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入“哈密文库”丛书的这一部民间文学集题名为《传说哈密》,应该是有其特定的内涵设置。
传说在民间文学诸多体裁中是最具有受众可信度的一种。因为传说,无论是神话传说、传奇传说,还是历史传说,在传统的受众观念中都是有根据的。受众向来相信,只要是传说总是有根有据,并非空穴来风、生编硬造的。即使是神话传说和传奇传说,也有其宗教根据和生活根据。
传说也像其他民间文学作品一样,最根本的特性是世世代代的口口相传。在漫长的民间文学历史中除了少数的作品有幸付诸文字记录,跻身精英文化行列,其余绝大多数的作品在绝大多数的历史时期都以原生态形式在民间流传。
民间文学作品在长期的流传过程中,内涵的增减变易自然难免,但是传说较之故事变易就小得多了,因为传说本身就具有特定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风物等排除变易的对抗因素。这样,不经精英文化染指的纯民间传说作品就会自成体系,就会把传说自身优势所在的历史价值、地理价值、宗教价值、民俗价值等学术因素保留和流传下来。
千百年来流传在哈密地区东天山南北广大城乡的民间传说,除了20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全国性的民间文学集成工程中曾予以编辑出版外,很少有作品能荣登纸媒,于是它们就依然保持着其原生状态,在民间口口相传。而对于1949年社会大转型之后的六十多年来说,在新意识、新传媒、新娱乐方式的挤压下,老的民间传说基本处于休眠状态,大多都凝固在耄耋者的残缺记忆之中,成为亟待抢救的民间文学遗产,在没有官方主导的情况下,其精英化是无从谈起的。这对于民间文学的精英化而言可能是一个迟滞,但是对于传说保持自身的特质却不能不说是一种幸运。
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在全国性的民间文学集成工程中,我们哈密地区所搜集整理的民间传说应该具有其固有的资料价值和认同价值。所以,我们说纳入“哈密文库”丛书的这一部文集题名为《传说哈密》的特定内涵设置,应该包含两方面的内容。而这两个方面的内容同时涉及传说的资料价值和认同价值。
我们相信,《传说哈密》这部书中的各类民间传说是有历史、地理、宗教、民俗等多方面价值的。这里体现的是传说的资料价值。我们知道,民间传说往往善于从官方正史缺漏的地方对于同一历史事件或者同一历史人物作别样的解说,有补充和细说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价值。因此,尤其是一些关于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传说,不仅有补充正史缺漏的功能,还有研究历史上民众思想的重要价值。要单从这个角度考察,要以题材确定书名,命名为“哈密传说”更为确切。这是其一。
其二,我们课题设置的初衷并不在“传说”,而在“哈密”,也就是说我们关注的不仅是“传说”,更为密切关注的是“哈密”,是“传说”中的“哈密”,也就是从民间传说中彰显哈密地域的文化形象。这里体现的是传说的认同价值。我们知道,生活在同一地域的民众,总是共同拥有一些相同的传说,这些传说由当地的地方性知识作为其支撑,是特定聚落空间的共同记忆,这些记忆也就构成该地域的历史。
正如人类学家保罗·康纳顿在其专著《社会如何记忆》中所说,传说为“一个村子非正式地为自己构建起一段绵延的社区史:在这个历史中,每个人都在描绘,每个人都在被描绘。描绘的行为从不中断。日常生活中几乎没有给自我表现留下什么余地,因为个人在如此大的范围内记忆共存”。他强调的是传说的认同功能。传说在民众的日常生活中,除了自娱自乐,缓解其精神困顿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传说对于自我、族群、社区的认同功能。当然这个认同价值的核心却是因为地域、人群的不同而有不同的选择。这里体现着一种地域性的文化良知,对于多元一体的新疆文化认同而言,增强向心力和凝聚力是不可变易的理智选择。
那么,《传说哈密》的认同价值的核心就只能是———作为祖国西部新疆东大门的哈密各族人民群众,认同中华民族,认同中华文化;哈密各族人民群众与中华民族、中华文化血肉相连,肢体不离。
编者