竟然会在别人面前为他说话。
莱斯利想起了爸爸说的那句话。
“真正的朋友,就是那些即使在你失去了金钱、权力、地位甚至是名誉的时候,依然愿意站在你身边的那些人。”
“我相信,那个孩子就是这样的人。”
爸爸没有说错。
莱斯利笑了。
达菲当然不知道莱斯利在想什么,他恶狠狠地说:“我不只想揍你,还想把你剁成肉泥!”
莱斯利耸耸肩:“那再来?还是那句话,输了的人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件事。”
“好啊!”达菲当真飞起一脚朝莱斯利踢了过去。莱斯利作势要挡,却在达菲的脚踢到的瞬间移开了手。
“喂——”
达菲大叫。然而已经太晚了。他的脚准确无误地重重地踢在莱斯利肩上。莱斯利整个人被踢得飞了起来,仰天向后跌倒在地上!
达菲落地之后,冲过去把莱斯利扶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挡?”
莱斯利疼得龇牙咧嘴,艰难地说:“如果……如果你揍我一顿,能让你消消气,我愿意,站着让你打!”
达菲丢下他:“有毛病。”
说着自己站了起来,整整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准备回家。莱斯利在后面痛苦地哼了一声,达菲立刻回头:“喂,起来啊?”
莱斯利挣扎着想自己站起来,然而又一次重重地跌倒。达菲气呼呼地拉起他的手臂,把他扛在肩上。
“信不信我把你丢到海里去喂鱼!”
达菲当然没有真的把莱斯利丢进海里。
他在莱斯利肩上踢的一脚留下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瘀青。亏了家里常年备着用海蛇胆泡的药酒,可以用来给莱斯利活血化瘀。他用棉球把药酒擦到那片瘀青上,莱斯利故意装腔作势地嗷嗷大叫,引得达菲的妈妈在院子里大声叫达菲小心点。
“我们去唐尼家看看吧。”上药结束之后,莱斯利这样提议。然而达菲立刻摇了摇头:“我去过了。他们家整个房子都被拆了个干净,连一片木板都不剩下,听说是国防部的人干的。现在唐飞叔叔也被国防部藏起来了,我想他们也许是为了让唐飞叔叔研究更先进的武器……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想联络他们。”莱斯利安静地说,然而他的语气里多了股坚定的力量。
达菲的眼睛亮了。
“就知道你这么突然出现,肯定又是想到什么馊得十里地外都能让人倒胃口的主意了。”
“达菲,我答应你,等我们夺回了大陆,我一定会帮你建一个农场,让你的爸爸妈妈可以过上安定的日子,再也不用在海上颠沛流离……”
“去你的,谁要你帮忙?”
“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先设法找到唐尼学长——我们现在连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达菲打了个响指,道:“我有办法。”
达菲所谓的“办法”,是找赛琳娜帮忙。赛琳娜的爸爸是电视台的新闻编辑,赛琳娜从小就对那些奇奇怪怪的新闻感兴趣。“海国战队”里,要数挖消息的本领,没人能比得上赛琳娜。
莱斯利立刻同意。
“可是赛琳娜被她爸爸关在家里,连通信器都被没收了,我们得先把她救出来。”
他们说干就干。
第二天一大早,达菲借口说要到莱斯利家去拜访,简单收拾了个小包就和莱斯利一起踏上了离开62号浮岛的第一班轮船。他们只知道赛琳娜家在15号浮岛上,但是完全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到底在哪里。莱斯利提议——他们先到电视台门外“埋伏”,然后等赛琳娜的爸爸下班的时候悄悄跟踪他回家。
但是达菲马上就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找青子呀。她和赛琳娜两个平时秤不离砣,青子说不定知道她家在哪里。”
莱斯利用力敲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没想到!”
他立刻给阿部青子发了邮件。阿部青子几乎是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回复了。
“你们现在在哪里?我和你们一起去!”
他们决定先在奥纳岛碰头,然后一起去15号浮岛救赛琳娜。阿部青子早早地到码头上去等他们。她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走下轮船。当他们终于面对面地站在一起的时候,她突然哭了出来。
“你们这两个坏蛋!居然也不知道发个信息报平安!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们?”
莱斯利愣住了。先是讶异,继而是有些惭愧。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们要做的事也全都失败了,我还以为你们会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原来你真的以为我们是因为你爸是总统才和你交朋友的?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我告诉你,如果你总是一副自暴自弃半死不活的样子,我才真的不想再看到你了!”
阿部青子的声音本来就很温柔,所以当她用细声细气的语调故意恶狠狠地说话的时候,莱斯利和达菲同时被逗得哈哈大笑。
“遵命,青子小姐!我们现在可以出发去救赛琳娜了吗?”
阿部青子大步率先走向港口一侧正准备开往15号浮岛的轮船。
“出发!”
营救赛琳娜的计划意外地顺利。
赛琳娜的家是一栋濒海的三层小楼,赛琳娜就被关在顶层的阁楼上。她的房间唯一的窗户正对着海,所以她的家人完全不用担心她会跳窗逃走。按照计划,阿部青子以朋友的身份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进入赛琳娜家去,顺便把营救的计划告诉赛琳娜。就在赛琳娜的家人还以为她只是和小姐妹关起门说悄悄话的时候,达菲和莱斯利划着租来的皮划艇停在赛琳娜窗下,然后在外面学几声鸟叫表示准备工作完成了。于是,楼上的两个女孩便趁赛琳娜的家人不注意,用绳索直接沿着墙壁滑到皮划艇上,溜之大吉。
赛琳娜可不像阿部青子那样温柔。他们刚把船划到隐蔽的地方,赛琳娜就结结实实地“赏”了他们每人一拳头。
“你们这两个王八蛋!怎么到现在才来!我天天坐在家里数星星数月亮,就等着你们来救我出去!再不来我全身的关节都要生锈了!”
达菲和莱斯利咬牙硬挨了这两拳,达菲又作势跟着揍了莱斯利一拳:“都怪这家伙闹别扭。”阿部青子看大家玩得高兴,也跟着轻飘飘地打了莱斯利一拳。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大家都在打你,我也好想揍你一顿!”
莱斯利斜眼看她:“随便打。”
“真的?”阿部青子说着突然起身,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莱斯利一个没坐稳,重心一晃,竟然“咚”的一下落到了水里!
“哈哈哈……”莱斯利从水里探出头来的时候,只见船上的三个人都在哈哈大笑。他奋力自己爬回去,忍不住也推了达菲一把!
所以在皮划艇靠岸的时候,他们所有人全身都湿透了。
因为担心赛琳娜的家人还会追上来,大家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换掉衣服以后又立刻赶往码头。天已经全黑了,码头上只剩下开往奥纳岛的最后一班客轮。他们别无选择,只好上了那班船。船上的乘客少得可怜,他们聚在一角,都在头疼接下来该往哪儿去。阿部青子想了想,说:“既然这样,大家今晚先到奥纳岛,就在我家落脚吧。我们正好一起商量找唐尼学长的事。”
“不用找了,”赛琳娜突然发话,“我知道他在哪里。”
“你知道?!”达菲和莱斯利异口同声地惊叫。
达菲紧接着又说:“你怎么不早点说!”
阿部青子好奇地问:“你的通信器不是被你爸爸没收了吗?你怎么查到的?”
“我虽然不能和你们通信息,但是还是可以看新闻嘛。我是从新闻里面推断的。”
大家都来了兴趣。
“你居然能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