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瑛生于1878年,湖北阳新人。1924年,国民党第一届全国代表大会,孙中山亲定石瑛为中央执行委员,此后为历届中央委员。身为国民党元老级人物,石瑛平时生活十分俭朴,节衣缩食,坚持乘火车坐三等车,乘轮船坐统舱,被称为“三等车主义”、“民国第一清官”。1928年,石瑛任湖北省建设厅厅长,与同样勤政爱民、清苦廉洁的民政厅厅长严重、财政厅厅长张难先意气相投,合称“湖北三怪”。
1932年3月,石瑛擢任南京市长。就任之日,避开欢迎仪仗队,手拎旧提箱,着布衣布鞋入市府,得“布衣市长”雅号。任内精简机构,裁汰冗员;严格财经手续;多筑平民住宅,举办平民贷款;扶持旧有缎业,大力提倡国货;增设校舍,普及小学教育;禁烟、禁赌、禁娼,整饬社会风气,古都气象为之一新。
石瑛的人生最精彩之笔,就是在甫任南京市长时大力整顿税收,成功地逼孔祥熙等权贵纳了税。
当时,石瑛选择了有魄力、有能力且能廉洁自律的胡忠民做南京的税务局长。两人下了决心,要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无畏劲头,下猛药治收税老大难之痼疾。他们首先在《中央日报》的广告栏里,刊登了南京市长的两个通告。一个是《减免小商小贩捐款的决定》,一个是《清查房产契约催缴大户税款》。对那些小商小贩的捐减免,而对豪门大户的税捐却要连历年旧账一齐算。此项举措一出,大得民心。
石瑛和胡忠民通过调研后认为,税收之所以收不上来,主要是政府中一些大人物带头不纳税。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从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和工商部长孔祥熙身上开刀。
其时,孔家的祥记公司在南京有分号,宋霭龄做股票债券生意,孔祥熙卖过几处房产,以前的不算,仅近两年孔家就应缴税款4500大洋。石瑛和胡忠民派专人将催缴税款单送到了孔家,末尾注明限三日内缴清。
谁知孔家根本不买账,孔二小姐还将催税单撕了个粉碎。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孔家不理这个茬,税款自然是分文未交。
胡忠民亲自出马上门向孔家催要应缴税款。孔祥熙和宋霭龄都没出面,蛮横的孔二小姐站在院子里挡住了胡忠民,轻蔑地说:“区区一个小局长,也敢来我家要钱?”
胡忠民不卑不亢:“不是我向你要钱,是你们欠国家的税款!税收是国家主要财源,纳税是公民必尽职责,拖延要加收罚款,抗拒要受法律制裁!”
孔二小姐仰天狂笑:“我们欠国家的?你真会说笑话!国家是谁?国家就是我们!委员长是我姨夫,财政部长是我舅舅,实业部长是我爸爸,他们是国家,应该由其他人给我们送钱,而不是让我们给别人出钱!”
胡忠民说:“二小姐,这税款的事,是不是请你父母出来谈谈?”
“我父母见你这样的小人物?门儿也没有!”孔二小姐一口回绝。
胡忠民继续苦口婆心地讲道理,可孔二小姐根本没有交税的意思,反而极尽轻蔑之能事。
“税警团!上!搬取实物,折抵税款!”胡忠民不得已拿出强硬的态度。
“警卫连!有强盗来了,拿起武器,看家护院!”孔二小姐大声招呼。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石瑛亲自来到了孔家。
石瑛好言相劝,依然不起作用,孔二小姐态度很强硬,就是抗税不交。石瑛只好使出杀手锏:“我这里有一个启事,请你交给孔部长过目。如果有修改意见,今晚8点以前通知我;没有意见,明天报纸就照样刊登了。”
孔二小姐接过来又要撕,石瑛提醒说:“那是副本,撕了也没用”,接着又对其他人大声说:“税警团,保护纳税人安全!在这没有完税以前,门前设岗位,严格盘查一切进出人员!”说完,石瑛头也不回地返回了市政府。
一边在门前设岗位,一边又是叫喊着要登报,这明明是给孔部长出洋相,石瑛真要做绝事了。
当天下班前,孔家派人把税款送到了税务局,国民政府主席林森也派人如期缴纳了税款,就此,南京的商贾权贵们一个个都破天荒地交齐了税款。石瑛整顿税收旗开得胜,民皆称快。
被逼纳税后,孔祥熙自然很不舒服,他一直在寻找报复石瑛的机会,机会终于来了。后来孔祥熙升任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一天,他接到了铁道部划拨给南京市12万元协助款的报告。这件事情本已先开会议定,但孔祥熙却挥笔批示:“铁路经费紧张,此议取消!”
1934年1月,国民党中委会议正在举行,孔祥熙坐在主席台前,突然,石瑛闯了进来,冲到孔祥熙面前,厉声质问:“你为什么取消铁道部给南京市的协助款?”
孔祥熙猝不及防,支支吾吾地说:“这个,经费困难哪……”
石瑛声色俱厉:“好一个经费困难!可南京从一个中等城市跃为首都,增加了多少中央机关?这些机关除了大官员,还有小职员,人口增加五倍还多!增加这么多人,要开商店,要修道路,要办学校,市政的经费就不困难了吗?”
孔祥熙阴阳怪气地嘲讽说:“我听说石市长整顿税收成效卓着,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呀!”显然孔祥熙没有忘记自己一下子交几千块大洋纳税的事,他取消协助款就是有意向石瑛报复。
顷刻间,石瑛明白了孔祥熙取消协助款的真正原因所在,气不打一处来:“可你也不要忘了,南京市一年的财政收入还不到你现有家产的百分之一!”
“你放肆!”孔祥熙拍案而起,手指石瑛鼻子,脸部因愤怒而扭曲。
疾恶如仇的石瑛顺手抓起桌上的大墨盒,就向孔祥熙头上掷去。墨盒未伤着孔祥熙的皮肉,墨汁却泼了孔祥熙一脸,进口毛料西服也玷污了一大片。石瑛快步离开会场扬长而去,孔祥熙狼狈不堪。
石瑛回去就写下辞呈,回武汉去了。
蒋介石深知石瑛的耿直,觉得若准其辞职,此事传播开来还是对孔祥熙不利,于是立即派人敦请石瑛复职,并亲自保证恢复铁道部的协助款,石瑛才答应回来。
石瑛还为共产党做过不少好事。1939年夏,他当选湖北省临时参议会议长,通电声讨汪精卫投日叛国罪行。1940秋,陈诚回鄂任省主席,拟逮捕中共地下党员董冰如(省议员),石瑛巧为周旋,使董安全离开恩施。共产党员石克继在宣恩被捕入狱,身患重病,石瑛力保其狱外就医。
1943年12月4日,石瑛病逝,其传世作品有《石蘅青先生言论集》。
胡适与黄侃“斗法”
五四时期围绕白话文运动的那场硝烟弥漫的争论,充满了狡黠、机巧、趣味与智慧,点亮了新文化运动启蒙的天空,也照亮了现代史的进程。
胡适是五四时期白话文运动最早的倡导者与实践者。由于白话文是新生事物,当时社会上对此的反对异常激烈,反对白话文运动的有大学者吴宓、黄侃、林纾、梅光迪、章士钊等人,尤以黄侃为最。
黄侃乃国学大师章太炎的大弟子,恃才傲物,其狂妄与尖刻是出了名的。
黄侃年轻时曾拜访大学者王闿运,王对黄侃的诗文激赏有加,不禁夸赞道:“你年方弱冠就已文采斐然,我儿子与你年纪相当,却还一窍不通,真是钝犬啊。”
黄侃听罢美言,狂性立刻发作,竟道:
“你老先生尚且不通,更何况你的儿子。”好在王闿运通脱,并未计较。
如此狂狷之人,又是反对白话文最凶者,黄侃对胡适进攻的火力之猛可想而知,一有机会便冷嘲热讽。有一次,黄侃对胡适说:“你提倡白话文,不是真心实意!”胡适问他何出此言。黄侃正色回答道:“你要是真心实意提倡白话文,就不应该名叫‘胡适’,而应该名叫‘到哪里去’。”此言一出,他仰天打三个哈哈,胡适则气得脸都白了。
又一次,黄侃在讲课中赞美文言文的高明,举例说:“如胡适的太太死了,他的家人电报必云:‘你的太太死了!赶快回来啊!’长达11字,而用文言则仅需‘妻丧速归’4字即可,仅电报费就可省三分之二。”
这一次,胡适回击了,而且巧妙得令人拍案叫绝。也是在课堂上,胡适大讲白话文的好处时,有位同学不服气地问:“胡先生,难道说白话文一点缺点都没有吗?”胡适微笑道:“没有”。这位学生想起黄侃关于文言文电报省钱的论调来,反驳道:“怎会没有呢,白话文语言不简洁,打电报用字就多,花钱多。”胡适说:
“不一定吧,要不我们做个试验。前几天,行政院有位朋友给我发信,邀我去做行政院秘书,我不愿从政,便发电报拒绝了。复电便是用白话文写的,而且非常省钱。同学们如有兴趣,可代我用文言文拟一则电文,看看是白话文省钱,还是文言文省钱。”
同学们果然纷纷拟稿,最后胡适从电稿中挑出一份字数最少且表达完整的,其内容是“才学疏浅,恐难胜任,恕不从命。”胡适念毕,不无幽默地说:“这份电稿仅12个字,算是言简意赅,但还是太长了。我用白话文只须5个字:干不了,谢谢。”随后胡适解释道:“干不了”,已含有才疏学浅、恐难胜任的意思,而“谢谢”既有对友人费心介绍表示感谢,又有婉拒之意。可见,语言的简练,并不在于是用白话文,还是用文言文,只要用字恰当,白话也能做到比文言文更简练。
胡适一番精辟的阐述,是对黄侃“文言文电报省钱”之论调的回马一枪。同学们听后不由得纷纷点头赞同。在胡适等人的不懈努力下,白话文最终取代了文言文。
张治中犯颜直谏蒋介石
张治中将军是国民党政坛上一位独树一帜的人物,他在国民党内长期身居高位,担任过多个要职,但一直信守不对共产党放一枪一弹的承诺。毛泽东称赞其“专做好事,做了许多好事”。张治中是三民主义的真诚拥护者,又是一位敢于犯颜直谏的人。他曾多次以口头或书面意见的形式,对蒋介石进逆耳之言。
在和蒋介石相处的25年中,张治中对国民党内“群僚百工,中于明哲保身之毒,只求禄位之保持,不图事业之推展”的现象深恶痛绝,曾多次就政治、军事、经济等各种问题,当面向蒋提出意见,甚至发生争论,可谓蒋氏诤臣。张治中还多次上书蒋介石,陈述意见,其中有三次长达万言。
一次是1941年3月2日,张治中就“皖南事变”的影响,向蒋介石上万言书,痛陈对中共问题处理的失当,力主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第二次是1945年11月,鉴于蒋介石积极准备发动内战,张治中自新疆给蒋介石再次上万言书,主张用政治方式解决中共问题,反对重新挑起内战。第三次是1948年夏天,解放战争战略决战前夕,张治中已看到蒋家王朝必然失败,但出于对蒋的忠心,明知其不可为,仍然作最后的进言,又一次向蒋呈上了一封《对当前国是之检讨与建议》的万言书。
在《对当前国是之检讨与建议》的万言书中,张治中不惜冒丢乌纱帽甚至丢头颅的风险,对国民党执政以来的各项保守政策予以严厉批评,并将之归咎于“领袖”本身的领导失当、独断专行,指出若干年来“总裁”对国民对干部所发表的文告与训示,“多偏重于抽象之说教,绝少关于具体之现实政策”,甚至在文中有蒋“为世界各国领袖中脾气最坏之一人”等语。
蒋介石在大陆执掌政权期间,大权独揽,小权亦很看重。蒋介石兼职范围之广,令人瞠目结舌,最高峰时蒋介石身兼27个要职!除陆海空三军统帅职务他始终牢牢抓住,非己莫属外,中央农民银行理事长他要兼,新生活运动委员会董事长他要兼,连童子军总司令他也要兼……对此,蒋麾下文武几乎均熟视无睹,甚至有些趋炎附势者,竟拍手叫好。唯有一人,坚决反对蒋介石兼职过多,此人就是张治中。
抗战初期,张治中改任蒋的侍从室第一处主任。他想方设法促使蒋减少兼职,以提高工作效率。张治中到任未几,原四川省政府主席王缵绪因诸多劣迹遭地方实力派驱逐而下台,蒋介石乘机要自己填补真空,张联合多人表示异议,力陈兼职之弊。蒋不听,并大言不惭地表示:“没有人能任。”张笑道:“您手下不乏将相之才、封疆大吏,何愁没人?”蒋固执己见,但到成都(省政府所在地)两次,就领教了地方势力的手段。他们一致排外,很难对付,蒋介石遂辞去四川省主席兼职,交其重要谋士张群继任。
滇缅公路打通后,需要在国民政府军委会下设置交通运输管制局来管理。在组设机构的签呈上请示局长人选时,蒋介石又批了“自兼”二字。张治中则认为,最高统帅兼交通运输管制局局长太不成体统,遂签署意见:“请以参谋总长何应钦兼任。”张治中对何直言:“您如不愿兼,委员长就要自兼,这不成体制,请您勉为其难,为领袖分劳分忧。”何应钦无言以对,被迫答允。这样,蒋介石总算又少了一个兼职。
陈嘉庚曾提“古今中外最伟大的提案”
“敌未出国土前,言和即汉奸”,这是陈嘉庚先生1938年10月28日从新加坡给当时正在召开的国民参政会发来这样的一个电报提案。它言简意赅,振聋发聩,发人深省,大快人心,给了当时的主和派以沉重的一击,在海内外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被着名爱国人士、卓越的政论家、出版家邹韬奋先生誉为“古今中外最伟大的一个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