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年龄并不好算,记得大概是十二岁那年,本不愿再当刺客的我,被中人领去见了一位主顾。
初时我还不知那主顾是谁,后来才知道他是冀国上卿应景。这应景的父亲,原是掌兵权,万人敬仰的。可到了应景这里,他当文臣了!这年头,有兵才是王道。应景虽是上卿,到底不能事事顺心,所以他要我刺杀掌兵权的国君之弟,好让他夺回兵权。
此事不由得我不答应,更何况他许诺,若能成事,便会将我在冀国的布告撤去。我思虑良久,最后要他在绢帛上写下允诺,并官印私印都盖上去了。现在想想,原来我这个让许多人都觉无奈的做法,还得要怪应景。
国君之弟,可谓智谋双绝。要刺杀他,不容易。我的法子是让应景请他过府比试箭术,应景自是比不过的。那么,就会愤怒至极,随手一指指向我,命我必须赢,否则死。
那国君的弟弟,似是对这杀人的玩戏更感兴趣,对作奴仆打扮的我森寒一笑,引弓一箭直中靶心。待我执了弓,同样也中靶心时,他方谨慎些,将心思全放在此事之上。
五更射,他先出箭,箭箭靶心。“即便你这一箭仍中靶心,也只是平局,你还是要死。”好险恶的用心,我暗骂,明里却看向靶子,“那大人看好,小人不会轻易丢命。”那国君的弟弟冷笑着看去,却没想我这最后一箭是朝他去的。箭上,也粹了毒,应景给的,大概比我用毒草制的厉害。
国君之弟中了箭,却没有即时死去,我离他近,他到底是存了警觉的。应景也能猜到,所以我出了那一箭,急急跳开,数十个武丁跳上前去,再没我的事。
说实话,我怕极了应景不但不履允诺,还可能将我杀了。可他非但没有,还给了我百金,笑着说:“不出几日,布告即可撤下。”
结果过了几日,布告是撤了,可是……应景那厮,竟大肆传播,说我是他儿子!他手下的官员会办事,听闻便将我的布告撤得干干净净。
“应景这般,分明就是利用你啊!想想,要是白日杀人的左杀冬阳是他儿子,还有谁敢来刺杀他?啧啧。”顺路来看我的猗师父这样分析,听得我想哭。只一百金啊,就让应景得了这么个好处!
“你也该知足了,如今你可在冀国随意行走,其他几国不定也会因你是应景的儿子撤了你的布告呢!”猗师父笑,被我怒视了一眼,匆匆告辞,只是那笑声,忒刺耳了。
但猗师父也没说错啊,我可以随意行走了。如今,我可以放心去看夫子等人,再不用怕给大家带来麻烦了。尤其是夫子和长英姐,我要向两人赔罪。当年,我就那样走了,一声话别都没有。
我绝不能让关心我担忧我的人再为我烦忧了……
说来吓人,我这样一想,竟是当即跳起,又开始收拾我那几件少的可怜的东西。心中的想法,似是恨不得立即出发,好快些见到方田夫子和长英姐。如今的我,却再没有这样的冲劲,也没有值得让我这样做的人了。
那一日,我背了一个小包,要去看方田夫子和长英姐了。马跑得快了,迎面来了一阵阵的风。那时的我欢喜得像是要疯了,心中的欢乐藏不住,显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