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叔。”他听见了,回过头来:“是冬阳。听你的声音我就认出来了。”朗叔是坐马车来的。
我上前几步,又叫了声“朗叔”,这时马车上爬下个小孩子来。他爬得小心,还一边嘟囔。天早已黑尽,一旁的人传过一个火把来。朗叔将他抱下来,他就四周瞧。我一看,是个很好看的小男孩。
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却不怎的好听。影绰火光下,他撇嘴道:“何人许汝唤吾叔?汝岂能唤吾叔?”
额,他说的这种话,是当时贵族极爱说的一种官话,偏偏我听得懂,也会说。而这“吾”字,当时也是一个姓。于是我说:“我唤作冬阳,非吾叔。”朗叔笑,小男孩却怒得皱起脸来。大抵是不愿那代表了贵族地位的话从我口中说出。还有,我说的话,真是太笨了!
他抻着脖子怒视我,最后又窝回朗叔怀里。朗叔又笑:“少桓。”他又叫我快些回去。我行了礼,跑开了。等等,少桓这名字?今世尚单名,这少桓的名字,竟是两个字的?若是平民,倒也不注意。但他是勋贵呀?
我甩甩头,不再多想,仔细看路。我并不是跑回住处,而是去寻竹姐。
竹姐曾与我说过,天海有一大忌,忌与各国皇室及勋贵来往甚密。为的是防结构严密广布天下的天海被人利用。可之前先生带我到朗叔家住过一晚,如今朗叔又来了天海……事情好像不大对呢!
此时在慕医师处必能寻到竹姐。慕医师也是女子。当世医学,以草木为药。男子固可学医,但必定必不上心细的女子医术好。慕医师就是个医术很好的女子。
我跑到医堂时,竹姐正帮慕医师收起药草。一个个竹簸箕盛满了药草,又被架起来。“竹姐,聂姐姐。”我叫了声,好让两人知道我来了,便不敢多言,立在一旁。慕医师专心于医药,这时谁敢打扰?
她两人收好草药后,竹姐才来同我说话。我将心中疑虑同她说了,她想了想,拉着我坐在慕医师旁边。“阿聂,我不及你消息灵通,你能否为冬阳讲解?”
慕聂一边排列竹札,一边道:“一个小孩子,你同她讲她懂吗?还有,我如何消息灵通了?”“权迟每日都来医堂。”
慕医师无奈,放下手中的竹札慢慢道来。
天海确实存着这个忌讳。天海内纪律严明,自有一套运行方法。成立数百年来,发展壮大如一国。如今天海之学为显学,几可说一呼百应。若被人利用,天海被人当刀使不说,还可能会害了跟随天海的民众。可是,没有一个派别不与各国接触。
各派学识,从来都是因时而出,以期改变局势。就是究学一派,也主张礼义什么的……如此,各派为实现学识主张,便不得不与各国接触。
所以,接触还是可以的。况且……
慕医师说到此处,叹了口气:“况且那蒋朗也算不上什么勋贵了。”
“翼国将亡,大景所为。”
竹姐惊诧,轻声叹息。我则觉得手脚冰凉,心重重地跳。“你怎么脸色白成这般?手还这样凉?”慕聂握住我的手。“哎呀!”竹姐将我抱到她的怀中去,“阿平之前说冬阳是翼国人,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