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两年多以前,我也曾有过一次手术经历。直至今日我才明白,手术室外,近三个小时的等待,对于年已花甲的父母来说是一场多么漫长的煎熬。
人们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可是,我知道。我的生命,由他们赐予;为了他们,我也愿意将其付出。他们的健康,是我最美好的心愿;他们的病痛,则是我最惧怕的梦魇。
或许,是因为我的心智还不够健全与成熟。虽然已经拥有自己的家庭和工作,内心深处对他们依然有着深深的依赖。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地以为他们永远也不会老,始终是我可以避风的城堡和停靠的港湾。他们的爱是永不枯竭的地下水,我像贪婪的水泵一样日夜不停地榨取。
然而,时间和自然规律,同样无情。童年的印象里,腰身挺拔、健步如飞的爸爸妈妈去了哪儿?今天的生活里,沟壑满面、动作迟缓的两位老人又是谁?
小的时候,真的不明白岁月催人老,以为他们的生命力在潮起的那一刻会永远保持潮不落。
于是,我信心满满地奋起直追,并坚信他们停留在光阴的某一个点等候着我。然后,未来的人生旅程,我们悠然自得地并肩前行。
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皱纹爬上了他们的脸?强大无敌的他们怎么也会被病痛击得节节败退?
原来,时光不会等待任何人!
追!追!追!即便我使尽浑身解数,我们之间永远都隔着一道长长的岁月河!
是不是,我成长的代价就是他们的老去?我就是那无耻的“贼”,毫不留情地“偷”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岁月?
可是,现在的我知错了,想“金盆洗手”想痛改前非,想把窃取的“赃物”完璧归赵。
可是,时光,它永远不会倒流。停在昨天,也许只是一句歌词,也许只是一个传说……
可是,我多想能停在昨天,停在父母还年轻健壮的昨天……
再能的人,有时候面对某种东西,也会显得很无力。比如说,日出日落;比如说,冬去春回;比如说,我们蹉跎了岁月,辜负了轮回。别说打死也不信,如果再回到从前,日子还会重蹈覆辙地过……
其实,我想勇敢地承认,自己是最不孝顺的孩子,因为我拒绝长大。
当拒绝成瘾的时候,搞得自己生活一团糟,同时也成了父母精神上的负累,害他们操心,害他们揪心。
可是,我标榜特立独行。扛着自由的大旗,我挑衅着他们的拳拳爱心。面对他们的苦口婆心,我顾左右而言他。
我从来也不忌讳自己的错误与缺点,一贯地喜欢批评与自我批评。可是,回头太难。有时候,当人生走到一定的轨道就成了单行道,在心理上,我们为一切的岔口设了障碍。所以,只能继续朝着一个方向走下去。所以,也许我真的很不孝顺,无法满足父母的某些心愿。可是,我真的很爱他们。爱在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以及生生世世。尽管明知不可为,可是,我依然会加快生命的速度,奋起直追。在人生的路上,好想和他们比肩,好想。
(作者系《哈密开发报》记者)
母爱如潮
汪晓东
母亲是我心中永久的痛,母亲是个极其平凡的人,她默如幽谷,淡若微尘。在我印象里,她总是在默默地为照顾我们四个孩子而操劳着。我小时候身体很差,常常打针,那时的青霉素打得很疼,打针后我往往疼得走不动路,在记忆中最深的就是母亲用自己瘦弱的身体背着我回家。
考入大学的前几年母亲已经退休在家,那时我常常回·家还没有觉得什么。上了大学后,我发现母亲变老了许多。母亲原本是又黑又亮的头发,突然间变得灰白了。我们家有一个大大的院子,人在里面,要使劲敲门里面才可以听到。但我在家门口只要一敲门,母亲在里面就可以听到,叫着我的小名,飞奔着出来迎接我。我很纳闷,可母亲温柔地笑笑说:“我早知道你今天要回·来,因为我早上打了个喷嚏。”哈哈,我们都笑了起来。但每次我回家,母亲都这样说,后来通过各种验证我也证实确有其事。每当我要走的时候,母亲总是睡不好觉,她默默地为我整理衣物,看着我入睡,第二天早早起来准备好早餐,将煮好的鸡蛋放入我的背包,并再三嘱咐我一路小心,而我总是埋怨她啰唆。现在我就是想再埋怨她的唠叨也无济于事了,因为母亲早已不在了,虽然母亲的音容笑貌依旧,却远远地离我而去了。直到我自己做了父亲,就更加怀念母亲。
我记得最多的事不是长大以后的事,反而是在小学的时光。我的儿童时光是在盐厂度过的,尽管目前那里已经变得让人伤感,一片荒芜,不足千人,但我们上学的时候却是盐厂最为辉煌的阶段,有一万多人。那里有绿色的山,白色的盐,无边的芦苇,还有盐池里的小虾和野鸭子,那里的一切都是我们戏耍的对象。每当放学的时候,我们或是躺在绿山包上悠闲地看着云霞,或是在盐田的埂子上欢快地做着各种游戏,或是在盐碱地里开心地逮蜻蜓,或是在芦苇丛里大呼小叫地捉蚂蚱。当父母的呼唤声在远方传来时,太阳早已落到大山的另一边了。那时的我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只知道早上要去上学,下午放学后就可以尽情地游戏,游戏就是我生活的全部。不过当时尽管我很贪玩,我还是知道要先在学校把作业做完,否则回家没时间也没精力去做,因为我已经玩得饭也不想吃了,回到家最想的就是睡觉。假期的作业我也是三五天突击做完,这样我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地尽情玩耍。在学习上母亲对我们很是放心,母亲没有念过书,也不知道怎么教我们,但她只教我们该怎样做人,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母亲教我做人要讲信用,要言而有信。
盐厂最累的活儿就是捞盐和挖硝了,站在绿山包上远远看去,那一条条盐田纵横交错显得颇为壮观。大人们都有捞盐的任务,往往一个夏天每人要捞好几条盐田,而每条又有数十个盐池组成。母亲每天都要赶早骑自行车到盐田趁着凉快多捞些盐,放学后,我没事也到盐田去转,一条盐田一条盐田地寻找母亲。找到她时,她正戴着大草帽,穿着高高的防水长裤,用布满筛眼的铁锹费力地捞着盐。看到我,母亲高兴地叫我快到盐池下的窄窄的阴凉处待着别晒着。每个盐池都是用碱块子堆砌的,有的不到十厘米高,有的则有两米多高,人站到里面只能看到外面四角的天空。盐厂的太阳很毒,你可以眼看着盐水在一层层结晶沉底,并在几周内将一个盐池填满。大人们必须将这结晶的盐一锹一锹地抛上盐台,并将其堆成梯形。干得快的话,一个人一天可以捞三四个盐池,有二三十方盐,也就是二三十吨盐。大人们捞盐非常辛苦,汗珠像小溪般顺着晒得黝黑的皮肤往下流。看着大人们喝水是件令人吃惊的事,我亲眼看到母亲将半桶水一气喝完。
当时盐厂没有电灯,晚上大多用的是马灯。母亲的针线活做得很好,我们家的孩子很少穿买的鞋子,一般都是母亲自己一针一线纳出来的布鞋,穿在脚上也显得很神气。周围的邻居时常来央求母亲做些东西,尽管白天捞盐已经很累了,但母亲只要答应了,她就一定及时做好。看着母亲劳累的样子,我们都问:“为什么要给他们做?”母亲总是笑笑说:“都是邻居,这点小忙能帮还是要帮的。”于是在幽暗的马灯下,母亲做着针线活,我们就在一旁玩游戏。我的童年几乎就是在这样的画面中度过的。
母亲不会讲什么大道理,但她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我很少与她交流,只是在结婚以后的日子里才渐渐地体会到母亲当时的心情,感受到那深深的母爱。1999年,劳累一生的母亲终于支持不住了,先是口腔癌,动完手术不到一年又得了肺癌,而我这一年就要结婚了。在这年的三月,母亲的呼吸已经变得很困难了,每天要吸几次氧气。我恳求母亲一定要撑住,看着儿子成家,母亲含笑答应了我,她真的做到了。到九月初的时候,母亲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床上,我赶紧通知远在内地的二姐回来。在我结婚的前几天,二姐赶回了家。看着风尘仆仆的二姐,母亲的眼泪一颗颗落下来。那几天她的病情虽然没有好转,但精神异常的好,并由二姐搀扶着参加了我的婚礼,实现了她最后一个承诺。一个月后,母亲走了。临走前,她还笑着让守在床前的儿子去休息一下。
在母亲走了的日子里,我强忍着眼泪没有哭泣,因为我知道母亲她没有走,她永远都活在儿子的心中。只要我还能够思考,母亲的样子就依然是那么清晰可辨,依然是那么慈祥和蔼。
(作者系哈密地区地税局干部)
母亲的春联
苏建华
走到家门口,我又禁不住笑了,低头看看手袋里朋友送我的春联,往里压一压,不要让母亲看到。
是我小气吗,连个春联都舍不得给母亲看?嘿,你怎知道,我家老太太可不是别家老太太,到了七十岁,才让我领教了大家说的“老小孩”的意思。去年春节,年三十一大早,我照例弄了几副漂亮鲜艳的春联正要贴上,老人家不领情了,非要自己写,我低着头斜抬起眼皮诧异地看她,人家理直气壮地说:“咋,不相信我?”我立刻微笑,摇头即刻又点头:“信、信,我信!”于是狼狈收工。
下午回来,门口已赫然贴出了她老人家手书的春联:“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横批是“万事如意”。很多年不见她老人家写字了,这副春联,字体远不如当年硬气,有些稚拙,但也还有着母亲细致工整的风格。纸张按尺按寸地叠过,字间距等差,笔画干净利落。可再细看人家的内容呢,我却颇不以为然了,想起小时候,母亲写春联,都是大气磅礴的,有“春临大地百花艳,节·至人间万象新”“五湖四海皆春色,万水千山尽得辉”“民安国泰逢盛世,风调雨顺颂华年”之类,总是父亲去喜滋滋地贴到大门口,再从上到下仔细地看过。后来父亲去世,母亲便有二十来年没再写过春联了,想必那是“无人识”的落寞使然。现在重新拾笔,竟然“千家万户”“五湖四海”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而且,似乎也看不出春节的“春气”来,单只注重自己的长寿安康,真是低调到小气。
再看那横批也不是“永葆青春”,而是“万事如意”。不免心生纳罕,本来横批应该是概括整副春联的中心的,但母亲这副春联,让我觉得岂止跑题了,整个一个脱离中心嘛!想当年母亲也是读过私塾,做过大队会计,当过教师,为左邻右舍写过多年春联的,好歹也算知道些春联知识,为什么这样写呢?我在门外踟蹰半晌,煞是费了一番心思揣摩。
后来,总算将母亲的心思揣摩出了个一二三,想来,母亲已至古稀之年,当年的豪情壮志如今也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大半生里忙完了大家忙小家,父亲离开之后独自艰辛地拉扯我们和我们的孩子,从不曾照顾自己,等到想起自己,一不小心,到了古稀;况且几十年来国家发展变化的日新月异也尽收眼底、喜于心上,天天都跟过年一样,过年都和过周末一样,所以春联也好,对联也罢,只要发自肺腑,就是最好的祝福。有这么好的政府在,有这么些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在,母亲也总算自觉到了该是歇歇的时候了,这时候的她,理想还有什么呢,岂不就是真实到朴实,低调到实在了吗?古稀之年,不过是希望长寿着看孩子们继续过万事如意的生活,也希望自己的老年生活万事如意罢了。
忽又想起,这些年,母亲总是极力阻止我们为她过生日,她的生日恰恰在正月十六,我们的春节总要比旁家多一天,我们总要将春节的最后一挂鞭炮留到十六这天团圆饭前燃放,可是我们都不得有给她老人家过生日的说法,不得提到她的年龄。想必她是不愿意意识到跟我们相处的时日有限,当然我们更不愿意有这样的想法,记得有这样一句话:“再大的年纪,失去了母亲,也是孤儿!”有谁愿意变成孤儿吗?母亲知道,她的长寿便是我们的幸福,我们也在这幸福里小心翼翼地故意忘却着她的年龄。
母亲的长寿是我们永远的理想,唯有在这“寿”里,我们才能共享天伦之“福”,看着母亲翻出当年拉过的二胡,吹过的口琴,叫两个孙子端坐着,又拿出人家当年讲台上的威风来,我的心里又漾起童年那些挂着笑容的温暖安静的记忆。
我知道母亲的春联为什么不要现成的了,那些别人搭配好的漂亮词句,永远也说不到她的心坎里,那一句似乎从旁听席上捡来的横批,恰恰写尽了母亲对现在美好生活的感激,透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希冀,是这一年春节里我家全部对联中最体面最滋润的“点睛之笔”。知道了吧,我家老太太,在她“老小孩”的背后,可有你猜不透的“狡黠”智慧呢!
朋友送我的春联,继续转送其他朋友吧,因为,我们全家,还都眼巴巴地期待着她老人家今年手书的新春联呢!
(作者系哈密地区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十三师红星中学)
孝心不是小事
蜀川
“十一”期间与同事一起逛领先商场,这是在我日常生活里出现不多的事情。因为我们都是“单身贵族”,自然没有那么多逛街的闲情逸致,如果没有必要,我更喜欢在公园里安静地坐着看书,或者在电视机前看一天自己喜欢的电影或动画片。
国庆节在这个边远的小城气氛依然不减,很多店铺都插满了鲜艳的国旗。
路过抬头,不自觉内心产生一股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