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有一秘境,内有数百年来之宝物,却也有无数的危险。天海擅机枢,在秘境里用了个十足十,唯有熟识机枢的或有秘境全图的人才能在其中保命。
庆先生同我们说这些时,手里拿着一块羊皮,那女孩,她说她叫阿高,这时跃起从先生手中夺过,竟是快得连我都吓了一跳。阿高展开一看,便撇嘴:“什么吗!只这几个机枢,有何可怕?”先生脸色不虞地夺回来,皱眉道:“这是数百年前的图,如今必定添了许多。”
“无妨,无妨,我同你一起去。”阿高雀跃道。这怎么行?我正要喝止,先生却拉我到一边叮嘱道:“若我两天内不能出来,你便回去,告知冀国君。更勿忘夫子遗愿。”我听得想哭,眼见着两人进去了。
机枢轰轰地关上,那是一个掩在山体中的门,我听见门内传来细微的箭矢破空声。这机枢,竟是一进门就启动了!但幸好,随后我又听到箭矢被打落的声音,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往里而去。
内里怕是更危险,先生怎么办?他还要顾那个阿高。我越想越怕,在数九寒冬里汗湿了夹袄。
先生怎么还不出来呢?怎么还不出来呢?直到一钩新月淡出天边,我仍在心里念叨:先生怎么还不出来呢?
当真很可怕,不知内里将有何危险,不知先生何时出来,不知将来如何……应该过去一天了,我还要等一天,还要在这种恐惧中再等一天。我也进去吧,进去看一看,可是我僵得动不了。
就在我漫无际涯地乱想时,山体里又传来簌簌的破空声。先生出来了!门打开一半,簌簌声更响,还有几枝箭矢突出来了。我往后一跳避过,又飞来一个东西。我又往后退了几步才险险接住,那“东西”一出声,又是“阿姐”。
我将阿高放下,从先生手里接过那书。书也是羊皮做的,那名剑什么的我自是不懂,随意翻看,却见正中缺了一页。那不规整的撕齿,极突兀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怎会少了……”先生接过一看,并不在意:“可能录入时出了错,那羊皮可不是容易撕下来的。”我想也是,便作罢。
这不算完,因为还要送阿高回去。回一个驿站让她去寻她的小马。我与阿高,至此再无交结。若非她助我等拿了那本书,我也不会记住她。我从不记与我无关的人,记了无关的人,我怕我会将最重要的人连渐渐忘却。
啊,还有一句话,阿高说的。不知为何记了下来。当时她触到我的手,居然不似常人一般皱起眉来,反笑道:“阿姐,你的手可真凉。同我一样,太冷血。呵呵。”
我与先生寻到那本书,便去寻夏叔,倒也不怕拿了天海的东西会被发现。他们两人密谈,独留我在外垂着头,不敢看竹姐。
“怎么就去当刺客了?”我哪里敢答她,我到底是做错了。
于是只能左瞧右瞧,先生和夏叔好不容易出来了。密谈的结果便是当即开炉铸剑,铸一把早已匿迹的名剑。后来慕医师也掺进来了,先生向她讨要了一份毒药,唯求一击必死。
名剑有了,那么刺杀便不能再往后推,冀国君还派了他的储君来提醒。好在那严石不是惹人厌烦的,看起来倒也一腔正气。
商定了启程时日,原本好像每日晃晃悠悠无事可做看起来最轻松的我也生怯了。我要去刺杀的是秦俨啊,大景的国君,我心里忽然乱糟糟,又不敢让旁人看出,只强作镇定。
启程那日到了,送行的人很多,有……反正很多,唯那冀国君不愿露脸。
车子行起时,一句话又陡然跃上心头,我要去刺杀秦俨了。我心头一阵发寒,回头看先生,他正端详那名剑,并不曾发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