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顾信则提议,“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姐?”
霍雪融说好,于是顾信则结了账,火锅店离临安医院不远,他们打算走回去。
天色已经全黑了,路灯一盏盏地亮着,霍雪融稍微落后顾信则半步,张开双臂走在窄窄的路肩上,就如她那次生病,顾信则送她返回宁庄的那夜一样。
顾信则笑话她少女心性,霍雪融吃吃地笑说,“你就当我还没长大吧,人老了就总想做点什么证明一下自己还有童真。”
“说什么呢,才二十六岁,不老。”顾信则偏头观察她,她的打扮与现在满大街的年轻女子别无二致,霍雪融穿着米色风衣,深蓝色连衣裙,黑色打底,还有一双浅粉色坡跟鞋。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嘴角翘起,有时会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有点可爱。他也曾数度在她脸上看到落寞的神色,正如此刻,她垂着眼眸,轻声应道,“心老了。”
在一个岔路口顾信则拉了一下她的手,仅仅一瞬就松开了,快得仿佛只是幻觉。他清咳一声,指了指另一边,“医院在这个方向。”
“路痴的毛病总是改不掉。”霍雪融不好意思地用那只顾信则触碰过的手摸摸头,有点用力地扯了几下头发,好像这样就能把他传递过来的温暖蹭掉一样。
顾信茗的病房与李莺时相隔不远,那个霍雪融记忆里秀眉明眸的女子就静静地躺在床上,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像是怕惊动了谁,“对不起,信茗姐,这么久了才来看你。”
顾信则站在她身后,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悄悄地退了出去,体贴地关好了门。
过了一会儿,门被拉开,霍雪融脸上犹有泪痕,她声音有些哑,问道,“我以后还可以来看信茗姐吗?”
顾信则点点头,“医生说她应该接触一下熟人,有人陪着她,讲话给她听,苏醒的几率会大些。”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些年,她也挺想你的。”
“嗯……我知道了。”霍雪融咬着唇,强忍着眼泪,“有空我会来。”
顾信则从地下停车场取了车,开车送霍雪融回家,这条路他很熟悉,高中时代他也曾在补课后送她回家。只不过那时是骑自行车,霍雪融不敢抱着他,只是用手紧紧扯着他的衣角。有一段是下坡路,那时他虽然胖,但风也将他的衬衫撑起一点,霍雪融失了安全感,害怕地尖叫。顾信则也有过爱恶作剧的时光,每到这段下坡,他都会特意加速。他捉弄过她两次,最终输给了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和喊得哑掉的嗓子,此后只好绕远路回去。
连这条路都没怎么变。
顾信则在开车的间隙里偏头看向坐在副驾驶的霍雪融,可是太黑了,他看不清她,看不出她是否也跟他一样想到了那段回忆,或者又只是他一个人念念不忘。
车停在霍雪融家的楼下,顾信则没有熄火,霍雪融也没有意愿邀请他上去坐坐。
她早就下定决心要跟他划清界限,今天也只是出于无奈,才求他帮忙。这一晚的相处,算是她偷来的,灰姑娘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后就要回家,她该把他还给方舲了。
“今天谢谢你。”她终于开口,嗓音干哑,“我想我们以后……”
她准备好的“不要再见面了”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他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