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的场面太美,挽饶担心自己会受不住,还是乖乖的回了府。趁着大厅暂时没外人,挽饶便去了大厅坐坐,管送礼记录的伙计还在坐在厅里马不停蹄地做记录,另有几个下人负责搬运东西到仓库,挽饶有几分好奇,于是跟着他们一同去了仓库。
仓库也有记录清点的人手,挽饶走了进去,看着琳琅满目的珍宝竟然感到无从下手,随意的拣了一块玉雕,还是天然岫岩制成的,能进这仓库的东西总是有特点的。本来还想着拿点小饰品玩玩,这里的奇珍异宝却让挽饶看的眼花缭乱,最后都看不下去了。
挽饶又折回了大厅,走在路上听得几个下人聚在一起议论。
“今年来送礼的人好像都没有送美人儿的,似乎有点奇怪。”
“连送闺女的人都没有!”
“不少人送了字画呢,而且据说都和梅花有关。”
“听说了吗?正旦宴那天,咱们大人特意帮夫人在额前画了一朵梅花,会不会就跟这个有关系啊。”
。
“你们在嚼什么舌根呢?都没事做吗?”挽饶走过去制止。
一群人惊恐地散开,齐声问候,“大夫人!”
挽饶不去追究这些,但话的内容她听到了大概,然后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在胸中激荡开来。
果然桓砚没欺骗她,这梅花妆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好处呢。
挽饶的妆容在正旦宴上惊艳了四座,尤其是额间的一朵梅花更衬得她容颜清丽。当时殿中的大臣就已各怀心思,加上四处的打听,才得知这妆是桓砚画的。那些细心的官员定然会花时间去琢磨这深层含义,然后再来依此考虑送什么礼物好。
一朵桓砚画的梅花妆就这样牵扯出了不少猜测。
一,桓砚给夫人画梅花妆,显出二人的情深意重,自然,官员们就不会蠢到送美女过去,也不会送闺女。
二,桓砚画的是梅花,说明他近日来对梅花产生了兴趣,官员们自然要投其所好。
三,桓砚画的梅花妆虽说细微但是在考验官员们的细心,诚心及忠心,有心攀附他的官员自然要在这种情况下显示自己的这三样东西,这对桓砚也有好处,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测测自己身边有哪些人是用的的。
好个桓砚,把事情谋划得这样缜密!挽饶急着去把她所悟出来的道理都说出来,便大跨步去了大厅,此时已有几个人在跟桓砚寒暄客套。挽饶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厅内的人呆了半刻,气氛顿时有些诡异,还是桓砚落落大方地走过去介绍,“她是本官的发妻,这几位是我之前生意场上的几个朋友。”
互视一眼后,这几个桓砚的朋友忙行礼,“见过兰昭夫人!”
“恩。”挽饶回以微笑。
“那,大人,我们几个就先走了,告辞!”
“几位走好!”
桓砚话音方落,门口的接待就跟过去相送。
挽饶看着他们离开,才问:“怎么就走了?”
“他们来了很久了,方才我和他们一直在院中的亭子里谈话。”
怪不得!
“你这样子赶来,可是有什么事?”
“你果然又利用了我!”挽饶责怪道,言语间却还有佩服。
“我说过我利用了你,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你真狡猾。”
“有吗?我只是会利用身边的人和物而已。”
“这难道不是狡猾?”
“你觉得是那便是吧。”
送礼风潮一直持续到年底,连景是最后一天来的,他是最后一个客人,按理说他和桓砚是死敌,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人不该会出现在中书令府,可他偏偏就意外的出现了。挽饶本来还在仓库帮长玺挑点头饰衣料,有下人匆匆忙忙来报说景王来了。挽饶愣怔了片刻,而后镇静地说,“带我去看看。”
府中的下人都站在大厅外等待传唤,另外还有一部分不是桓府打扮的人,他们还带了几个大箱子过来。挽饶走了过去,打手势示意他们噤声,然后安静地走进。里头桓砚和连景正谈得融洽,好像没挽饶所预料的那么糟糕,好吧,是自己太紧张了。
见挽饶进来,连景忙打招呼,“这位是兰昭夫人吧。”
“正是。”挽饶心酸地笑笑,从曾经的熟络到如今的疏离,这转变她还是不能完全接受。
“夫人容貌端庄,举止得体,桓大人真是好福气,难怪如今连香车美人都一并拒绝了。”连景丝毫没有表现出那种落差感,就好像他们从来都不认识。
“景王过奖了。”桓砚谦和道。
“本王今日来也只是来拜访一下我们的中书令大人,这一年来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人海涵,也希望来年我们能够愉快地相处下去,一同帮助圣上处理国家大政,替圣上分忧。”
“这是自然。”
“来人,把东西抬进来。”连景的话音方落,就有几个壮汉把厅外的大箱子抬了进来。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望大人笑纳。”连景继续说。
“王爷送如此大礼,本官真是受宠若惊,实在是不敢收下,王爷还是带回去吧。”
“桓大人这话可就不对了,送来的礼物岂有带回去的道理,何况这也是本王的一点心意,大人不收下,难道大人对本王还存有意见?”
“王爷误会了,本官怎会这样想,如此,那便收下。”
坐在一旁的挽饶无奈的听着他们两人虚意的对话,心想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客套,奉承两个字一直在挽饶脑袋里盘旋,她快要忍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会疯了的。
“兰昭夫人,那本王就先行离开了。”挽饶本处在昏昏然的状态,闻言,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王爷就要走了吗?要不我送送你吧。”
连景看了看身后的桓砚,挽饶的视线也跟了过去,桓砚很是坦然,连景莞尔,然后点点头,“随夫人心意。”
“好。”挽饶欢喜地跟了上去,丝毫没有去在意身后的桓砚。
“王爷还记得我吧。”等到离开了大厅,挽饶才小心问起。
“我们认识吗?”连景扭头一脸疑惑。
“。”挽饶顿然无语,怎么这么健忘?可是不可能啊,他们相处了那么久,即便他贵人多忘事也不至于忘记得这么快,难道是因为当他发现自己身份与众不同时很生气,然后不愿意承认他们曾经相识,以至于成了现在这个陌生人的样子?
“到了。”连景在马车前住脚,“很高兴夫人能来相送,本王很感激,那本王就先走了。”
“恩。”挽饶停下脚步,傻傻地看着连景的马车离去,却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但又不方便去追问,只好把问题给咽下去了。
“唉。”挽饶失望地转身回去。
她不会知道,那辆马车里的人正探出头来深深地凝望着自己的背影,如果她稍微转一个身,或许四目交接的一瞬间她就不会太失落。
有些人,转身后不回头就是错过,就是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