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可知这孩子是哪国人?她本是我捡来的,大人告诉我,我也好将她送回去。”朗叔上前,从庆先生手中松了我的领子,了然道:“先生真善人也。这孩子实是我翼国人。”
“我先前以为她是先生之女,一听口音却不像,方觉惊诧。可她当真是说翼国语。先生不信,大可听听,我与她可不是口音相似?只她乃幼童,我已成人,腔调略有不同。”
先生笑,携了我随朗叔入内。我摸着脖子,委屈地看先生,又再看看向他手中攥着的剑。
朗叔比先生好。他总笑着同我说话,带我到府中各处玩,当他拿了一捆竹札研读时,也不介怀我坐在一边。这并非他怜我无亲无故,而是他生性使然。他待每个人都这样好,连带着庆先生也对我好了许多。如何得知?这我却无法形容了,孩童心中的感觉,是难以表达出来的。
待了一夜,第二日,我与先生又离去。出发,便意味着离去。罢罢罢,日后,我总会适应的。
大约行走半年,我和先生到了“天海”。我坐在马上看去,版筑城墙很高,就是不知厚度几何。墙上有人探头来看,认得是先生,又回头叫人开城门。乌沉的木门吱呀呀打开,先生驱马入内,许多人迎上前。
先生将我交给一个叫严子期的人,严子期和蔼地带我到住的地方,然后很无情地将我留在那儿,悄悄走了。彼时日中,还不是歇息时刻,房内一个人也无。我一刻也坐不住,推门外出。
一出去,便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我循声前去,见那夏叔正与人比剑,你来我往,忽一人急退,退无可退时横剑一挡,“铿”,两剑皆损。
两人像是忽然失去支撑,倒在地上。“夏远,你锻出的剑太无用了!”另一人挥拳怒喊。夏叔并不恼,也无半分沮丧,起身拾起地上残剑,放置好,才道:“昔者序辰铸立则、翊极二剑,便言殚尽心神,此生再不铸剑,可见好剑难得。”
“立则,好耳熟。”他们两人忽看向我。我这算是偷听吧!我羞得不敢多言。幸而他二人并不计较,夏叔只说:“你来了,阿平也来了。”我点头。另一人则跃起身奔到我面前,笑道:“谁家的小女,我怎得没见过?”
这,这人。“我乃天海掩耳令权迟,你叫什么?”掩耳令,听起来好厉害。“阿迟,你话中带了你路国口音,她如何听得懂?”
“我叫冬阳。”权迟揶揄地看向夏叔:“夏远,你听听。”他又道:“有口音有何稀奇?如今客卿往来五大强国间,谁开口不带点乡音?不过小冬阳不似路国人,却能听懂,倒是奇了。”“许是以前常听罢。”夏叔并不在意。
权迟又逗我说话,我看着他像老小孩一样,实在不想多说什么,由他自个儿去。他正说得兴起,大有停不下来的势头,却戛然止住,脸上露出叹惋神情:“冬阳是新来的,那岂不是……”
岂不是,岂不是什么?“然,阿竹应该来了。”“真是……”他们说得简短且意味不明,我怎能猜得着?“哎呀,竹姐来了。”权迟看向我身后,我也转头去看。
来人自是竹姐,我转头看去时,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