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招选工作正如火如荼地举行,挽饶去的时候也不晚。虽说拿的是假官籍,但没人有意去针她,还是发现不了的。
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繁华是路人,挽饶再不是那个千金之躯,她是舍长宁。
经过一轮轮的宫女选拔工作,挽饶成功留下。新入选的宫女入住枕湘苑,从此要学习诸多宫庭礼仪,一月之后会有一次考核,宫女按考核结果被分配到各个宫室,表现突出的将有机会去皇上的昭阳殿侍奉。这是个让宫女心动的差事,本来醉翁之意就不在酒,说不定皇上哪天就相中了她们中的一个,那可真是一人受宠,鸡犬升天。
挽饶的同伴们都在卖力练习,可挽饶不,挽饶对君恩没兴趣,她只想在宫里先过一段安稳日子,等到帝都风波平息,再找机会溜出宫。
挽饶算是宫女一列中表现平庸的一个了,加上平日都是素颜朝天,她也就不可能鹤立鸡群。她的一同伴素锦就不同了,表现突出,性子让人喜欢,长得也不错,连掌事宫女也抱了很大希望在她身上,可偏偏这样出色的她在考核时却与榜首无缘。素锦的竞争对手辞月晓却在众人的哗然声中夺得榜首,这不免让人疑心其中蹊跷。
辞月晓的出身比素锦要好,且善于收买人心,指不定她就收买了考官。当然,这只是质疑,无凭无证,无家世,就只能落得个哑口无言的境地。
辞月晓成了去昭阳殿的最佳人选,巴结奉承的人都聚在了她身边,一时风光无限。素锦因考核失利心里悲怮,接连几天都阴沉着脸,挽饶陪在她身边安慰她,枕湘苑一时悲喜景象两番交加。
辞月晓乐得忘乎所以,有意对素锦冷嘲热讽,素锦与她向来水火不容,加上对辞月晓抢她风头怀恨在心,心一横就是一耳光甩在辞月晓脸上,辞月晓猝不及防,狼狈地捂着脸,待回过神,毫不顾形象地狠狠推了素锦一把,素锦又怎么示弱,即刻把辞月晓扑倒,两个女人的战争就此展开。挽饶本来是来劝架的,结果看素锦处于不利地位置,不假思索地就加入了素锦的队伍。二比一,自然是挽饶和素锦赢,不过赢得狼狈,而且这事惊扰了掌事宫女刘大人,然后挽饶和素锦毫无争议地接受处罚。
枕湘苑的宫女除了挽饶,素锦,辞月晓,其余的人都被按期送入各个宫室,辞月晓因身负重伤在枕湘苑休养,挽饶与素锦因打架滋事扣留在枕湘苑察看,看来这场架赢得真不值。
当别的宫女在宫殿里尽心伺候主子时,挽饶和素锦操着扫把顶着炎炎烈日在宫道上清扫,还得挨刘大人的训斥,自从惹了祸,刘大人对这二人的态度来了个扭转乾坤,动不动就对二人发怒,她俩连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没惹祸,素锦好歹还可以领个好差事,挽饶也不至于沦落为扫大道的,这都是外话,后悔也没用了。
扫宫道也不全可悲,挽饶可以趁着这时听到过路人谈论的一些事,例如挽义怀的消息,自挽饶出逃,帝都城被翻了个底朝天,可就是找不到她。
某日风和日丽,挽饶正专心扫地,一群人自她身侧路过,忽然就就有一句话飘入她的耳朵,
“看来挽义怀病得不轻啊,连朝都上不了了。”
只是男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登时就让挽饶愣住。男子又继续说,“我还以为他坚不可摧,不曾想他的宝贝女儿就一丢就让他垮了。”
“这可真是个绝佳的机会,爷,我们可千万不能让桓砚钻了空子。”又一男音飘来,挽饶整个人再次呆住,足足有几秒思绪在飘飞。挽饶抬头看了看,刚好与说话男子的目光迎合,他的眸光深邃,一眼望不到底。挽饶看得有些痴,忽而就忘了自己在干什么,男子目光移去,挽饶才回了神,然后继续干活,待她再抬眼去看,视线中只剩男子离开时的翩翩背影。
“景王爷可真好看。”素锦不知何时站在挽饶身边低声取笑道。挽饶白了她一眼,素锦又说:“别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你对王爷一见钟情,可惜啊,我们都是奴才命,不然凭你这姿色,嫁给王爷绰绰有余。”
“净瞎说!”挽饶拍了她一下,兀自扫着地。
挽义怀重病,怎么会这样?挽饶顿时内疚得不行,她断断没料到会这样,当初她在家时挽义怀的身体就不怎么好,挽义怀早早地把她嫁了也是想早结了自己的心病,可挽饶偏不体会他的良苦用心。挽义怀苦心经营也不单单是为了挽饶,他还有自己的心计。
挽饶开始心不在焉,如同丢了魂似的,素锦不解,还以为她是心心念念着那个景王爷。那个景王爷还不至于有这个魅力让挽饶朝思暮念,对于美男子,挽饶已经见怪不怪。。
景王爷是先帝的第三子,全名叫连景,与皇帝异母同父,已获封了一块封地,但他一般呆在帝都的宅府里,至今未婚,他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只是他不愿娶,若他愿娶,帝都里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嫁与他。
在枕湘苑察看的日子过得平静如水,辞月晓的身体一好转便被安排去了昭阳宫,没几日就传来她被封作月美人的消息,这是意料中的事,并不稀奇。
辞月晓一显贵,挽饶和素锦的日子更不好过,这边刚扫完宫道,那边又安排去打扫一座废宫殿,据说那宫殿曾是先帝嫡子所居,因一场大火,嫡子不幸遇难,如今已荒废多年,且听人说有人曾经在这听到过婴儿的哭声,哀转久绝,让人胆寒。这宫殿外头已是荒草满径,荒芜萧瑟得很,给人一种阴深的感觉。
先帝嫡子怎么会莫名葬身火场,真是奇怪?挽饶想。如今天子是庶出,皇后也是庶出,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还是这都是皇室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太多问题搁浅,挽饶只觉疑云重重。
宫殿里也布满了灰尘,很多器物有烧过的痕迹,一看就知道这儿少有人来,安排挽饶和素锦打扫定是有意为之。好不容易才清扫完宫殿,素锦受不住这儿的阴气先离开了,挽饶倒没什么感觉,便独自呆坐在宫阶上思索。正想得入迷,忽听得有人在低语,挽饶便竖起耳朵细听,
“皇上那边有什么动作?”分明是那个连景的声音,怎么又是他?挽饶心中低嗔。
“倒是没什么,他近来忙着宠幸那个辞月晓,压根不问朝政。”一名女子应答。
“把他看紧点,还有,把辞月晓处理掉,她在会扰乱我们的计划。”连景的语气十足地冷漠,分毫不带情感。
“是。”沉默了一阵,女子又深情道,“王爷。奴家真的好想你。”
“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连景口气还是淡漠,女子似乎有些扫兴,娇嗔道,“王爷。”
挽饶一阵冷颤,心想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忙起身要走,然而有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
“又是你。”连景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挽饶抬头,连景的身畔还站着一名高贵的女子,她认识那女子,是皇帝尤为宠爱的容妃,虽然惶恐,挽饶还是行了一礼,“给王爷请安,给娘娘请安。”
“哼!你这狗奴才都听到了什么?”容妃冷声质问。
“娘娘饶命!奴才只是一名打扫的奴才,不曾听到什么。”挽饶冷静回答。
“王爷,该怎么办?这狗奴方才肯定听到了我们方才所言,是绝不能容的。”容妃表情鸷冷。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且先找个理由把她扣在身边,免得她张扬出去,等时机成熟,再杀她不迟。”
“恩,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
挽饶心下一惊,警惕地看了连景一眼,他的眼眸依旧深邃如海,眸底平静,几无微漾,仿佛一个高贵的仙子,超然无尘,让众生也迷倒。
容妃随意找了个理由就把挽饶调离枕湘苑,挽饶扫宫道的命运就此改变,然而素锦不同,她还得扫地,挽饶也帮不了她。
调到容妃的宫殿当差也不全是坏事,容妃也没虐待她,她的待遇和其它宫人没两样,素锦本来还担心她过的不好,看挽饶过得比自己还舒坦,也就放心了,她还不知道挽饶将有生命危险的事。
挽饶在容妃那儿也不敢放肆,规规矩矩地做自己分内的事,但监视她的双眼就不曾离开过。当初偷听一事犹如悬在挽饶头上的一把利剑,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挽饶的致命之剑。
容妃本应是很受宠的,然而辞月晓的到来立即让容妃的芙蓉殿门可罗雀。容妃正极力挽回这一局面,她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一桌皇帝喜欢吃的佳肴,并让下人把皇帝请来。容妃盛装打扮后在桌前满心欢喜地等待,等来的却是皇帝在月美人那用午膳的消息,容妃的脸色当场黯然,挽饶和其他宫人一样惶恐跪下,跪了好一阵不见容妃发作,只听得她发话:“这些点心也别浪费了,就赏了你们吧,舍长宁,看你在我这也还算老实,这盘栗子糕就赏你了。”
“谢娘娘!”虽说挽饶不解,可还是接受了,其余宫人没她好运,只能赏一丁点,人家羡慕挽饶还来不急。
在容妃宫里一忙完,挽饶就跑去找素锦,然后和她一起分享自己的点心,这宫里能和自己共患难的也只剩素锦,挽饶不找她能找谁。二人正吃的尽兴,眼前忽然就站出一个人,是容妃。她看向素锦,眼底盈满了笑意,恍惚间听到她说:“就是你了。”
她指的是谁?素锦?还是自己?挽饶疑惑地看了看素锦,她也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