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虽然摇摇晃晃,车上的人但却感觉不到不适。
钰杏看着熟睡的司徒楚,伸出手轻轻抚平他微皱的眉。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他哄住。
一路上夏风吹拂,柳树在河岸扎根生长。虽盛夏,柳枝依旧翠绿。
远处已经依稀可见湖浮山庄的虔诚塔。再过一刻便可以到达目的地。
马车稳稳地停在一座石门前。石门上挂着一块烫金的匾,襄有“湖浮山庄”四个大字,气势磅礴。石门左右两旁各有一座石莲。
车乐从钰杏手中接过仍在沉睡的司徒楚,门内来迎接的人纷纷凑拢观看。
“哟,长的真像钰娉……”
“这是什么话?钰娉生的不像她,难不成、难不成像司徒羽吗!”
众人七嘴八舌的,把司徒楚给惊醒了。
“嘿!你叫什么名字?”其中一个长发高束脑后的男子凑上前,问。
司徒楚朝车乐怀里缩了缩,扯过车乐的衣角遮住脸。
车乐尴尬地笑道:“进去再说吧。”
众人都给让出一条路来,司徒楚紧紧的抓着衣角,盯着那些从未见过的人。忽然想起父亲之前的一番话,又心塞。
泪水跑出了眼眶,司徒楚哇哇大哭起来:“爹……我要爹爹……呜哇……”
之前询问司徒楚姓名的那个男子一副心烦的样子:“怎么这么爱哭。”
“楚儿乖,楚儿不哭……等会儿就可以见到娘亲了。”钰杏刮刮司徒楚的鼻子,搂住他。
“娘亲……”司徒楚止住哭声,低声呢喃。
癸羽宫——
帷幔罩住水亭中独自喝酒的司徒羽,左韵笔直的侯在亭外。
约一刻钟,左韵低垂的头终于抬起。“主宫,左韵说句不该的话。”女子窈窕的身影透过帷幔看的一清二楚。
“您并没有放下她;亦或许,这么多年您只是在……惩罚自己。”
伸向酒杯的手顿在半空,又退了回去。司徒羽转而靠在榻上,冷冷的笑道:“呵。我为什么要惩罚自己?错的人是她!不是我!不是我!”
左韵看着微怒的主宫,补了一句:“主宫只当是左韵随便说说而已。”
司徒羽怒视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属下狠狠地摔掉酒杯。琉璃杯与地面相撞破碎发出刺耳的声响。
“滚。”
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后,司徒羽倒在榻上,肆无忌惮的狂笑,眼角似有晶莹的液体。
转过墙角莲花池,来到膳房。
“左护法。”膳房厨师看见她,齐声问候。
左韵倚在门上,指着桌上的面食,说:“待会给主宫送去。”说罢,欲要离去。
“护法这是要出去吗?”一个胆大的厨师问。
“嗯。”
她要出去,为他查探虚实。
夜幕刚降临,湖浮山庄已经灯火通明。
吃过晚饭的司徒楚拉着钰杏:“姨娘,我娘亲呢?”
司徒楚隐约觉得不对劲。不是娘亲已故吗,又怎会到现在还未见面?难道……
钰杏温柔的看着身旁的孩子,不答。只是微笑。
这让司徒楚开始怀疑。
门被推开,一中年女子身着黄色流边纱裙冲了进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脸上有明显的泪痕。
司徒楚一惊,后退几步。
钰杏站起身,给中年女子让位。
中年女子慈祥地望着孩子。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嘴……像自己,又像那个人。
“呃……请问您……”司徒楚手指交错放在胸前,颇有礼貌的询问。
原来,那个人把孩子教育得如此之好。
“噗呲。楚儿,这位,就是你的娘亲。”钰杏见司徒楚这般小心翼翼,为之一笑。
“呃……哈……哈哈……”司徒楚有些愣住了,事实跟自己猜想的相差无几。
娘亲真的没死。
钰杏适时的走了出去,关上门。给那母子俩一个空间。
司徒楚率先回过神来,为中年女子拖来凳子:“娘亲坐。”
三个简单平凡的字终于让女子回过神,她点头坐好。
女子见孩子为自己沏茶端水,泪水再次布满苍白的脸。
内心深处久久不能平静。
“孩子……”女子张开薄唇,轻唤。同时招手示意他来到自己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
“司徒楚。”稚嫩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楚儿……这么多年,娘亲没在你身边,过得好吗?”女子渐渐的,开始抚摸他的头。
司徒楚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思索片刻:“爹爹对我很好,什么都宠着我……只是……前些日子来山庄之时,他……不要我了……”声音渐渐微弱,有些哽咽。
女子一僵,苦笑。
他这是决意要与自己断绝所有关系吗?连唯一的线,都断了。
女子紧紧地搂着司徒楚:“楚儿最乖,以后娘亲再也不离开你了。”
“刚才吃饱了吗?”女子柔声又问。
司徒楚很使劲的点头。
他回眸看向窗外思索着远方的人正在干什么。
女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到夜空中繁星点点,并无其他。
“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
“真的吗?”
“真的。”
“那……”女子轻轻扳过司徒楚的肩,问:“明日便开始学习剑术,如何?”
“我……我……不想……学习……湖浮山庄的剑术……”司徒楚一边说,一边观察母亲的神色。
果然,女子有些失望。
为何不想?
女子想知道答案,但却没有问出口。毕竟来日方长,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学习,也许是自己太过心急了吧。
“天色已晚,睡吧。娘亲陪你。”女子拍拍他的肩,道。
如果,他知道自己没死,会怎样呢……
梦中,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在一个雨夜与他的相遇、相识、相知、相伴。
笙歌笑语,好不快活。
究竟。。又是什么,从何时开始,笙歌不再,笑语不复。
女子耳畔是司徒楚均匀的呼吸声,一起一伏。
他很累,所以睡的也很沉。
睡着之前,他的脑海里想的是临走时,左韵的那句话。
不管现在主宫怎么说、怎么做,左韵都希望公子不要忘了曾经。
曾经是怎样的,现在又如何,往后谁又说的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