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用麻、丝、毛、棉等纤维为原料,纺绩加工成纱线后经编织而成的布帛,通称为纺织品。不同时期的纺织品是衡量人类进步和文明发达的尺度之一。中国古代的丝麻纺织技术,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在世界上享有盛名。如古罗马帝国就是通过“丝绸之路”上丝织品的传播,称中国为“丝之国”的。以发达的纺织技术为基础的中国古代服饰,源远流长,特色鲜明,向来为世人所瞩目。马王堆汉墓出土的纺织品不仅向人们展示了中国古代发达的纺织技术,而且展现了中国古代多姿多彩的服饰文化。那么中国古代的纺织技术有何特点?是怎样发展的?中国古代服装文化又有哪些表现?走进本章,共同领略中国古代纺织技术的辉煌,感受中国古代服饰文化的斑斓。
第一节 马王堆汉墓与汉代纺织品
长沙为汉长沙国首府临湘县所在地。马王堆汉墓就是西汉初期长沙国丞相利仓及其家属的墓葬。马王堆汉墓的发掘,为研究西汉初期手工业和科学技术的发展,以及当时的历史、文化和社会生活等方面,提供了极为重要的实物资料。
一、马王堆汉墓
马王堆汉墓位于湖南省长沙市东郊。马王堆汉墓的地面上,原有大小相仿的2个土堆,东西并列,底径各约40米,顶部圆平,高约16米。该墓地曾被讹传为五代十国时楚王马殷的墓地,故称马王堆;又曾被附会为长沙王刘发埋葬其母程、唐两姬的“双女冢”。
1972年,一个偶然的原因,湖南省博物馆与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发掘了马王堆1号墓。1973-1974年初,又相继发掘了2号、3号墓。据《史记》和《汉书》记载,长沙相利仓于汉惠帝二年(前193)卒。2号墓发现“长沙丞相”、“侯之印”和“利仓”3颗印章。这表明该墓地的墓主,既不是楚王马殷,也不是程、唐两姬,而是长沙相利仓。1号墓发现年约50岁的女性尸体,墓内又出“妾辛追”名章,应是利仓的妻子。3号墓遗骸属30多岁的男性,可能是利仓儿子的墓葬。3号墓出土的1件木牍,上有“十二年十二月乙巳朔戊辰”等字样,说明该墓的下葬年代为汉文帝十二年(前168)。1号墓分别打破2号墓和3号墓,则其年代应再晚些。
马王堆汉墓选址于高四五米的土丘上,造墓时先在土丘上挖出墓坑的下半部,再用版筑法夯筑出墓坑的上半部和墓道,入葬后填土夯实,筑起高大的坟丘。3座墓的墓坑,形式大体相同,都是北侧有墓道的长方形竖穴。1号墓的墓坑最大、最深。墓口南北长19.5米,东西宽17.8米,以下有4层台阶,再下则是斗形坑壁,直达墓底。墓底长7.6米,宽6.7米,深16米。另外2座墓葬的规模略小,墓坑较浅,墓壁只有3层台阶。2号墓的墓底长7.25米,宽5.95米;3号墓的墓底长5.8米,宽5.05米。
3座墓葬的墓底和椁室周围,都塞满木炭和白膏泥,然后层层填土,夯实封固。
1号墓所填木炭的厚度为0.4~0.5米,总重量达1万多斤,分布在木炭层外的白膏泥,厚度达1~1.3米。黏性甚强,渗透性极低的白膏泥,对于密封墓室起了决定性作用。它使深埋地下10多米的椁室形成高标准的恒温、恒湿、缺氧、无菌环境,基本排除物理、化学、生物等因素对各种物质的损毁作用,故墓内的多层木质棺椁、墓主尸体及随葬器物都能完好地保存下来。另外两座墓葬,特别是2号墓,则因白膏泥堆积较薄,分布不匀,密封程度不好,墓内的保存情况较差。
1号墓和3号墓的棺椁都保存相当完整,结构基本一致,但规模有一定的差别。1号墓的庞大椁室和4层套棺,采取扣接、套榫和栓钉接合等方法制作而成,约用木材52立方米。椁室用厚重的松木大板构筑,长6.73米,宽4.9米,高2.8米,下置垫木和2层底板,再树4块壁板和4块隔板,形成居中的棺房和四周的边厢,上部覆盖顶板和2层盖板。4层套棺用梓属木材制作,内壁均髹朱漆,外表则各不相同。外层的黑漆素棺体积最大,长2.95米,宽1.5米,高1.44米,未加其他装饰。第2层为黑地彩绘棺,饰复杂多变的云气纹及形态各异的神怪和禽兽。第3层为朱地彩绘棺,饰龙、虎、朱雀和仙人等祥瑞图案。第4层为直接殓尸的锦饰内棺,盖棺后先横加2道帛束,再满贴以铺绒绣锦为边饰的羽毛贴花锦。3号墓的椁室南边厢多一纵梁。套棺3层,外棺和中棺的外表均髹棕黑色素漆,未加其他装饰,内棺则在加帛束之后满贴以绒圈锦为边饰的绣品。2号墓从残存的痕迹看来,结构和1、3号墓有所不同,椁内置2层棺。
1号墓的女尸经病理解剖表明,虽然经历了2100年,身体各部位和内脏器官的外形仍相当完整,并且结缔组织、肌肉组织和软骨等细微结构也保存较好,这在世界尸体保存记录中是十分罕见的。临床医学检验表明,死者生前患有冠心病、多发性胆石症,以及全身性动脉粥样硬化症、血吸虫病等多种病变。女尸的发现,为研究尸体的保存以及古组织学、古病理学、古代疾病史和中国医学发展史,提供了重要资料。
女尸身着丝棉袍和麻布单衣,足登青丝履,面盖酱色锦帕,并且用丝带将两臂和双脚系缚起来。然后包裹18层丝、麻衣衾,捆扎9道组带,又覆盖两件丝棉袍。
女尸出土时,浸泡在约80公升的无色透明棺液之中(出土不久变成棕黄色)。这种棺液经多种科学分析判明不是防腐剂,而是土壤中的水分通过白膏泥和木炭层渗入墓室,经长时间的凝结而积聚棺内,具有微弱的抑菌、杀菌作用,对尸体的保存起一定作用,但不是尸体得以完好保存的根本原因。
保存较好的1号墓和3号墓,随葬品都置于棺室周围的4个边厢之中,主要有满盛衣物、食品和药材等物的竹笥、漆器、木俑、乐器、竹木器和陶器,以及“遣策”竹简,均达1000余件。两座墓葬的锦饰内棺上都覆盖彩绘帛画。3号墓还随葬有帛书和兵器。
遣策竹简详细记载了1号和3号两座墓葬的随葬品情况,是目前发现的同类竹简中最完整的两批。1号墓出土312枚,3号墓出土410枚,内容均为逐件记录随葬物品的名称、数量和各种物品的分类小计。1号墓遣策所列器物清单的大概顺序是:用漆木制九鼎、七鼎、三鼎、二鼎盛放的各种羹,用竹笥盛放的肉食品(包括禽、蛋和鱼类),用陶器盛放的酱和酒,用布囊盛放的粮食,以及漆木器具、梳妆用品、丝织衣物、乐器、扇、席和土质、木质的明器,但没有提到尸体的衣衾和相当数量的木俑。简文所载与墓内所出实物虽有一定的出入,但两相符合者仍然较多,因而根据简文便可确定某些器物的名称。3号墓所出遣策,除大部分内容与1号墓相同外,还记载有车骑、乐舞、童仆等侍从,包括所持仪仗、兵器和乐器等物,这些都能同出土的木俑及棺室两壁的帛画大体对照起来。
1号墓和3号墓内棺上的彩绘帛画,保存完整,色彩鲜艳,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2幅帛画的构图基本一致,全长2米许,均作“T”字形,下垂的四角有穗,顶端系带以供张举,应是当时葬仪中必备的旌幡。画面上段绘日、月、升龙和蛇身神人等图形,象征着天上境界;下段绘蛟龙穿璧图案,以及墓主出行、宴飨等场面。整个主题思想是“引魂升天”。有人认为,遣策中的“非衣一长丈二尺”,即指这种帛画。两座墓葬帛画的主要差别在于墓主形象,1号墓为女性,3号墓为男性。3号墓棺房悬挂的帛画,西壁保存较好,长2.12米,宽0.94米,绘车马仪仗图像,画面尚存100多人像、几百匹马和数十辆车;东壁的帛画残破严重,所绘似为墓主生活场面。
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各种丝织品和衣物,年代早,数量大,品种多,保存好,极大地丰富了中国古代纺织技术和古代服饰的史料。1号墓边厢出土的织物,大部分放在几个竹笥之中,除15件相当完整的单、夹棉袍及裙、夹袱、袜、手套、香囊、几巾外,还有46卷单幅的绢、纱、绮、罗、锦和绣品,都以荻茎为骨干卷扎整齐,以象征成匹的缯帛。3号墓出土的丝织品和衣物,大部分已残破不成形,品种与1号墓大致相同,但锦的花色较多。最能反映汉代纺织技术发展状况的是素纱和绒圈锦。薄如蝉翼的素纱单衣,重不到1两,是当时缫纺技术发展程度的标志。用作衣物缘饰的绒圈锦,纹样具立体效果,需要双经轴机构的复杂提花机制织,其发现证明绒类织物是中国最早发明创造的,从而否定了过去误认为唐代以后才有或从国外传入的说法。而印花敷彩纱的发现,表明当时在印染工艺方面达到了很高的水平。保存较好的麻布,发现于1号墓的尸体包裹之中,系用苎麻或大麻织成,仍具相当的韧性。
马王堆汉墓发现了大批帛书和2卷医简,均出自3号墓东边厢的长方形漆盒中。帛书大部分写在宽48厘米的整幅帛上,折叠成长方形;少部分书写在宽24厘米的半幅帛上,用木条将其卷起。出土时都已严重破损,经整理,知共有28件。其中除《周易》和《老子》两书有今本传世外,绝大多数是古佚书,此外还有2幅古地图。这是中国考古学上古代典籍资料的一次重大发现。医书简2卷200支,其中1卷内容与《黄帝内经》相似,讲的是养生之道,另外1卷则为房中术。
马王堆汉墓的乐器,1号墓出土有二十五弦瑟,是目前发现的唯一完整的西汉初期瑟,还出土二十二管竽和一套竽律。3号墓除出土瑟、竽外,又有七弦琴和六孔箫。这些都是首次发现的西汉实物。12支一套的竽律管,分别标明汉初的律名,为探讨中国早期律制增添了物证。
马王堆汉墓出土的漆器共约500件,计1号墓184件,3号墓316件。这是各地发现汉代漆器中数量最多、保存最好的一批。器类主要有鼎、匕、盒、壶、钫、卮、耳杯、盘、奁、案、几和屏风等。漆耳杯占漆器总数的一半以上。漆器大部分是木胎,只有少数奁和卮是夹胎。装饰花纹多为漆绘的红、黑和灰绿等色。纹样则以几何纹为主,龙凤纹和草纹为辅。一些漆器书有“侯家”、“君幸酒”、“君幸食”字样,还有注明器物容量的。不少漆器有“成市□”戳记,说明是由成都官府作坊制造的。
此外,1号、3号两墓分别出土100多件木俑和30多个盛放肉食品、谷物、果品和香料的竹笥。
二、汉代纺织品
汉代的纺织品生产主要有官府手工业、独立手工业和农村副业三种方式。山东滕州宏道院、滕州龙阳店、嘉祥祠、长清郭巨祠、临沂金雀山,江苏沛县留城镇、铜山洪楼、泗洪曹庄,四川成都百花潭等地出土汉代画像石上所见的纺车、缫车、调丝、并丝、织机、染具等写实图形,已反映了汉代纺织业的发达与成就,而以马王堆汉墓出土纺织品为代表的纺织实物,为研究汉代纺织手工业技术水平及服饰特点提供了重要物证。
汉代出土的丝织品按织物组织分,有平纹组织的纱、绢、缣、縠,有绞经组织的素罗、花罗,有斜纹组织显花的绮、锦、绒圈锦等。
纱和縠是一种纤细、轻盈、稀疏的方孔平纹丝织物。马王堆汉墓出土了精细的纱和縠。其中一件薄如蝉翼的素纱单衣,长128厘米,袖长190厘米,重仅49克。
其经纬密度为每厘米58根和40根,每平方米素纱重15.4克,单根丝的纤度为10.2~11.3旦。表明西汉初的蚕丝品种优良,织造水平高超,素纱的品质可与现代的乔其纱媲美。马王堆3号墓出土的4块浅绛色縠,其经丝密度疏的约每厘米34~36根,密的约58~60根;经纬丝的投影宽度纤细,经丝为0.03~0.08毫米,其拈角为25°~35°,拈度为14~24拈/厘米,织物厚度为0.07~0.10毫米。縠比素纱更稀疏、更轻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